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終於露出了魚肚白,太陽一點點從東山露出頭。
一輛黑色的車子在雪路上疾馳,聊聊無力的躺在座位上,吳離一手緊緊抱着她,一手用紗布按着她流血不止的脖子。不時的擡頭催促開車的江燦:“快點,把車子給我當飛機開!”
“對,飛飛飛,像奧爾良烤雞一樣飛……”
江燦噎了一下,魚非魚是在他們準備離開地下室找到的,她像個遊魂一樣晃來晃去,但始終沒有清醒,想必是嚇瘋了。於是他們帶上了她,準備帶回S城再給她的父母打電話。
此時,江燦不敢耽擱,他也是心急如焚,聊聊多耽擱一刻就有一刻的危險。他狠狠的踩着油門,向着S城的方向駛去。
止血,消毒,縫針,包紮……吳離的脾氣不好,一會嫌護士的動作慢了,一會嫌醫院的環境不好,連威脅帶恐嚇,嚇得給聊聊換藥的護士手一直在抖。
江燦一直在打圓場,這邊剛安撫好被吳離罵哭的護士,那邊又趕緊賠償被吳離摔爛的藥箱。
總算一切都忙活完了,也折騰到下午了。
兩張牀,分別躺着聊聊和張秀。張秀只是皮外傷,不算太嚴重。兩個人都輸着液沉沉的睡去。
江燦已經報了案,警察這個時候正向莊園方向趕去,相信不久真相就會公之於衆。
屋子裡尚在清醒的就剩下江燦和吳離。一人坐在一角,各懷心事,吳離大概是累了,單手支在牀上,閉着眼睛小憩。
過了一會,江燦問吳離:“忙活了一天,要不要吃點東西?”
吳離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看着他:“你能不自我催眠嗎?你他媽是個守山的神獸不是人,餓個十天半個月都沒問題,還真把自己當成人了。”
江燦愣了愣,又坐下了,因爲吳離說的沒錯。 шшш✿t t k a n✿℃ O
又過了一會,江燦忍不住開口:“你一直在找一個人頭吧?”
吳離猛然睜開眼,神色複雜的看着江燦。
江燦又問:“那個人對你很重要?”
吳離警惕的打量他:“你知道些什麼?”
“
沒有,”江燦搖了搖頭,“我只是覺得你這樣找不是辦法,不如去冥界那裡查一下近幾年沒有去報道的遊魂名單,或許比較直接。不過前提是,這個人真的對你很重要,你知道的冥界不是太容易進出……”
吳離沉默了,江燦的話像是一束光,擠進黑暗太久的房間,倒真是提醒了他。他找了這麼久,用盡了各種辦法,都沒結果。他怎麼沒想到是他的方向錯了,判官手裡的生死薄清楚的記載了每一年死的人,該報道的人的所有名單。遲遲不肯去報道的名單都在失魂冊上,他可以根據阿呆的狀況推斷他大概死去的時間,再去對照失魂冊上的名單,找到他生前的所有檔案,這樣就知道他是怎麼死的了,也就能順藤摸瓜找到他的頭。
只是冥界,確實不大好進,但是凡事都可以試試。
吳離臉上逐漸露出喜悅,他看着江燦,終於輕聲開口說了句:“多謝。”
江燦有點受寵若驚,搖頭道:“是我該謝你,這次的事要是沒有你真不知會變成什麼樣。”
吳離本能就想補刀,罵句廢物,但想想還是忍了,畢竟人家也算是善良的神獸一隻,雖然有點渣。況且他還有事要拜託於他,這個時候不能總逮着人家傷口往死裡撒鹽。
吳離不知道,他和江燦的談話已經被第三個人偷聽了去。躺在牀上的聊聊其實早就醒了。雖然她的脖子很疼,頭也暈暈沉沉的,但她在聽到一個人頭的時候決定裝睡,聽聽兩個人究竟在說些什麼,沒想到這次偷聽居然聽到這麼大的秘密。
還有江燦也是妖,這也在她的預料之中。她本就覺得江燦有點怪怪的,但是長時間的在人類時間摸爬滾打,早已被同化的妖,身上的味道實在是太淡了,難免有點分不清。
她聽見吳離想去冥界,一顆心就突突突的跳了起來,一個念頭悄然的溜了進來。她要和吳離一起去冥界,如果吳離阻攔,那麼她就偷偷跟着。她不會在原地坐以待斃,她要主動走進吳離的世界,哪怕只是扮演個路人,她也要明晃晃的在他眼前路過。
“那個……江燦,”吳離看了一眼牀上的少女,表情變
得認真起來,“能不能請你幫我照顧聊聊?在我不在的這段時間。”
“你真要去冥界?”江燦一驚。
吳離不置可否的點點頭,任何一點希望他都不想放過,他不止是爲了阿呆,更是爲了自己,他想知道自己丟的那部分記憶到底是什麼。爲什麼會讓他這麼多年來牽腸掛肚,無法遺忘。如果不弄清楚,他恐怕會一直難過下去。
“照顧聊聊沒問題,”江燦點頭,“畢竟聊聊也是我的朋友。只是你真的想好了嗎?去冥界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知道,一千年前,我去過那裡。”
“好吧,”江燦咂了咂舌,關於一千年前的事既然吳離不想提起那麼他也不再多問,“那就祝你好運,早日回來。你打算什麼時候動身?”
江燦說這話的時候也下意識的看了看牀上的少女,她睡的那樣恬靜和安詳,只是臉色略有些蒼白。之前他只是對她好奇,好奇她身體裡閃閃發光的東西究竟是什麼。他故意接近她,做張秀的男朋友,請她去他的店裡打工……他與這個女孩相處的時間並不多,這次恐怕是最長的一次。但是這一次,讓他對她徹頭徹尾的有了新的認識。
密室裡的選擇成了他生命中難以磨滅的一刻,或許她會遺忘不會放在心上,但是他會記得,永生永世。
這個女孩像一隻懵懂的小鹿,稀裡糊塗的就闖進他的世界,在他還迷茫的時候,她已經開始拿起杯子喝水。
他擁有悠長的生命,他不停的轉換身份,他有數不盡的財富……可是,這個女孩已然是個無價之寶,深深的嵌進他的心底。
即使吳離不拜託他,他也會小心的守護她,像千百年他守護的那些美玉。
三天後,聊聊拆線出院,和吳離,江燦,張秀一同回了B城。
魚非魚因爲精神受到強烈的刺激,已被家人帶回去治療。黑臉管家和莊園園主包括莊園的所有工作的人,都已經被移交公安機關接受法律的制裁。
關於雪女的傳說,就這樣被埋葬在雪鄉,那些皚皚白雪之下。
雪之輓歌(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