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婉的耳邊都是聲音,剛睜開眼,之前的記憶便都紛紛回籠。流血之後,毒性似乎變少了,她不再陷入幻覺無法自拔。
她撐起身子欲坐起來,下一刻發現自己的手被人握着,垂眸一看,與一雙灰藍的眼睛對個正着。
白髮白膚的蕭以薰對着她燦然一笑,眼裡滿是純真:“孃親,你醒了。”
邊上的蕭翀和蕭策聞言都詫異地望了過來。
孃親?這蕭以薰真的病得不輕。
蕭策已經制住了啞女,至於巫婆婆本身就戰力不強,多用的是陰招,全神提防之下,她也無機可乘。
蕭翀微微蹙起眉,上前一步,蕭以薰忽然尖叫:“你不許過來!”
因爲她拿着碎瓷片的手幾乎就是貼着林婉婉,蕭翀投鼠忌器,只得停步,轉而和顏悅色道:“你爲什麼叫她娘?”
蕭翀因外表有極具欺騙性的俊美,當他收起冷冽之時,便輕而易舉就能獲得別人好感,蕭以薰亦不例外。
她望着他緩了聲音道:“孃親就是孃親啊。”
林婉婉已經坐了起來,雖然腦袋有點疼,但不妨礙她的動作。
蕭以薰被掙脫了手,頓時神色陰鷙地看着林婉婉,冷冷道:“孃親你又要去看弟弟?你不要寶寶了?”
林婉婉輕輕摸了下被纏成糉子一樣的腦袋,看了一眼房內情景,便明白過來了。
她沒有理會神經病蕭以薰,而是對着蕭翀道:“表兄,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巳時一刻,表妹傷勢如何?”蕭翀不動聲色地換了個方位,從這個位置他已能隨時出手制住蕭以薰了。
林婉婉翻身下牀,蕭以薰見她完全忽略自己,猛地向她撲過來。林婉婉擡手欲捉住對方,但蕭翀比她更快一步,三兩下就把蕭以薰兩個手都扭到了背後。
林婉婉出言提醒:“表兄小心,這傢伙擅毒,身上怕是有毒粉。”
蕭翀聞言又把手伸得更長了一些,除了手,身體別的部位全然不接觸這個詭異的白髮少女。
此時一個小腦袋忽然鑽進了房裡,像個小炮彈一樣衝進林婉婉的身上,抱着她的腰委屈又慌張地大叫了一聲:“孃親!”
正是趁亂掙脫了雲裳,貼着牆角跑進來的小青玉。
“這是我的孃親!”這一聲孃親刺激到了蕭以薰,她忽然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手臂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彎曲,滑如泥鰍般從蕭翀的手下滑走,然後又搶步上前。
即便林婉婉力大無窮,但論反應速度卻遠遠比不上蕭以薰。等她反應過來,蕭以薰已經從她身邊搶走了小青玉,不知何時手背上爬出一隻一看就很可怕的巨大毒蠍,捏着小青玉的脖頸,退在了窗口。
這幾下兔起鶻落,屋內形勢頃刻發生了翻轉。
“你你你,你冷靜!冷靜一點!”林婉婉向蕭以薰的方向伸着手,心都提了起來,自責地差點要哭。
她明明力大無窮,卻因爲心慈手軟沒有第一時間就廢了蕭以薰,這才被蕭以薰這個瘋子得手。如今小青玉落入對方手裡,她都不知該怎麼辦了。
那隻毒蠍慢悠悠地在蕭以薰的手背上爬來爬去,爬得人心驚膽戰。
小青玉剛剛在林婉婉的身邊哭得滿臉是淚,此時被蕭以熏製住,倒是不哭了,反而給一樣滿臉是淚的蕭以薰擦起了臉。
“大姐姐,不哭。”
蕭以薰有點呆愣地低頭看着專心用小手給她抹淚的小青玉。
因爲笨拙,小青玉幾乎把大拇指摳進了蕭以薰的眼睛裡,以致她的眼睛更紅了,眼淚更多了。
但蕭以薰彷彿感覺不到痛,身體卻反而放鬆了一點,不再如剛纔般死死箍着小青玉,好像下一秒就會撕碎了她。
“你……你爲什麼搶我孃親?”蕭以薰疑惑地問。
她是真疑惑,滿臉的表情毫不作假,喜怒都在臉上,猶如一覽無餘的情緒鏡子。
小青玉停了手,擡頭看着蕭以薰,憤憤道:“那是我的孃親!”
“你胡說!孃親是我的!”
“是我的孃親!”
“我的!”
“我的!!!”
蕭以薰跟小青玉你一句我一句地爭了起來,極其幼稚,看得邊上的人慌得要死,那蠍子就在小青玉的脖頸邊爬來爬去。
小青玉煩了,一把捉住蠍子往蕭以薰的肩膀上一放!
林婉婉看得心都要從胸口跳出來了,忍不住就“啊”出聲。
無知者無畏的小青玉,對蠍子根本不在怕的。她小青玉除了怕餓肚子,別的什麼都不怕!初生牛犢不怕虎,說的就是小青玉這種年紀的孩子了。
“你都那麼大了!跟孃親一樣高,怎麼是孃親的寶寶啊!”小青玉開始講事實、擺道理。
蕭以薰聞言似乎愣了一下,喃喃道:“我怎麼會這麼高了……”
就在她愣神鬆懈的這一刻,蕭翀迅如閃電般地出手,搶回了小青玉。
沒有了人質,林婉婉立刻上前一腳踹了出去,以泄心頭怒火。
打傷她,她可以不在乎,可是威脅到小青玉,她就忍不了!她不管蕭以薰是不是精神病,是不是沒有思考能力,她只知道蕭以薰欲傷害小青玉!
跌倒在邊上起不來的巫婆婆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在林婉婉即將踹到蕭以薰的一瞬間,朝林婉婉的腳撲了過去,死死抱住。
“咔嚓!”骨斷的聲音頓時響起,巫婆婆被踹倒在地,口鼻涌血,眼看就出氣多進氣少了。
她身上原本蟄伏着的毒蟲毒蠍聞到特殊的血腥味,紛紛從衣服裡爬了出來,一下子就爬滿了她的臉,在她淒厲的叫聲中猛烈地吞噬着她的血。
屋內除了蕭以薰以外的其他人,見到這滲人的一幕都紛紛往後退了一大步。
片刻後,這異族打扮的婆子便渾身僵直,一動不動了,而在她臉上啃飽了血的毒蟲毒蠍也紛紛從她臉上掉落地面,看起來,也是死了。
蕭策皺着眉,忍着不適道:“聽聞蠻族養的蠱蟲一旦感受到飼主氣弱便會反噬,但因兩者休慼相關,飼主斃命,蠱蟲自然也活不了,倒是省了我們的事了。”
小玉兒抱着蕭翀的脖子看着地上形容恐怖的老婦,一聲不吭,不知是不是被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