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個案子沒有直接證據證明殺人滅口的就是他，我們的懷疑局長會相信嗎？”李爾玉如今越來越適應自己現在的身份了，可是越是適應，她也越清楚有些時候身不由己。
就像現在，他們懷疑戈俊明。可是在那些官僚主義的上級知道了這種懷疑，反而還會懷疑他們的用心。
畢竟戈俊明跟他們不合在整個洪洞總局都不是秘密了。
關於李爾玉提到的這一點，喬川也覺得有些頭疼。他倒是想抓戈俊明的小辮子，可是就像他曾經對李爾玉說過的那樣，懷疑是不能當做證據的。證據之所以叫證據，是因爲證據的存在讓人無從抵賴。
有證據那叫指控，沒證據那叫污衊。
戈俊明在警局的地位也不算低，至少比起喬川來不相上下。他要是直接找局長說他懷疑戈俊明是毒販安插在警局裡的內奸，局長也肯定是先懷疑他的居心再去思考戈俊明是不是真的內奸，再才考慮要不要調查戈俊明。
畢竟戈俊明聽說來頭不小，至少局長是不敢輕易得罪背景深厚的戈俊明。
現場蒐集完證據，衆人回了警局，處理證物期間，周逸銘從外頭進來，“喬隊，我剛纔聽說重案組那邊的分屍案已經結案了。”
這句話直接把辦公室內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他們怎麼解決的？”季陽晨現在提起重案組就一臉的不爽，可也沒什麼法子，誰讓重案組全是精英？
“他們說證據證明秦月、葉尋芳和孟琴都是被趙光雄伯侄殺害的，而趙光雄一家和幾個傭人被殺，是因爲趙光雄惹了道上的人，然後就被血洗了滿門。至於兇手，誰知道抓回來的是不是兇手？”周逸銘說完這番話，滿臉的嘲諷之色。
顯然，這位也根本不相信重案組的說辭。
可是不相信又能怎麼樣？既然已經結了案，那就證明上級已經認可了這個結果，除非他們拿出其他證據證明兇手另有其人，否則這個案子的結果就是這樣沒跑了。
何況，誰都知道，殺害趙光雄滿門的兇手只是幕後主使的小弟。指不定抓到的人就是殺害趙光雄滿門的人，只不過他是兇手卻不是幕後主使罷了。
這些問題都複雜的很，不是三言兩語就能理得清楚的。
李爾玉雖然反感這種官僚主義，卻沒什麼法子改變這種現狀。她是個普通人，不是神，怎麼可能辦到古往今來都沒能改變的潛規則？只要身處這些位置的人還有慾望，這種潛規則就永不會斷絕。
案子告一段落，警局一下子就清閒了起來。
週末法院開庭判決馮穎的案子，雖然馮穎被人利用了，而且事出有因，但她連殺三人是事實，最後法院判決有期徒刑十年。
聽說這個結果後，李爾玉的情緒一直很低落，顯然馮穎的事情對她有不小的影響。
倒不是李爾玉對這個審判有什麼異議，只是馮穎的遭遇令她想起了自己和妹妹。雖然馮穎被殺的只有父親，可李爾玉能理解馮穎的心情，換了李爾玉身處馮穎的處境，她也未必能一直保持本心不去殺人報仇。
這天警局到點下班，李爾玉收拾東西準備回家。喬川瞧着李爾玉心不在焉神思恍惚的模樣，心裡憂心，看着李爾玉出門，就跟了出去。
“李爾玉，我送你回去。”
李爾玉納悶的看了喬川一眼，毫不猶豫的拒絕，“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我有話對你說，上車。”喬川不理會李爾玉的拒絕，直接擺明了態度。
李爾玉皺了皺眉，想了想，還是上了喬川的車，“有什麼事？”
“你這幾天神情恍惚的，還在想馮穎的事？”喬川一邊問一邊發動車子往李爾玉住的方向開去。
李爾玉看向窗外，外面的景色飛快掠過，面上看不出情緒。許久許久，喬川都沒有再開口追問，本以爲李爾玉不會回答他了的時候，李爾玉突然嘆了口氣，“我這幾天一直在想，如果我當初知道了兇手是誰，我會不會跟馮穎一樣選擇自己報仇。”
在她父母屍骨未寒的時候，在她妹妹還在精神病院的時候，在親眼看着警察不作爲的時候。
她覺得她會自己報仇，她相信法律，但是有些時候法律根本維護不了她這種人的權利。而她在那樣的處境下，難免會心生怨恨，以至於誤入歧途。
馮穎的事情給她敲響了警鐘，過去她不停的尋找殺害她父母兇手的線索，爲的不就是報仇嗎？
可當刑警、法律都不能爲她們家討回公道的時候，她又會做出什麼抉擇？
就算她不在乎自己，也不會忘記父母慘死的模樣，不會忘記妹妹嚇得瘋瘋癲癲歇斯底里喊着‘不要過來’的樣子。
喬川扭頭看了一眼李爾玉，確定了自己的猜測，李爾玉這又是想起自己家的慘案了。
倒不是喬川對李爾玉老是回憶過去這最痛苦的往事有什麼意見，只是他並不希望李爾玉一直深陷在過去，以至於無法自拔，甚至影響到了她正常的生活。
他相信，如果李爾玉的父母在天有靈，也希望她不要這樣糟踐自己的身體。
眼看李爾玉的眼圈幾天下來又濃了一圈，喬川忍了忍，還是沒忍住，“你有沒有想過你現在的生活狀態很病態？”
“病態？”
李爾玉疑惑的看過來，“喬隊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進警隊也有不短的時間了，你自己想想，你一共參與了三個案子，兩個案子都讓你經常想起你自己家的事。不是我對你這回憶過去的行爲有什麼不滿，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過自己的生活。如果你的父母知道你現在這樣，他們在天有靈也不能安心。”
李爾玉愣住，沒想到喬川會說出這麼一番勸解的話。
這樣類似的話她聽過不少，大多都是張齊隋對她說的。可是張齊隋對她說這些話，是因爲把她當小輩看待，喬川這麼語重心長的勸她是爲什麼？
心裡不解，但李爾玉卻沒有跟喬川深聊下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