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一個人,他的身邊是一男一女。沒有李曼青的身影。不是我熟悉的人,三人神神秘秘的。手裡也不知道拿着的是什麼,嘴裡說的是什麼,聲音即使能穿破十幾米的空間,最後也會被路邊的汽車鳴笛聲給吞沒。
我揉了揉眼睛,一定是看花眼了。沈晨北怎麼會在這裡,沈晨北不是在美國嗎?
他的眼睛不是看不到。在治療嗎?
可眼前真真實實的是他。
他什麼時候回來的,爲什麼沒有告訴我。也沒有聽他提及過。
無數的疑惑冒出來,我捏緊手提包試圖過去,卻有人比我更快,十幾個黑衣黑褲的男人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他們手裡提着刀,斧頭,就像電視裡演的那些黑.社會。凶神惡煞,眼神裡冷冽的就跟機械人。沒有感情,冷血的讓他們可以毫不膽怯,毫無畏懼的提着刀子。斧頭衝沈晨北砍過去。
我心驚地瞪大了眼睛。心臟彷彿停止了跳動,顫着聲音喊:“沈晨北。”
在我不知不覺中,已經走到了一個比較偏僻的位置,這邊的店鋪都關的早,街道上原本的幾個過路人一瞧見這樣的情形,早就嚇的掉頭就跑了。
其實我也想跑,可是我腳軟了,可是,他們要砍的人是沈晨北,我跑不了,也不能跑。
活了二十八年,我見過最激烈的打架也就是幾個乳臭未乾的小屁孩爲了所爲的尊嚴地盤打架,打完之後鼻青臉腫,再哭的滿臉鼻涕,看着對方的狼狽樣,指着彼此哈哈大笑起來。
再激烈一點的,就是小女孩爲了‘真愛’亮出九陰白骨爪,扯頭髮抓臉啊,恨不得將對方的臉給抓破到都送到韓國再造的地步。
而像這種動刀的,要人命的,我從來沒有見過。
十幾個人從兩邊將沈晨北他們三人幾乎包圍,這要真砍上去,沈晨北哪裡還有命,不得被砍成十塊八塊了。
寡不敵衆的情況下,當然是走爲上策。
可這走,沒那麼容易,在那一片刀光斧影之中,我看到了血,看到了刀子殘忍無情的砍在沈晨北身上,心臟驟然一縮,我彷彿失去了聲音,張着嘴,喉嚨卻怎麼也發不出聲,腿腳哆嗦着。
我知道自己不該過去,可最後也不知道怎麼的,在我反應過來後,腳步已經快跑到了沈晨北面前。
原本躺在血泊裡的沈晨北見到我,眸子瞬間紅了,被血給染紅了,如困獸一般目露兇光,他來不及驚訝我的出現,衝我狂暴大喊:“樓笙,快跑。”
我倒是想跑啊,可我跑了,沈晨北,你怎麼辦啊。
而現在這情形,我也跑不了。
反正我是懵的,連眼淚什麼時候掉下的都不知道,從前面對死亡有過的恐懼都不及現在的十分之一,他們每砍在沈晨北身上一刀,就彷彿在我身上砍出一刀無法癒合,鮮血直流的口子。
因沈晨北一吼,持刀的人將目光都看向了我,在這條無人的街道上,我是最不識趣的,別人都跑了,我卻在靠近。
反應過來後,其中一人舉着刀子朝我砍過來,那人的刀口上全是血,順着刀刃流到了他的手心,他的臉上,身上,都沾滿了血,有他自己的,有別人的,看着朝我砍過來的人,那一瞬,我真以爲自己完蛋了。
我真只是出來透透氣,溜達溜達而已,沒想會遇上沈晨北,遇上這樣的事,將自己的命也給溜達沒了。
我沒有閉眼睛,不是因爲無畏,是已經沒有了反應,瞳孔因恐懼擴大,耳邊一道巨響,我面前的人忽然倒下,沈晨北在他身後舉着槍,膛口冒着煙,他的臉上,全是血,他如來自地獄的撒旦,嗜血,周身被一股戾氣所包圍。
槍聲響了之後,沈晨北立馬衝過來,在那些人反應過來之前,拉着我就開跑,之前跟在沈晨北身邊的一男一女爲我們斷後。
沈晨北身上不知道被砍了多少刀,這傷,肯定不比上次姚天明的輕,我來不及問出一個字,跟着沈晨北穿過巷子,弄堂,逃命。
後面的人已經追了上來,那一晚,是我永生無法忘記的夜,充滿血腥,被恐懼包圍,跟着沈晨北逃命,只要慢一點,我們就成爲別人刀下的亡魂,這一點不假,在此之前,我會覺得這完全不可能出現在我生活中的事,卻確確實實的發生了。
一切就跟演電影似的,太不真實,太過玄幻了,如若我的鼻尖沒有濃的散不開的血腥味,我會當這一切真是夢。
沈晨北受傷,根本就跑不過他們,眼看着被他們追上來了,我抓着沈晨北,害怕的問:“沈晨北,怎麼辦啊。”
我被嚇哭了,真的,從來沒有過這樣的驚心動魄。
沈晨北無法回答我,他握着槍的手因爲手臂的疼痛在發抖,結實的手臂上,有一條十釐米長的口子,血不斷地涌出來,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傅容庭跟沈晨北都過上了這種刀口舔血的日子。
在奔跑中,他瞟了一眼向我們衝來的十幾人,他驟然甩開我,聲音冰冷如鐵:“樓笙,你先跑,我待會來找你。”
我被甩的一個趔趄,站穩後吼道:“沈晨北,你當我傻子嗎?留你下來,哪裡還有命啊。”
我不可能留下沈晨北,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現在可是要命的階段,在倉庫大火裡,沈晨北差點爲我喪命,此刻,我怎麼能丟下他。
我拽着沈晨北跑,那些人追上來,殺氣騰騰,無人的街道上,一輛黑色轎車忽然停在我們的面前,在那些人追上來之前,我聽到了李曼青的聲音。
“沈晨北,樓笙,快上車。”
看到李曼青,心底燃起了希望,我扶着沈晨北趕緊上車,在那些人追上來之前,我關上車門,車子未發動之前,砰地一聲,耳邊嘩啦嘩啦全是碎玻璃的聲音,車玻璃被追上來的人一刀砍碎了,玻璃渣子一大半都濺在了我的身上,劃破了皮膚,血珠子冒了出來。
耳邊接着幾道砰砰的刀砍在車身的聲音,彷彿每一刀都要將車子給報廢了,彷彿這車身就是沈晨北跟我,他們要將我們砍死在這。
顧不了疼痛,他們每砍一下,心也跟着一跳,李曼青瞄了一眼身後的我們,咬了咬牙,立馬發動了車子,在車子啓動的時候,我瞥了眼窗外,急速的車窗外,那些舉着刀的人在身後追,人羣中,我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姚天明。
剛剛在後面追殺我們的,是姚天明,被我救了的毒蛇。
沈晨北躺在車座椅上已經昏迷了過去,座椅下面,滴着鮮血,是從他身上流下來的。
蘇姍曾說,我會因爲我的心軟而後悔的,此刻,我真後悔救了姚天明,不然沈晨北也不會傷痕累累。
危險已經沒有了,那些明晃晃的刀,窮兇極惡的人臉,讓人肝顫的憤恨聲都沒有了,我四肢一陣發軟,止不住的顫抖,是害怕。
“樓笙,你先替沈晨北將傷口給綁一下,止住血。”李曼青一邊開車,一邊將一卷紗布扔給我。
我從恐懼中被拽回來,剛纔一路跑,也沒仔細查看沈晨北的傷口,此刻一看,才知道什麼叫觸目驚心,身上大大小小被刀砍的傷,可不比上次姚天明的輕。
有了上次處理傷口的經驗,我怕弄疼沈晨北,每一次動作都很輕,看着不斷涌出的血,手裡的紗布根本就止不住,我急的掉眼淚,我在心底祈禱着血別流了,別流了,希望上天對沈晨北仁慈一點。
李曼青沒有將車子開去醫院,而是開去了郊外,開進了一座過於華麗的別墅,車子停下來後,裡面很快涌出了一羣人,將沈晨北帶走了。
一切就像是一場夢,李曼青隨着那一羣人走了,這跟宮殿似的房子,我連路都找不到,如果不是手上跟身上的血還是溫熱的,提醒着我剛纔真真實實發生了什麼,我真會以爲這是在做夢。
在逃跑的時候,手提包不知道掉在哪裡了,我無法給傅容庭電話,此刻我也沒有時間去想傅容庭沒找到我會怎麼樣,只知道,沈晨北現在很危險。
我想去找沈晨北,這一動,才發現自己也是遍體鱗傷,有些碎玻璃還鑲在肉裡面,咬了咬牙,也顧不了這麼多,朝着李曼青他們離開的方向去。
忍痛走到一半時,李曼青倒了回來,見我手臂跟大腿上都是血,趕緊過來:“先將傷口處理一下,否則會感染的。”
“沈晨北怎麼樣了?”再次見面後,沈晨北跟李曼青變了許多,他們怎麼捲入了這樣的事情之中,爲什麼姚天明要沈晨北的命?
“醫生已經在給他做手術了,放心吧,一定會沒事的,沈晨北這個人命大着,不會這麼輕易出事的。”她在說這話的時候,眼角明顯閃爍着零星的亮光,眸子裡充滿霧氣。
儘管有太多疑惑,此刻我要是再不處理傷口,真會感染的,也就先跟着李曼青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