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薛琪身邊吐息修煉，雨落雨停，心裡擔憂着薛琪真的會死掉，心情更是死寂得不行，慢慢地變得沒有悲歡，已經做好了就算薛琪死掉也可以接受的準備。
儘管有天長地久的誓言，有牽着手漫漫長長的願望，可我們都知道永恆很難存在。
我進入了一種特殊的入定狀態，上一次有這種感覺，還是摸着女生絲襪的時候，原來我不只是有戀絲癖，也有喜歡痛苦的癖好。
因爲痛苦太痛，纔會讓我安心地不去再要那些痛苦。
入定四個小時，星辰轉過頭上兩個宮的區域。我擡起頭，氣息修煉的時間控制得剛剛好，和星辰的運轉節奏重合了。
回頭發現，薛琪睜開眼睛，明亮的眼珠子，正在看着我。
她的眼睛永遠藏着許多我看不穿的東西，林茜能看穿。我想，我不用知道她眼神裡有什麼，只要記住她的眼神是什麼就足夠了，也許有一天我會讀懂，也許一輩子都不會讀懂。
都沒有關係，只要好好記得，那永恆就可以存在。
“你比以前更嚴重了。”我不會安慰人的話。
“我自己沒感覺。”她說，我猜她是在騙我，她一定能感覺得到的。那麼講這種話，可能就是要死了。剛剛好不容易進入的不悲不喜的狀態，被她一句話瓦解掉。
我很傷心。
“應該留在林家治療吧，我不知道，不知道會這麼嚴重。”
很不喜歡說後悔的話，因爲沒用，可還是說了出來。薛琪說：“對啊，誰讓你抱着我到處跑的？我要是死了，你就自殺吧，因爲是你把我害死的喲。”
自殺…這種事情，我是不會幹的。
“那你也應該早說，你告訴我你要死了，那就算你和林雷好也沒關係，何況只是去林家接受治療？”我又不想認錯了，埋怨道。
薛琪收起蒼白的笑容，她艱難地擡起被妖獸咬傷的手在我臉上摸了一下。“林家也治療不了，那是血獸的毒，何況我喜歡被你抱着跑，時間對我們來說從來沒有長短，所以怎樣都可以接受，只要有時間我們就在一起，你還太小。”
她神情溫柔得我受不了。
我想，已經很難離開了。
無論如何不能讓她死。
她摸着我看了一會兒，手滑落下來，摸到我受傷的六品神石戒指。
“好厲害的戒指。”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然後小聲得像是自言自語，“你會變得很強大的，可是，有點害怕看不見那一天呢。”
我親吻了她乾裂的嘴脣，雖然很病態，可卻還是軟軟小小的感覺。
我自己可以說喪氣話，但聽不得她說喪氣話。
“戒指給你，這是神石戒指，可以生養氣息，你自己調養一下，先把經脈裡的毒素驅散出來。”
“嗯嗯嗯，沒用，你自己帶着。”
我也知道沒用。
“送給你了，拿去。”我把戒指摘下來，忽然很想送薛琪一個禮物，不過薛琪怎麼樣都不肯用。
“你自己留着吧，我以後再要。”
以後的事情，多不確定，可是，我拗不過她。雖然把戒指拿下來了，卻只能又重新戴到自己手指上。
她看上去很憔悴。
治療組的人進來了，因爲血獸是氣息妖獸，毒性也主要是從薛琪的經脈之中擴散開，所以爲薛琪的治療方式，所以給她的治療方式主要是鍼灸。
當然不是普通的鍼灸，是十一區，屈指可數的以氣運針的修煉者爲薛琪治療。
我不用退避，所以治療的時候一直在旁邊看着，銀針在大夫手中飄忽着，忽上忽下地提拿捻轉。
關於鍼灸之術，我自然地就想起了上一次爲秦柔突然間使用出來的玄門針法，也是使用鍼灸，幾個穴道之間，直接撿回了秦柔一條性命，可是事後，我想不起關於玄門針法的任何信息，完全像是被另外一個人操控着一樣。
這次真正的鍼灸師父給薛琪用鍼灸治療，我認真地觀察着，本來想要看清楚鍼灸師怎麼在她身上施針，但很快看見的卻是薛琪的氣息。
被血獸的毒性牽引之後，她的氣息雜亂無章地在身體之中運轉，很多很小，完全沒辦法匯聚起來，規律地運轉，不過鍼灸之後通過對封鎖一些穴道，還是很有效果，雖然看不見鍼灸的穴道，卻可以知道針刺入穴道後，能怎樣牽引薛琪的氣息。
我看了一會兒後，就沒看了。找了張穴位圖，找出幾個重要的穴道。根據剛纔看出來的規律，按照我的方法用針效果就會很明顯。
半個小時過去了，治療完畢後，我找鍼灸師父談了下。
那鍼灸師父是十一區的頂級醫師，不過我現在也是十一區的頂級煉藥師，我倆地位差不多，所以很容易交談，我說我看了他用針的方法，覺得可以按照我的方法再試試。
我不懂這個，不敢說大話，只是讓他參考一下，看行不行。
他看了我指出來的幾個穴位，凝眉思索了一番，隨後又看向我，“陸大師所點出來的穴位的確可以幫助薛同學，引導氣息，可是啊，我這門鍼灸術卻完不成這種級別的鍼灸。需要更厲害的鍼灸之術纔可以。”
我用的方法沒錯，問題是他的手法達不到，因爲以氣運針，氣息要控制針做出極其細微的震動，不同的穴道里要求的手法不一樣。
他的境界不行。
“按照你的治療，薛琪什麼時候能好起來？”我問。
“這個…這個…實不相瞞，我現在所做的不過是給薛琪同學的續命之法而已，能壓制毒性，可對血獸的毒實在不瞭解，也許旦夕直接，她的性命…”
他搖搖頭就出去了。
旦夕之間，薛琪就可能死掉。
鍼灸過後，薛琪比之前的狀況要好一些。
她聽見了我和醫生的談話。
“飛，快點強大起來啊，你還要保護好多東西，好多人。”她說着，笑笑，彷彿被死神眷顧後的微笑。
我卻心亂如麻，我有好多想要保護的人，但最想保護的，卻是她。
血獸的毒，狀態是完全不確定的，就算是我提供的鍼灸治療方法，也是不確定的，只是有可能更好，也有可能更壞。
薛琪說的這種話，像是在交待遺言一樣，我淡定地看着她，可是心裡情緒起伏是很大的，沒辦法告訴她，我的心思。
“好好躺着吧。”
我抓着她的手，外面已經黑了，因爲信仰星辰，我只能偷偷跟星辰講話，在心裡跟星辰講的話星辰會聽見的，因爲情緒在星辰的世界裡是一中看得見的波動，就好像水的波紋一樣。
唯一的問題是，星星太大了，他們雖然知道，卻不會理你。
我告訴星辰，快點讓薛琪好起來，我就不打死你，讓薛琪死了，不管是那一顆星星乾的好事，我總有一天讓你丫知道什麼叫社會。
我可是有仇必報的人。
“飛，你會擔心我死掉嗎？”薛琪問我。因爲我們都是很強的隱修者，原先的計劃裡面，我們是可以廝守着天長地久的，可沒想到只是一隻血獸而已，就快要讓我們分開了。
我想要告訴他，我什麼都不擔心，因爲強大的人一定不能牽掛太多東西。
以前我就覺得自己特別強。
可是又不能騙她，只能說當然會擔心啊，會擔心你死掉以後，忽然失去一件東西的感覺，我們現在太近了，我覺得我依賴上你了。
她搖頭說，我還沒呢，還早着，總有一天她會讓我真正地依賴她。
“快月煉了。”她摸着我臉龐，像是姐姐摸着弟弟。她低頭說：“三個月了，你變化得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