段西良這次大抵是鐵了心要跟何十春離婚,不然,不會特地的從柏林請來鬱歡堂。
向安之也是最近才知道,鬱歡堂竟是一名律師,雖然他看起來實在跟“律師”這兩字離得太遠。而事實上,他在柏林有自己的律師事務所,並且頗具聲名,只是近兩年,突然想回歸故土,便漸漸把事業重心轉向了國內。
段西良會找他,原因也很簡單,他最擅長的便是辦理離婚案件,不管有多難搞的案子,只要一經他手,保管妻離夫散。
對於這件事,向安之除了有些微微的惋惜,已沒有什麼特別的感想。這幾個月來,不可思議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讓她應接不暇,人的感覺,就像味覺一樣,重口味吃多了,也會漸漸麻木。
何況,她本就不是一個熱情的人,對待任何人事,自然也就比常人更爲涼薄。所以,她只把自己當作一個局外的人,他們合也好,散也好,都是他們家的事,老天爺管不了,她更管不了。
開庭不久後,何十春打電話約她出去,她本是拒絕的,她卻言詞懇切的跟她說:“安之,我現在的情況,你大概也聽說了,西良是無論如何也不肯再跟我將就的了,我真的好害怕……你就念在我們往日的情份上,出來陪陪我好不好?陪我說說話,我覺得我真的快要瘋了……”
“你在哪裡?”
何十春開車在路邊等她,隔着一條馬路,向安之看見她半伏在車窗上出神,初冬的暮色裡,她像一隻來不及冬眠的蜂鳥,一半驚悸一半絕望着的蜷縮在那裡,煽動着荒涼的眼神。
她想起從前的何十春,活潑開朗,快意恩仇,不管她對她們這段友誼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至少那時候,總是能輕易聽見她的笑聲,而現在的她……
心底毫無徵兆的涌起悲驚,情字何其傷人?
她們去了花都西郊的璧山,何十春說想去那裡的山頂透透氣,向安之能體會她這些日子過得有多壓抑,便由着她把車子一路開上山。盤山公路蜿蜒如蛇,一路纏繞到璧山山頂,何十春的車技不知何時已練得很好,車子在半個小時後,穩穩的停在山頂的觀景臺下。
夕陽一點點埋進雲層裡,紅霞鋪滿西山。
何十春走到欄杆邊上,望着不遠處的花都,突然輕飄飄的笑了笑說:“安之,你知道嗎?我真想從這裡跳下去!”
“你胡說什麼!”向安之嚇了一跳,幾步上前把她拉回來,離得欄杆遠一點,她才嚴肅道:“你不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麼了嗎?”
“你緊張什麼?我開個玩笑而已。”何十春好笑的拉開她的手,重新緩步走到欄杆邊上,晚霞映上她的側臉,有點朦朧。“答應你的事,我怎麼會不記得呢!你放心好了,我是不會再尋短見的。”
她回過頭,山風胡亂的吹着她的短髮,她扯了扯大衣的領子:“你有句話說得很對,這世間我們只來一次,想要什麼,只有活着才能爭取,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