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一個踉蹌,人直接又栽到在地上坐着。顧不上疼。顧不上冷,只覺得腦子一片空白。又彷彿塞滿了炸彈,砰地一聲炸開了,我想我一定是聽錯了。
那個疼我,愛我,寵我的傅容庭。他上次忽然提出去產檢,竟然是因爲懷疑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他的。
我以爲我會哭。會撕心裂肺的跟蘇姍辯駁,不去相信。可我只是怔怔地坐在雪地上,看着蘇姍一臉幸福的摸着自己的肚子,我的孩子沒了,她卻有了傅容庭的孩子。
我忽然笑了。癲狂的笑了。
難怪,他無動於衷,難怪不信我。難怪他拿了u盤,拿到了我跟丫丫的親子鑑定。卻閉口不言,什麼都沒說。
那些情愛啊,寵溺啊。都他媽是假的。都是做戲。
都說信任是夫妻之間的基礎,可我不信他,他也從來沒信過我,那些曾以爲的要過一輩子的決心,都成了笑話。
他終究是介意我曾生過孩子。
我的笑聲在這雪夜裡冷森森的,蘇姍皺了皺眉,可能被我有點嚇到了吧,冷哼一聲說:“樓笙,識趣的就離開容庭,別真將自己最後一點尊嚴也讓人踩在腳下,你從哪裡來的,就該回到哪裡去,這北城,不該是你這種人待的,對了,沒了容庭,你還有你的沈晨南,有你的女兒丫丫,你們纔是一家人,該各回各位了,我說過,凡是跟我蘇姍爭的人,都沒有好下場,可你偏偏不聽,你的孩子沒了,都怪你太倔了,早識趣的離開就沒這檔子事了,也不用遭了這報應,你跟我比愛容庭,你比得過嗎?我可以爲了他不要命,而你,一個生過別人孩子的女人,你算什麼東西,跟我爭?”
她看了看雪色,漫不經心地說:“我該回去了,這麼冷的天,你就好好在這裡待着,好好想想吧,這北城的土地,可不是你能染指的,命裡註定的東西,不是你的,搶不來。”
丟下這句話,她的手摸着肚子,一臉幸福的慢悠悠地走出我的視線,融入無盡的夜色裡。
若說這輩子我恨誰?
我曾以爲,沈晨南便是我這輩子最痛,可現在才知道,與傅容庭相比,沈晨南算什麼?
我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那雪飄下來,落在我的身上,化成水,絲絲寒氣透過薄薄地衣服滲進皮膚裡,冷,可卻不及心裡萬分之一的冷。
傅容庭在病房裡沒有見到我,出來找我,那時我已經冷的嘴脣發紫,手腳都麻木了,他急忙將外套披在我身上,蹲在我旁邊,溫暖的大手撫.摸着我的臉,眸子裡透着疼惜,二話沒說將我抱着趕緊往病房裡跑,然後給我不斷的搓手搓腳,將室內溫度調高,又給我拿厚被子蓋上,我木然地看着他爲我做這一切,腦子裡全是蘇姍的話。
見我跟木頭似的,他有些急了,哈着白氣問我:“怎麼跑到外面去了?外面下着大雪,你穿這麼薄,你真是不要命了?樓笙,你告訴我,你還要怎麼折騰自己?”
我依然不說話,就目光冷森的盯着他,他氣惱了,捏着我的肩膀,拔高了音量:“樓笙,你給我說話,孩子沒了,我知道你心裡難受,但你不能這麼一直折騰自己,折磨我,你跟我說句話好不好?”
我掙了一下,只要一想到眼前這個男人跟我說那些甜言蜜語的時候,同樣也在蘇姍的牀上說過那話,我就覺得噁心。
我掙不開他,只能盯着他說:“放開,我嫌髒。”
“髒?”我的話讓他愣了愣,眸子裡全是愕然,還有一絲受傷,好似我的話傷了他,可他不知道,我這心早就被傷透了。
看着他的表情,我的心狠狠抽痛,咬着牙說:“對,我嫌髒,給我拿開你的髒手,我覺得噁心。”
“樓笙,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我是你丈夫……”
“我很清楚,這一輩子,我都沒有像現在這麼清醒,清楚過,傅容庭,到了現在,你還要跟我演什麼戲呢?該散場了。”
他語氣帶着急切:“什麼意思,樓笙,你給我把話說清楚,孩子沒了我們可以再生,散什麼場,你是我傅容庭的老婆,這一輩子都是。”
傅容庭捏緊了我的肩膀,怒意讓他沒了分寸,疼的我咬了咬牙,看着他眸色裡的痛苦,聽着他的話,我竟覺得可笑,一直以爲自己扮演了他兩年多的妻子,這角色也演的很好了,可原來,一直會唱戲,會演戲的,從來不是我。
“一輩子都是,說的真好聽,唱的真好聽。”我舔了舔下脣,長長地吐了一口濁氣,微仰着頭笑了,是冷笑:“傅容庭,我就問你一句話,孩子沒了,你真在乎嗎?我跟沈晨南見面,你就真沒懷疑過那孩子是不是你的?”
我看着他深不可測的眸子,不讓他有一絲逃避,可認真了,便心碎了,那眼神裡沒有一絲波瀾起伏,甚至還閃躲了一下,他猶豫了。
那神色微微緊張,緊抿着的脣好似怎麼也張不開,說不出一個字,否定,或者是肯定,都沒有,他不確定該怎麼回答我,不確定孩子是不是他的。
他的答案,很明顯了。
他果然是懷疑那孩子不是他的,頭像是被重錘狠狠地砸了一下,麻木了,忘記了反應,忘記了疼。
我雙手抱着膝蓋,孩子沒了,我疼,蘇姍說那話的時候,我疼,可傅容庭的一個不信任,那疼就像是……怎麼形容呢,感覺就像是那無數碎了的冰渣子刺進了身體裡,千瘡百孔,又疼又寒。
我不敢吸一口氣,不敢讓身子有一絲起伏,彷彿只要我一動,這身子就會被撕碎成無數碎片,好痛。
想起醫生那話,我彷彿都不確定我那孩子是不是就死在傅容庭的手上,我的飲食都是他在照顧,他若是懷疑了,一個野種,怎麼會留着。
我將下巴抵着膝蓋,緊緊地抱着自己,回想起當初,那一紙合約,我們各取所需,那時候沒有這些糾葛,沒有這些痛,多好啊。
這人啊,就該恪守本分,越界了,有什麼遭遇,就該自己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