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適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一眨眼,小小軟糯的染慶也已經會走會說話了。
此刻正纏着兄長逸宸帶自己去玩。
顧長歌微笑看着孩子們的吵鬧,心裡覺得踏實而滿足。
“染慶,不許煩你四哥,”顧長歌招手叫她,“你四哥要去練習騎射,過些日子皇上要考校的。”
染慶嘟着一張嘴不樂意,死死抱着逸宸的腿說道:“不要嘛,前天哥哥就去練了騎射,昨日去了書院,今日又要走,合適能陪着染慶。”
逸宸寵溺的蹲下身看着她安慰道:“染慶聽話,哥哥過些日子一定帶染慶去放風箏!”
顧長歌極爲喜歡孩子們如此親暱無間的模樣,時常想着或許逸宸真的當自己就是母親了。
皇后誕下嫡子六皇子逸麟的時候,皇帝高興壞了,吩咐了後宮裡,一切受責罰的宮女太監們均不必再受罰了,逐出宮去也就罷了。
顧長歌趁機求了恩典,將冷宮內的人都移到了別院行宮,海雲並非是嬪妃,不曾有過任何封號,顧長歌趁機要求將海雲挪到了自己在都城外的一處院子裡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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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宸知道顧長歌所做的一切,更加孝順許多。
而顧長歌準備獻給皇帝分寵的女子月卿也終於在瑜嬪有孕的時候送給了皇上。
如今瑜嬪身孕也有了六七個月,顧長歌整日裡看着孩子們長大,只覺得或許後宮的爭鬥也可以緩一緩,靜一靜。
容嬪從外面進來,瞧着染慶與逸宸的兄妹情深,不覺笑道:“染慶又在纏着四皇子了。”
逸宸立刻起身規矩站好,連着染慶一起行禮道:“兒子給容娘娘請安,母親,”他扭頭向顧長歌行禮,“兒子該走了。”
顧長歌含笑:“去吧,小心別磕了碰了。”
容嬪與顧長歌此時很是熟絡了,行了個常禮便坐在一旁,紅翡端了一碟子新鮮菱角進來,放到容嬪面前說道:“我們娘娘想着主子喜愛菱角的味道,今年這九州的第一批菱角,便早早叫奴婢洗淨了,給娘娘嚐嚐鮮。”
容嬪受寵若驚,忙謝過了顧長歌,褪去了尖長的指套,露出染了丹蔻的指甲,用白皙的手指剝起了菱角,笑着說:“其實臣妾喜歡菱角,也不過是因爲皇上喜歡,臣妾親手剝了皇上吃着也是臣妾的心意。”
她手指極爲靈巧,三五下,一顆嫩白的菱角肉便放在了顧長歌眼前的小碟子裡,容嬪姿容出衆,如今時間長了,韻味更是深些,不似當年初入宮時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女子。
“如今臣妾見不到皇上,剝了菱角孝敬娘娘也是一樣的。”她苦澀一笑,知道顧長歌明白她的處境也並未再說下去什麼。
看着碟子裡嫩白的菱角,顧長歌抿嘴輕笑,拿起來放到嘴裡輕咬,粉糯清甜,味道鮮美。
容嬪看顧長歌並不言語,心裡有幾分着急,可這些話又不好說出口,便旁敲側擊道:“娘娘,如今娘娘並不爭寵,反倒是淑嬪更的皇上歡心,瑜嬪有孕,娘娘可別讓瑜嬪走了淑嬪的老路呀。”
顧長歌溫和擡眸看了容嬪一眼,心裡明白她這是在着急着恩寵,怨自己不肯幫她一把,只是當初除夕夜宴上,她到底是被人拉下水了,皇帝雖不曾明說,卻也沒明白爲什麼那香囊是容嬪繡的。
皇上始終覺得容嬪或許與當年的怡常在一樣,都是面慈心狠的。
皇帝有前車之鑑,不喜歡後宮女子暗動心思,若有私下裡相互暗害的事情也必嚴懲。
她輕輕開口,漫不經心道:“本宮知道你是怕本宮扶了瑜嬪有孕,卻不曾幫你,”將手中的指甲隨意的劃在紅木的小几上,只看着指甲邊緣光澤,徐徐說起,“可如今皇上喜歡年輕些的,容嬪入宮時間也不算短了,比起瑜嬪來還長了那麼些,倒是璇貴人……”
她眸光輕輕掠過容嬪不高興的表情,假裝沒瞧見一樣繼續說:“她雖然年歲不算最小,出身也不算高,可皇上就是喜歡她那種小家碧玉小鳥依人的樣子,容嬪你當年入宮可也是皇上心尖的人,若是能早早有了身孕,想來皇上也不會將你拋諸腦後了。”
她根本不擔心容嬪對她有任何的厭煩,因爲皇帝的恩寵顧長歌是最不缺的。她如今將皇帝的喜好知道的一清二楚卻一個字都不肯多說多問,反倒讓皇上覺得她是最貼心的。
皇后是六宮之主,寬和大度外更是要調和六宮的事情,難免落了個大度有餘而溫柔不足,太過溫柔地人也做不成皇后。
顧長歌知道自己要的不過是皇上的寵愛,若是沒有了這份寵愛,皇后又當得如何快活呢?而自己是寵妃,反倒可以任性妄爲了。
新入宮的這些個小主嬪妃都是不敢與顧長歌抗衡的,皇帝莫名其妙的迴護就讓她們吃不消。更何況這個晗妃也絕不是要依附在皇帝身邊靠皇帝來遮風擋雨的軟柿子。
誰若是讓她有不順心的,回頭的報應雖不說讓人受罪,也絕不會輕饒了。
久而久之,這個景仁宮的主子便無人敢惹了。
滿宮裡唯一不怕她的,除了皇后這個後宮之主,便是淑嬪。
可顧長歌對於淑嬪的容忍也是讓人咋舌,無論淑嬪做什麼,顧長歌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容嬪想了想,勉強笑道:“臣妾又何嘗不想有個自己的孩子呢,可是臣妾沒有福氣,不像娘娘,若有個公主也是好的呀。”
“呵……”顧長歌輕輕笑出了聲,忽然開口問道,“本宮入宮之前,容嬪可伺候了皇上足有三年,這三年裡容嬪身子一直不大好,太醫用藥不斷,反倒是狂妄無知的怡常在更得寵些,難道容嬪就沒有什麼感覺嗎?”
聽她口氣異常,容嬪一愣,轉而尷尬笑道:“臣妾自己身子不好,能有什麼異常,再說太醫三天兩頭的問診,那也是爲了臣妾好的。”
顧長歌心裡略有驚訝,側頭去看她的臉,依舊是容光煥發,眼神卻灰了許多,了無趣味的笑了笑,伸手拿起桌上的菱角玩弄起來。
她思忖了片刻,說道:“容嬪,你也無需擔心,瑜嬪有身孕連皇上都縱着,皇后娘娘與本宮自然不能干涉太多,只是她到底入宮時間晚,雖然她兄長在前朝立功,一時半會也越不過你去,本宮倒是勸你一句,還是多多調養自己的身子吧。”
容嬪走後,顧長歌一個人在房中靜靜地剝了菱角,將嫩白的菱角肉放到桌子上,不一會一小碟菱角便剝好了。
紅翡將菱角盤子撤下,進屋爲顧長歌披了披風,擔心道:“容嬪身子弱,無孕無寵對娘娘也是有好處的,何必勸她呢。”
顧長歌頷首微笑,看着紅翡將胸前一顆釦子扣好,搭了她的手往外走,外面陽光甚好,她想着去瞧一瞧太后。
太后如今的身子越發不好了起來,整個人病怏怏的,瘦的也比前些年厲害了許多。有時候糊塗症犯起來,連皇帝都不認識。
顧長歌常年侍奉在側,開始太后還不喜歡她,後來卻覺得她比皇后要恭敬孝順的多。人說久病牀前無孝子,顧長歌在太后病重的日子裡便歇在慈寧宮寸步不離,如今太后也只信顧長歌一人的言語。
她想走一走,邊走邊對紅翡說道:“容嬪早年身子越治越差,若不是本宮讓周無術差了太醫院的記檔恐怕還發現不了問題。她自己恐怕也不知道,這把身子骨,早就不是適合受孕的了。皇后怕是忌憚她的美貌。”
“可比她美得女子多了,爲何皇后獨獨害怕她一人?”紅翡有些奇怪。
“你可仔細瞧過,容嬪的鼻子與嘴巴,像極了故去的孟皇后。”顧長歌一語驚醒夢中人,紅翡這纔想起,當年的孟皇后容貌便是出挑,滿都城求娶的男子踏破了門檻,直到孟皇后被先帝指婚,嫁給瞭如今的皇上。容嬪笑起來,嘴巴的弧度與孟皇后如出一轍。
知道她想起來了,顧長歌才笑着說:“是了,皇上若說是無情的人,卻也試試記得孟皇后的好,失去了的總是最珍貴的,他再也得不到孟皇后,容嬪便是最好的代替品。更何況容嬪家世並不俗,若後起之秀青雲直上,只怕皇后要操心許多。”
“所以……皇后便命人爲容嬪醫治,反而身子越治越虛?”紅翡嘴巴一癟,“皇后好歹毒的心思,倒是滿宮裡都以爲皇后是最大度的,奴婢看不慣!”
“你看不慣又怎樣?”顧長歌嗤笑一聲,也不再理會她。
到了慈寧宮時,太后身邊的嬤嬤泰禾出來迎接,看見是顧長歌喜出望外,與她說着太后今日用了什麼。
顧長歌幾步走到太后窗前,看她斜倚在靠墊上,笑着坐到旁邊握了她的手:“太后,臣妾來給您請安了。聽泰禾說,您今日早膳進的香,吃了一整碗紫米粥,真是好呢。”
太后整個人病怏怏的,如今雖然有些起色,嘴脣卻依舊是蒼白的,輕輕說道:“晗妃,哀家想着當年先帝爺喜愛紫米粥,”她長吸了口氣,似是仍舊覺得憋悶一般,半天才說第二句,“哀家在夢裡,時常夢見先帝……”
顧長歌微笑着,握了握她骨瘦如柴的手指,寬慰道:“太后與先帝伉儷情深,夢到先帝也是因爲太后癡心一片,臣妾的父母也是如此,臣妾很是羨慕。”
太后枯槁的面容,下垂的眼角早已讓她沒有了昔日的光彩與鋒芒,她靜靜看了顧長歌片刻,慢悠悠說道:“你的父親……顧旭十分愛你的母親。”
“是,”顧長歌聲音輕柔,脣色潤澤,“臣妾父母都是善良的人,母親故去,保佑臣妾平平安安的。”
太后忽然劇烈咳嗽起來,半天喘不過氣。
顧長歌忙用手爲她順後背,紅翡端了參茶來,讓太后飲下才稍稍好些。
蒼白的臉頰上泛起一抹紅暈,太后有氣無力,靠在軟墊上歇息。
泰禾滿臉愁容的走過來,聲音淒涼無助:“太后病成這個樣子,也只有娘娘來看望太后,太后疼愛的熙妃如今半步也不肯踏入慈寧宮,說是怕過了病氣帶給皇子們,奴婢都有些看不過眼。”
顧長歌又寬慰了太后幾句,走出慈寧宮便覺得心情舒暢了許多,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面上露出滿足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