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你不知道麼,由於多年雨水浸洗,前幾年城牆坍塌,政府又出錢重新修建了”
“你是說,中山門重新修建過了?”,陸騰飛不大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問了一遍。
“是的,當時西門子洋行也派了一名工程師參與重修工作,那個工程師還是拉貝的同學,也在安全區裡”
“那他現在在哪,我想找他,或許他能給我提供什麼信息”
“不清楚,好像不在我們這個安全區,你問問拉貝吧,他肯定知道”,牧師笑着說。
“謝謝了,牧師先生,我現在就去找拉貝主席”
說完朝拉貝住的小屋迅步走去。
“願上帝保佑你,我的孩子”牧師說着,在自己的額頭、胸前點了三下。
陸騰飛很快的來到拉貝的住處,這是小櫃廚似地房間,大約有七八步長,看上去顯得有點寒酸,灰搭搭的牆紙就要從牆壁上脫落下來,房頂蓋得很低,一個身材稍高一點的人在裡面都感到急促和不安,時時刻刻都覺得頭會碰到天花板,傢俱也極爲簡單:房裡有四張舊的桌子,整齊擺放在牆角處,靠窗處有一張漆桌,上面放着厚厚一疊書,一張笨重的大沙發幾乎佔了房子一半的空間,這是他當做牀用的,房間其他可騰佔得空間都堆滿了難民寄放的各種生活用品。這裡原本是個小倉庫,自從難民進來後,拉貝把自己的房間騰出來給難民處,自己則搬到這裡。
陸騰飛一見到拉貝,把自己逃亡的計劃,和找他的目的說給他聽,拉貝不是懷人,把事情原尾告訴他,說不定會得到他的支持。
“什麼,你們要逃出去,”拉貝顯得很驚訝,在那種環境下,提出這樣的想法,對誰來說都是一種狂妄的不可接受的舉動。
“是的,希望你能幫我這個忙,在這裡也只有你能幫助我們了,先生”,陸騰飛看着拉貝說道。
“好吧,我會盡量幫助你的,說吧,什麼事?”拉貝想了想,說道。
“那名參加過中山門名重修的工程師在哪,我想找到他了解一些中山門的情況。”
“他叫張紹,是我一個老同學,現在在金陵女子文理學院,和華女士在一起保護婦女難民,明天我開車去日本領事館向日本大使提交抗議書,如果你有空,我順便搭你過去”
“謝謝拉貝先生” щшш◆ ttκΛ n◆ ¢○
拉貝深深淡了一口氣。
第二天大早,拉貝去日本領事館提出,順便把陸騰飛送到金陵女子文理學院大學門口。
這裡聚集着一大羣人,她們似乎擠滿了每個角落,無論是走廊上還是屋檐下都密密麻麻擠滿了人,大約有幾千人的樣子,而且是清一色的女人,穿着各樣破爛的衣服,有着各樣的面孔,但卻顯出同樣的神情,憂鬱而悲傷,她們秀髮蓬亂,珍珠般清澈的明眸失去了神采,花一樣青春的臉色慘白了。收容所裡的婦女們都改變了她們原本的容貌。嬌美的臉上抹了鍋灰,絲綢般的秀髮剪短了,有的剃了光頭,頭上扣上了一頂禮帽或包了一塊黑頭布,身上裹一件髒兮兮的黑色的棉袍,富有曲線的苗條的身姿消失了。這一切,都是本能的自衛,爲了防備狼的踐踏和保護自己的純潔!年輕、活潑的姑娘都成了不男不女的醜八怪。她們愁容慘淡,淚痕斑斑,面頰上失去了往日的圓潤!
金陵女子文理學院是安全區中專門收容婦女兒童的避難所。負責這裡秩序的是被南京難民叫做“華小姐”的金陵女子文理學院美籍教授明尼?沃特琳,中文名字叫華羣,她是一位非凡的女性。
華羣是於一九一二年二十六歲時來中國教書的,先在合肥當女中校長,七年後至南京任金陵女子文理學院教育系主任兼教務主任。她消瘦,但個子挺高、挺秀的鼻樑、長長的臉上有一對淺藍色的善良的眼睛,上穿西裝,下着白色圍裙,五十歲左右的年紀。她常常手拿一面美國星條旗站在校門口看守大門,不讓“雜閒”的人員和狗進來。有人說她腰上時常插着**。
在風雪嚴寒的冰凍季節裡,在這種異常惡劣的環境下,幾千人密密麻麻地生活在一起,她把幾千個人的住宿安排的有條不紊,除了維護秩序,還要保證基本的生活條件,從住房編號、飲食、衛生到出入大門,都遵照嚴格的制度。這令陸騰飛無限的崇敬和欽佩。
金陵女子文理學院像沙漠中的一片綠洲,綠洲上的羊羣自然是餓狼般的獸兵掠奪和充飢的對象,相對其他安全區,這裡被日軍騷擾的頻率要高得多。女子文理學院是獸兵像獸類那樣泄慾的地方。大門有人守着,他們就成羣結隊地乘黑夜爬牆挖洞進來,像小偷般地摸索進屋,又像猛虎般地發泄獸性!有時既是明目張膽的硬闖。慘叫聲、哭喊聲撕心裂肺。美麗和善良招到褻瀆,和諧和安定被破壞和打碎了,偉大的母性遭到了凌辱!
陸騰飛沒有直接去找張紹,而是打聽了一下華羣小姐的住所,經人指點,他徑直走到華女士住處,那是一間青磚平房,門外處滿了難民,平房門是開着的,陸騰飛徑直走進去,華羣小姐安詳的坐在辦公桌前。
“你是華羣女士麼?”
“是的,有什麼事麼”華女士打量着這位不速之客。
“我想找一下張紹先生,我有事要他幫忙,現在他在這裡麼”
就在他們交談間,一個驚恐失措的中年婦女貼貼撞撞的跑進來,慌亂得語不成聲的說道。
“快……日……日本兵……又……又來騷擾了”
華女士迅馳站起來,拔腿就往外跑去,陸騰飛也跟着跑出去。
幾個日本兵正在院子裡抓人,那些姑娘撕心裂肺的叫喊,拼命掙扎,死活不肯。
“住手,你們想幹什麼,趕快住手”
華女士走過去向日軍的一個矮個子軍官解釋。軍官一生不吭,指揮士兵用刺刀*她離開。華女士不走,還是不厭其煩地說明這些人都是守秩序的難民,他們都是無辜的難民,受到安全區的保護。說着撥開日本兵的刺刀,跑到軍官跟前理論,那個軍官惱羞成怒,狠狠在她臉上打了一巴掌,她疼得捂着臉龐,用生硬的日語話罵着:“野獸!野獸!”
她見那個軍官不動於衷。又跑過去從日本兵手中拖回那些將要被拉走的姑娘,見華女士寡不敵從,陸騰飛上前去幫忙,這時匆匆趕來了一箇中年中國男子也加入了他們,兩個日本兵衝過來,你一拳我一拳地朝陸騰飛胸部猛擊,陸騰飛出自衛的本能找他們的臉部還了兩拳,場面突然間混亂起來,空氣裡瀰漫着死亡的氣息。
院子裡,觀看的衆人個個目瞪口呆,都爲他們捏一把汗。
扭打了一陣,陸騰飛被兩個日本兵牢牢地扯住,雙臂無法掙脫,一個日本兵端着明晃晃的刺刀走過來,雙手緊握刀柄,往後一縮,朝陸騰飛腹部捅去。
說時遲,那時快,華女士一把將那士兵撲到一邊,那個日本兵怒火中燒,用力將華女士甩開,猛足勁又要朝陸騰飛捅去。
“住手!”
衆人都朝門口望去,是拉貝主席來了,臉上都露出解脫的表情——他們的救世主來了。
“你們太明目張膽了,你們還講不講人道,我剛剛向你們大使提交抗議書……”
沒等拉貝講完那些日本兵一溜煙的爬上卡車,跑得無影無終。
陸騰飛又一次在鬼門關逃了回來,他坐在地上,擡起頭,喘着氣,雙手攤在膝蓋上,只覺得沒有一絲力氣。
“你沒事吧,要不要找個大夫看看”華女士關切的問,“沒事,只是受了點驚嚇”,陸騰飛用手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
“那就好,對了,他就是張紹”,說着華女士指了指剛纔加入搏鬥的那個中國人。
華女士和拉貝正談論安全區的一些事物,陸騰飛則隨張先生來到他的辦公室,張先生的住處和拉貝的住處差不多,極爲簡樸,除了簡單傢俱外,沒有什麼多餘的東西,“華女士很勇敢,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陸騰飛沒有直接進入正題,而是垮了華女士一番“對哈,說真的,我也很佩服她,勇敢、熱情、剛毅,又不失善良,”
“知道麼,有一次日本兵來拉人,她立即趕去抗議,被兇狠的獸兵打了幾個耳光。她不屈。日軍從校園裡搜捕了幾百個中國兵,華羣小姐發動婦女們去認領自己的‘兄弟’、‘叔叔’和‘丈夫’!身爲男人,我常常感到自愧不如”,張先生意味深長的補充說道。
“沒有你們的挺身而出,南京不知要死多少人,和平來之不易”
“保護難民是我們神聖的使命,我們爲盡最大的努力保護無辜居民的安全。對了,你不是又是有事要我幫忙麼,說說看,看我能不能幫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