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民風在變

忠誠伯大婚完全就是李四私人的事情。和什麼軍國大事一點兒關係也扯不上,可隨着大婚的完成,還是有許多人生出一種莫名的感慨:赴死軍後繼有人了。

尤其是在赴死軍內部,對於大帥婚事總是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大帥要是不成親,彷彿就感覺缺少了點兒至關重要的東西。隨着婚事的完成,這種莫名其妙的憂慮也就很自然的煙消雲散了。

這些赴死軍內部的將士們,其實並不關心大帥婚後的生活是否和美,只是朦朦朧朧的認爲大帥的婚事,尤其是娥子的婚事是一個必然,是一個讓人很放心的必然。

李四和長平公主之間的婚事,完全就是政治交易,這個大家都看的明明白白,也不拿這個當一回子事情。關鍵是娥子,畢竟從娥子的出身來看,是典型的赴死軍子弟,而且是屬於那種非常接近核心的內部子弟。娥子這丫頭大字不認幾個,軍國大事什麼的更是一點兒沒有一點兒,不可能成爲什麼賢內助。可是這一切都不要緊,只要她是赴死軍內部的人就足夠了。

大帥沒有把婚事作爲籌碼或者墊腳石,沒有以聯姻的方式聯合某個勢力。這就說明了大帥對於赴死軍的未來具有絕對的信心,不管用什麼眼光來看,大帥本人始終認爲赴死軍已經強大到了不需要藉助外力的地步。

更有一點讓大家放心的就是娥子的身份了。

娥子就是屬於那種典型的赴死軍老人,無論老路還是路澗,都是護村隊時代的元勳,從這一點兒上來看,大帥還是相當倚重以前的老弟兄們的。

隨着新式火器軍的建成,大帥把很大的精力和人力物力都投入到了新軍建設之中。新式火器軍隊必將成爲中堅力量,這一點就是傻子也能看出來,這讓天干地支各營都有一種危機感。尤其是在這次北伐之中,使用的還是天干地支各營,而大徵這個重頭戲則是由新軍充當主力。很多人都在猜想,這次繳清韃子殘餘的戰爭就是叉子兵的最後使命,是一次華麗的謝幕,從此以後,叉子兵很可能成爲地方駐守部隊……

而大帥的婚姻就是對這種憂慮的一個有力反擊:赴死軍中的元老們依舊和以前一樣,是赴死軍中的絕對精銳。

尤其是在迅速掃清山海關以及左右各屯之後,大帥對程子棟的斥責,更讓北伐大軍的士氣爆棚。大帥給程子棟的書信,語氣是何等嚴厲大家都知道了,這是個好事情。

真要是溫言勉勵幾句,再說幾句“大軍辛苦”之類的話語,弟兄們可就沒有這麼高昂的士氣了。四個月之內蕩清黑龍江流域的外敵。並且就地駐紮,後續還有兩個營頭的火器新軍過來增援,這是什麼意思?

在這種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清剿那些俄人零散的哥薩克騎兵,根本就用不到這樣的大軍。而大帥寧可讓大軍在外消耗銀錢,也不做撤回關外的舉動,這本身就已經說明了什麼。

後續的還有兩個營頭的新軍,新軍的建制比叉子兵大的多,這麼多的兵力駐紮在外,是要幹什麼,已經不必說了。

程子棟也在私下裡和營官級別的軍官們透露過,此次北伐的任務根本就不是清剿韃子的殘餘這麼簡單,那只是一個前提和鋪墊。別的不說,現在這個任務已經完成了,大帥還在增兵,爲的就是繼續北伐。北伐就是大徵的一部分……

這些個故意透露出來的“機密”不可能保密,僅僅一是晚上的時間就等於是曉諭全軍了:此次北伐還沒有正式開始,所需要的就是叉子兵這樣的精銳,所以北線不需要如何龐大的兵力,只要有一支能打敢戰的精銳就足夠了。爲了能夠讓北伐精銳心無旁騖的進取,大帥正在聯絡蒙古各部,讓這些蒙古人馬作爲北伐的策應,只要穩固了黑龍江的陰面之後,最遲到明年開春兒,真正的戰爭立刻展開,有的是立功的機會。

所以大軍以很快的速度再次北進,沿途還碰到不少從深山老林子裡鑽出來的旗人。

自從赴死軍開赴過來之後,不少的旗人都躲進了深山,現如今魯識字那邊正招攬旗人。躲藏在深山之中也不是長久之計。如今的赴死軍已經停止了屠殺,又有魯識字這個大救星的光環照耀着,四下裡的旗人奔走相告……

這些從深山跑出來準備投靠魯識字的旗人,一見到赴死軍,立刻就滿是驚懼的遠遠躲開,戰戰兢兢的等着這些人馬過去。程子棟已經領會了大帥的意思,也不怎麼爲難這些驚弓之鳥,真要是繼續追殺的話,他們就是跑的再快,還能快的過前哨騎兵?

在魯識字已經少量滿洲戰兵的帶領下,龐大的人羣正以緩慢的速度往大甸子方向移動,這是女真人的發源地,是老家。那裡還有其他一些女真的小部落,同時也有一些其他民族出沒,就是那些個膽子大的漢人老客也時常光顧。

一百多年以前,大明朝還在大甸子附近設置了衛所,並有少量官兵,其中就有很大一部分是各族的族兵,名義上是在大明版圖之內也歸屬大明朝的管轄,其實自治的程度很高。

經歷了戰亂和屠殺之後的人們,把魯識字看成了全部的希望,尤其是精神上的依賴,已經到了非他不可的地步。少量的滿洲戰兵雖然還是甲冑齊全並且保持了建制,其實已經不再歸屬於那些舊有的滿洲貴族。現在這種情況下,貴族和平民都是一個德行,誰也沒有能力約束和指揮這些戰兵,有鑑於魯識字的個人威望和實際需要,滿洲戰兵已經成爲魯識字個人的力量……

雖然赴死軍對這些的屠殺是結束了,可沿途的漢民不管這些,小規模的襲擊從來就沒有斷過,就是那些赴死軍新設的地方官吏也處處刁難。平添了許多麻煩。

不過魯識字總能以個人能力保證隊伍的整體安全,保證遷徙的順利。

如此艱苦漫長的遷徙,對於魯識字本人來說,就是一個災難。身體條件本來就已經不允許,這麼一連串的磨難之後,早已經是心力交瘁,身體狀況堪憂。

那些個滿洲戰兵做了個簡陋的“轎子”,擡着魯識字行走,雖然每天都是緊趕慢趕,最多也就是四十里的路程而已。

轎子裡的咳嗽聲讓人心悸,這些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兒上,唯恐魯識字體力不支,這個大救星一旦倒下,可就全完了。

以最古老的方式祈禱,希望上天能夠保有烏里彥平安無恙……

雖然已經把遷徙的速度降的極低,魯識字的身體還是一天不如一天的惡化下去,整夜整夜的咳嗽,人也愈發消瘦的厲害,活似一具能夠走動的骨頭架子……

不管這個魯識字如何的弱不禁風,已經成爲事實上的滿人之王,不論世俗的管理指揮還是精神上的依賴寄託,他的地位已經不可替代。

一直到烏里彥的女人趕了上來,這種情況纔有所好轉。

相對於魯識字的慈悲寬容,林千金對這些人可沒有什麼感情,說話也是不假辭色,毫不客氣的在旗人之中尋找最好的醫藥和食物,保證魯識字個人的身體狀況。

這些也不算個什麼,旗人反而歡喜萬分,看到停着大肚子的林千金叉着腰吆喝,愈發的是欣慰了:烏里彥有了後人,烏里彥的精神就會傳承下去,會保佑族人千秋萬代平安康樂……

“女真之主!”長平公主面帶微笑的說道:“忠誠伯這一個軟硬兼具的方子真是絕妙,女真各部的崛起沒有幾百年的時間是不可能的,再有魯識字這麼個人物鎮着,也許只要二十年最多三十年,就能把女真各部和其他小族融入進來……”

對於魯識字的這個最終歸宿,李四也說不上到底是好還是壞。唯一可以肯定的一點就是:這是大勢的需要。

在李四的心目中,魯識字其實算是個犧牲品,只不過這種犧牲是一個需要罷了。

可以預見,有了魯識字這個人,在未來的時間裡,那些部族會逐漸的往這邊靠攏,再加上其他手段,也用不太過長久的時間,就會成爲這個民族的一部分。在這之間。魯識字本人已經是女真各部的最高領袖,他的意思具有絕對權威,而且是那種超出民族界限的權威。就算是魯識字不在了,他那個精神領袖的地位和他的精神也會延續百年,外界再怎麼劇烈的動盪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無論女真內部誕生什麼樣的實力派,也不管有什麼樣雄才大略的英雄人物出世,都無法與魯識字抗衡,因爲他已經是一個神一般的存在了。他的影響不僅僅是在世俗的統治中,更重要的是已經徹底統治了人們的精神。

民族之間的矛盾還需要時間來彌合,總體來說,這已經不算是一個問題了。

女真之主這樣結局或許不是魯識字真心想要的東西,可赴死軍需要他這麼做,他別無選擇。一旦赴死軍需要的話,魯識字就還是赴死軍中的一名叉子兵,這纔是他真正的根子,纔是真正的最終歸宿……

二人正說着,外面的死狗就已經奔了進來,氣喘吁吁的大叫:“親爹,親爹,西邊的緊急軍情……”

一聽是西邊過來的軍情,李四騰的站起身來……

這個軍情不是西征大軍指揮官路澗送過來,而是吳三桂的奏報:

“我國朝以寬容之心,視四方蠻夷者爲子久矣。教化澤被,廣哺恩德。然蠻夷者不思感啼,反以惡行相加……我國朝通有無餘缺之幫隊,竟不得通,更有掠其貨傷其人之慘事,實爲禽獸暴行,不以薄懲,難知天威……”

和西夷通商的事情,雖然官方從來就沒有一個明確的態度,可民間一直都在做着。用絲綢、茶葉等物交易亦裡巴里的美酒、珠玉等貨物,這種事情由來已久。

伴隨着商業行爲的進行,漫長的路途之中總有是會有許多山賊盜匪,這些賊人民族成分很雜,雖然說確實是亦裡巴里的子民,可裡頭未必就沒有漢奸了。在這種情況下,發生一些個殺人越貨的慘劇也不算個什麼。

在這種荒涼偏僻的地方,山賊擊殺商隊的行爲實在不新鮮,確實也讓許多商人望而卻步。但是巨大而又豐厚的利潤仍然讓很多人趨之若鶩,於是乎,碰到山賊,被搶被殺都成了家常便飯。

這種事情古來有之,誰也不會真正在意。

可吳三桂忽然就拿這種事情大做文章,分明就是隨意扯出來的一個戰爭藉口而已。如今萬事俱備,戰爭已經是如箭在弦的必然,所缺少的不過是一個偶然事件而已。

對於這種小事情,李四從來也不關心。大舉入侵的計劃早就有了,等的就是這麼一偶爾事件。就算沒有這個突發事件,也會製造一個出來。

雖然這種事情和亦裡巴里王朝扯不上什麼關係,可就是栽贓也要栽到他們頭上。至於搶掠商隊這種事情到底是山賊乾的還是受到了亦裡巴里官府的指使,都已經不重要了。

因爲李四和吳三桂一樣,都需要戰爭。

從這個情報的言辭和日期上來看,早就突進到邊境的吳三桂很可能已經動手了。李四所需要做的就是把這場入侵的戰爭變得合理合法,披上一層光鮮的外表而已。

因爲吳三桂入侵亦裡巴里只是大戰的前奏,作爲主力的赴死軍還有一系列的擴張計劃,雖然大家都知道這是入侵的黑臉皮事件,可也得變成紅臉兒的“正義之舉”嘛。

可以想象,吳三桂根本就不在乎這些個表明上的工夫。從事件上推算,吳三桂早就動手了,處心積慮的準備之下,肯定是進展神速勢如破竹,這個時候才讓後面民衆知道戰爭的發生,無非就是遮一下臉面而已。

李四也知道吳三桂所說的“薄懲”到底是什麼,肯定是掠人財、占人城、滅人國的行徑,不過後方可不能這麼說,最起碼還是要把這種侵略擴張美化一下的。

這些旁枝末節的事情可以交給下邊的文案去做,以他們的卓然文采一定可以把這場戰爭潤色成大義凜然的樣子,吳三桂的軍隊也就是正義的問罪之師,到時候用李四的名義一發,下面再推波助瀾,就算是對民衆有了交代了。

果然,沒有過多少時候,忠誠伯的討逆雄文就出來了。

在這篇討逆文中,亦裡巴里完全就是以怨報德的醜惡嘴臉,是以殘酷刑法壓榨當地民衆的暴政之朝。赴死軍已經數次周知其嚴苛,然無知蠻夷不僅不思悔改,反而愈發的變本加厲,致使生靈無着民不聊生。亦裡巴里百姓忍無可忍,終於致書國朝,願意歸附王化,以解倒懸之急……

不管怎麼說吧,也不分吳三桂還是忠誠伯,都是解民倒懸的仁義之師,都是把亦裡巴里歸入大明版圖的功勳……

把黑的說成白的,把白的攪和成蒼的,這種睜着眼睛說瞎話的本事從來就是某些讀書人的專長,雄文一出,不僅熱血激昂,而且義正詞嚴。

這邊的官方文章一出,民間也就有許多的“有識之士”開始爲忠誠伯的雄文尋找論據,翻遍了史書典籍,終於從《漢書》和《唐書》中找到依據:西域都護府和現在的亦裡巴里沾邊兒,那個時候還派遣過地方官駐紮過軍隊呢。亦裡巴里早就在版圖之內,是中華的固有領土,如今大帥興義師伐無道,實在是理直氣壯的很……

雖然也有很多人明白這次的大徵的真實興致,可赴死軍方面對民間的言論控制的極嚴,尤其是地方上都是赴死軍的人手,怎麼也不會出現自己打自己臉的事情。

如此一來,江南那邊就顯得尷尬了。

朝廷名義上還是天下共主,一直就沒有表明過態度,甚至還暗示不會支持赴死軍大徵這種窮兵黷武勞民傷財的對外擴張。可現在不光是赴死軍,就是吳三桂也跟着這麼幹了,而且還是赴死軍的先鋒,走在了李四的前頭……

地方實力派不把朝廷放在眼裡,可終究還保持着表面上的禮敬和歸屬,現在可好,鬧出這麼大的事情來,朝廷這邊兒還不知道應該做何反應呢。

姚明恭很無奈的說道:“好在吳三桂和李四還知道找個藉口,知道把大徵說成是解民倒懸的義舉,知道要挑起個討逆的幌子,要是他們直接宣戰的話,朝廷的臉面可就都落到腳底下了……”

對外宣戰這種事情,絕對是朝廷的首尾,要是連這個都被地方藩鎮給“代言”了,朝廷可就真的是毫無威信可言了。

小皇帝反而沒有這麼悲觀,在他看來,大徵這種擴張版圖的事情,對於大明朝來說就是好事兒。尤其是這樣的少年天子,總有一個拔劍四顧的夢想。扣除這些不怎麼實際的因素,現在赴死軍把主要精力都用在對外擴張上,對於整個江南也不是壞事兒。

最起碼朝廷可以暫時放心了,因爲赴死軍已經是在北方西方這兩個戰線上囤積了重兵,不可能再有心力對江南有什麼想法兒。

“萬歲,”楊廷麟可沒有姚明恭那麼樂觀,赴死軍那邊的動靜他知道的比別人要多一些,也從李四口中聽到過一耳朵半耳朵的消息,綜合眼下的形勢,已經能夠大致判斷出赴死軍未來的動向了:“亦裡巴里,雖然也算有些幅員,可地瘠民窮,人口軍隊遠無法與我大名相提並論。吳三桂的手中既有關寧精銳,又有歸附的滿洲戰兵,處心積慮之下,可輕取亦裡巴里……”

“吳三桂軍力不弱,當可輕易攻佔亦裡巴里。赴死軍的實力遠勝吳三桂,爲何還要跟在吳三桂身後?忠誠伯費這麼大的力氣,所圖者大呀。”楊廷麟說道:“前番我與忠誠伯會面,曾提及此事,我看忠誠伯的大徵規模之大,遠超我等想象,朝廷裡當有所準備纔是。”

“臣愚見,吳三桂征討亦裡巴里,不過是個前哨,赴死軍大徵才是真正的重頭戲。”

這些個想法,老成謀國的學官們也有了共識,赴死軍肯定還有大戰,李四的目光也不僅僅是侷限在彈丸之地的亦裡巴里,其目標是什麼已經呼之欲出了。

“赴死軍大戰,舉兵於域外,當不會如市井傳言那般出現兵連禍結之慘狀,無論對於朝廷還是對於江南,都有利益不少,或許也不是什麼壞事。”

對於白食帝國,朝廷並沒有一個很明確的概念,只是知道那是一個相當龐大的帝國,有些十分廣闊的國土,除此之外,也就是知道些一鱗半爪的過時消息而已。

赴死軍挑起的戰爭,已經刺激了江南各地的工、商發展。在民間,那些個唯利是圖的商賈和工戶對赴死軍的大徵極有興趣,正通過各種渠道想要在這裡頭分一杯羹呢。

就是一向反對此舉的東林人,也在一夜之間轉了風向,開始爲大徵歌功頌德,這裡頭還是受了利益的驅使罷了。

民間極力贊同大徵,甚至試圖通過種種手段鼓動朝廷也參與到其中,這纔是老學官們不願意看到的:不管怎麼樣,大徵的影響都應該控制在朝廷實際掌握範圍之外,不能爲李四的大徵所左右,更加不能淪爲李四的幫手,這是一個君臣主次的大節問題,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

可民間不管這些。

江南風氣本就開放,尤其是受到逐利思想的衝擊,眼看着一批又一批大商賈大工戶如雨後春筍一般崛起,眼看着一個又一個聲明不顯的小人物迅速暴富,成爲腰纏萬貫的大老爺,說不眼紅那都是假的。

現在的江南,連一向清高的文人都成了孔方兄的走狗,別人也就更加沒有了心裡上的障礙。

一切都朝着銀子看,只要能賺來銀子,就是有本事就是有出息。只要腰包裡有錢,也沒有人管你這錢是怎麼來的,就會成爲人上人就會得到別人的尊敬。

現在的江南,笑貧不笑娼已經成爲一種風氣,很多自以爲清高的名士一面大聲疾呼着世風日下,一面走門子託關係的想着在奴隸販子那邊入個股份分點兒紅利……

現在的江南,不管幹什麼都是一窩蜂,只要聽說有什麼來錢的門路,呼啦抄就上去一大幫子人,也不管是虧了還是賺了,先幹起來再說……

天子腳下首善之地,文風鼎盛的江南,已經進入了一個看似秩序,其實十分混亂的時代。各種思想互相沖擊,各種雜七雜八的學說都有人追捧。同樣一件事情,就有人說的如同臭狗屎一般不堪,可還是這件事務,照樣有人捧着如同香饃饃,給個金餅子都不換……

尤其是東林人,出於利益的需要,隨便拉起什麼虎皮就能當大旗,昨天還被東林衆人批的臭大街的觀點,明天就可能成爲他們的金科玉律……

錢謙益錢老大人,好歹也是東林領袖地方風望,還擔這朝廷的官職,雖然是不值一提的閒官兒,可好歹也是吃朝廷俸祿的,統領羣倫的人物。可就在前幾天,被人爆出來入股了浙西的奴隸販運……

當時真把錢老大人嚇壞了,這種事情被人揭開了,如此清清白白做人的文人領袖竟然和販賣奴隸這種勾當扯上了關係,絕對是最大的醜聞,幾十年的名聲還要不要?以後還怎麼做文人領袖?

錢老大人正要急赤白臉的解釋和掩蓋這個醜聞,卻發現人們的反應平平,根本就不拿這個事情當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兒。

一看這個架勢,錢老大人反而不怕了,做出很瀟灑的樣子,很是乾脆的承認了這件子事情:不就販奴麼?有什麼呀?當世的風雲人物挨着個的數,哪個不和這事情沾邊兒?販運奴隸和販運牲口也沒有多大的區別,從口外販運牛羊就沒事兒,爲什麼我入股販運奴隸就得偷偷摸摸了?

這叫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既非是利用職權搜刮民脂民膏,也不是大肆侵吞國家錢財中飽私囊,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如此一來,錢謙益老大人可就真的成了香餑餑了。

但凡是做諸如販運奴隸這種勾當的,都得是有錢有勢的人物,這些人物在地方上都是有名有姓提的起來的。以前做的時候,心裡總是感覺這種事情不是什麼光彩的勾當,偷偷摸摸賺錢也就是了,哪個敢正大光明的去做?

可如今不一樣了,連文人領袖都是同行了,還有什麼可遮遮掩掩的?索性放的乾脆一些,大大方方的做了起來。

沒過多少日子,錢老大人辦壽宴,那可真叫是一個熱鬧。

錢謙益的學生們都是新晉的文人,送來的壽力也多是書畫古玩之類的雅緻之物。

更有不少奴隸販子感激老大人爲他們正名的情分,也湊了過來,送過來的壽禮也俗不可耐,直接就把黃白之物給弄到了這種“大雅之堂”上來了。

於是乎,國朝棟樑文人學子,和奴隸販子等濟濟一堂把手言歡,真是熱鬧到家了。

對於這種事情的看法,還是秉承了江南一貫的傳統,有擊節叫好的,更有大聲叫罵的。

叫好的理由簡單的很,讀書人也是人,也是吃五穀雜糧拉屎放屁的俗人,是人就需要銀子,只要不犯法不虧德,能在讀書的同時把銀子賺到手,那纔是真本事。以前多少年了,這些個書生就只知道死讀書讀死書,不僅把自己讀成了書呆子,更是家裡讀的家徒四壁窮困潦倒。要是能取個功名什麼的,也好好說。可絕大部分人至死都是白丁之身,豈不是白白耽誤了一輩子?

那些個大罵的則更簡單了,讀書人是聖人門徒,自然是要有個清高的樣子。現如今的民風本就逐利,讀書人再不想法子正一正這股子歪風邪氣,這世道可就真的是不可救藥了。如今連文人領袖都成了求財之輩,還有什麼氣節忠義可言?

不管是擊掌叫好的還是破口大罵的,都不可能影響到什麼,也不可能爲了這個事情耽誤自己的生活。吃飯穿衣要錢,娃娃婆姨也要錢,哪一個是能離開銀子的?有關心這些身外之事的閒工夫還不如多賺幾個銅板更實惠呢……

由此可見,江南的風氣已經變化到了什麼程度。

與此同時,朝廷裡頭還有個大事兒。

興武小皇帝也算是中興之主了,按照年歲來說,早就到了婚配的時候,如今天下大定,皇帝大婚的事情也就來了。

經過前期的籌備和斟選,皇帝已經圈選了,準備冊立皇妃。

雖然說只是個妃子,可這也算是皇帝是髮妻,只要不出什麼意外,用不了幾年,就可以立後。

鄭過大人是戶部福建清吏司的郎中,從五品的官職,他家的千金被選中了。

母儀天下的皇后,肯定是要仔細斟酌詳細考較。按照小皇帝本人的意思,這個髮妻的人選是另有其人。可老學官們極力贊同鄭家千金,一大票老學官輪番上陣,軟磨硬泡,終於使得興武小皇帝“欣然應允”。

老學官們認同這個鄭家大小姐的原因說出來都好笑:因爲鄭過的女兒,也就是未來的皇后是所有圈選女子當中長的最醜的。

按照老學官的一致看法,其他幾個女子長的太過“妖冶”,分明就媚惑君上之相,自然是不可取的。只有給皇帝找個醜陋一點兒的老婆,皇帝纔不會沉迷美色,纔會把更多的心思放在國家大事上頭。

劉理順當時就說了,而且完全是出於爲國家社稷爲皇帝君王考慮的角度:“後者,母儀天下統領後宮,重德而輕色,是爲首選,本朝太祖立後馬氏,也是這麼個意思。皇后貌醜,一來可安後宮,免有宮闈之亂,聖上可安心朝政,再者也是警示後世子孫,切切不可沉迷酒色荒廢朝政……”

“其實立鄭過之女還有一個好處,這個鄭過和鄭芝龍鄭芝鳳有血緣姻親,這也是拉攏鄭家的意思。萬歲立一女子,而收福建,其中利益……”

當時的鄭家,雖然還沒有到後期那樣深厚的實力,也是足以影響福建局面的一支力量。尤其是在這個時候,還談不上什麼民族英雄,更多的還是象走私船隊或者乾脆就是海盜。拉攏起來也不算太困難。

要說這些老學官,確實是爲這個國家和小皇帝考慮的,只不過他們實在是考慮太多了,簡直就是包攬了一切,讓小皇帝有苦難言,還不得不接受。在老學官們看來,皇帝立後可不是市井人家娶媳婦那麼簡單,這裡頭最優先考慮的還是利害二字。能夠和福建鄭家這樣的地方實力派聯姻,對南都方面也是一個不小的助力……

雖然還談不上什麼大婚,可皇帝的詔書已經下了,讓福建清吏司的鄭過來南都,這個意思已經明顯,基本就算是敲定了。

就算是未來的國丈來到南都,基本就是是走走過場,不管這事情成與不成,鄭過父女二人都有賞賜。要是沒有什麼意外的話,鄭家還有些比較有分量的人過來,無非是藉着這個機會商議真正的利益取捨而已。

若是鄭家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向朝廷靠攏的話,就是鄭過的女兒長的比夜叉還要恐怖,這門婚事也肯定能成。

只要南都朝廷能和福建鄭家取得一定程度的默契和聯合,朝廷的實力將會有一個很大的增長,到時候隱隱已經開始背離朝廷而逐漸倒向赴死軍的兩浙,就得重新考慮立場。甚至可以把這種影響往東南的兩廣延伸,於老學官們來說,這樣的誘惑力無法拒絕。

無論放在哪朝哪代,這種事情都是舉世矚目的,雖然鄭家人還在路上,已經有很多老百姓聽說了消息,尤其是南都的百姓,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

皇帝大婚,花費彌巨,自然是要國庫出錢的。可婚前婚後的各種賞賜,還是需要小皇帝自己掏腰包。小皇帝沒有錢,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趁着這個機會,很多人就動起了心思。

到了這個時候,錢謙益錢老大人的門路就能用上了,很輕易的湊出了三萬兩白花花的現銀,算是報效的銀子。這種報效的講究可就大了,雖然說是子民報效心切,可還是謀求的商業利益,希望藉此機會能夠得到某種政策上的好處。

可這事情終究是沒有辦成,報效的銀子根本就沒有遞上去,直接就被老學官們給拒了。

姚明恭一聽說是那些奴隸販子的銀子,氣的破口大罵:“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嘴臉,這種人還想在萬歲大婚裡頭摻和,分明就是要萬歲身上潑髒水,哼,想也不要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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