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遠還沒進家門,就聽見裡面傳出了一道男人的聲音。
“這樣行嗎?我還是往這邊扇風吧,那邊的煙會嗆到你......”
“沒事沒事,這樣就行了,謝謝你啊。”
“不,不用,是我該謝謝你。”
一旁帶着司萊和小黑的伍清明瞬間瞪大了雙眼,豎起耳朵聚精會神的聽着院子裡傳來的聲音。
哇,這將會是什麼大型修羅場現場啊!都說近水樓臺先得月,但大人您一直不主動也不行啊,您看您看,這不就讓半路殺出來的野男人“捷足先登”了嗎,大人您快支棱起來!趕緊推開門跟院子裡的那男的去決一死戰,把喬姑娘搶過來,我會在精神上給您打氣的!
司萊看着伍清明那不斷上揚的嘴角,最後默默無言的低下頭,和小黑相視一眼,然後搖了搖頭。
司萊:我也不知道伍哥哥爲什麼笑的這麼奇怪,不過你看他笑的這麼投入,我覺得還是不要打斷他的好。
江意遠頓了一瞬,旋即直接把門推開,跟以往一樣,懶洋洋的邁着步子走了進去。
“你們回來的正好,我已經烤好了好幾個肉串了,快來嚐嚐。”
喬桑拿着蒲扇,把院子裡的煙往天空上扇去。
江意遠的目光淡淡的往謝明澄身上掃了一眼,旋即站在喬桑身邊,很自然的接過她手裡的活幹了起來。
“你先歇一會兒吧,這我來幹就好。”
謝明澄坐在馬紮上,絲毫不在乎自己的衣襬被煤炭染灰,也對喬桑道:“是啊喬桑姑娘,你先坐一會兒,我會幫你烤肉串的。”
江意遠擡了擡眼皮,皮笑肉不笑:“最近眼神不好使,剛看見這還有個人——這位是?”
“啊,這是藥仙嶺來給星月送醫書的,是她師兄,叫謝明澄。”
跟江意遠介紹完謝明澄,喬桑又轉過身對謝明澄介紹江意遠:“他是我很好的朋友,江意遠。”
很好的朋友?
謝明澄看了看江意遠,心裡暗想,這人看起來可不像是隻打算把倆人的關係止步於朋友啊。
謝明澄正想着,就見江意遠朝自己露出了一個很淺的笑容,他是在笑,可謝明澄卻總感覺,他那笑容裡分明是摻着幾分嘲諷的。
“原來這位就是陵陽謝府的小少爺啊,久仰大名了。”
喬桑驚奇道:“你認識謝明澄啊?”
“認識倒談不上,只是略有耳聞而已。”江意遠語氣輕緩道,“朝廷每年收稅的重點對象是最爲富裕的陵陽那一片的商賈,而陵陽最大的富商則就是謝家了。世人都說,大周之所以能到今日還屹立不倒,可多虧了陵陽謝府每年上交的稅銀,若無謝家交的稅銀,那要受苦的就是老百姓了。”
謝家每年交的稅銀就佔了朝堂總共徵收的稅銀的七成,而皇室成員的日常開銷,京城官員的俸祿,禁軍的維持......這些都是從稅銀里扣出來的。
可以想象,要是沒有謝家的稅銀,那朝堂肯定會加大每年對普通平民的徵稅力度,壓得老百姓喘不過氣。
可江意遠這話說的未免太口無遮攔了些,謝明澄眉頭輕蹙,道:“你言重了,上交稅銀本就是大周子民應做的事,現在大周百姓安居樂業,還是因爲有明君在位。”
明君在位?
江意遠被這四個字逗樂了,他險些笑出聲:“謝小公子,你進了藥仙嶺後,這麼多年來應該很少出嶺回家吧。”
謝明澄不知道他爲什麼忽然這麼問,但還是一五一十的道:“那是因爲師父有令,無重要之事不可出嶺,但每年除夕師父都會讓我回家的。”
怪不得,謝明澄一年到頭來基本就是住在不食人間煙火的嶺中了,這一住還就住了十多年,說到底,謝明澄就只是個涉世未深,被保護的很好的單純小少爺而已。
那邊喬桑已經去看着五個崽子們吃燒烤了,這邊的江意遠把菜和肉都插在竹籤上,動作熟稔的放在燒烤架上去烤,還對謝明澄做了個“請”的姿勢。
“謝小公子,這我一個人能弄好,你還是去那邊歇着去吧。”
“不用。”謝明澄道,“喬桑姑娘留我在這吃飯,我也得幫她的忙才行。”
他話雖如此,但是事實上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一個不留心,就忘了翻面,把雞翅給烤焦了。
江意遠卻是遊刃有餘的很,見謝明澄手忙腳亂,他輕笑一聲:“有的人生下來是用那雙手執筆寫字的,有的人生下來則是用雙手握住刀斧上陣殺敵的,謝小公子,看起來你的手是用來治病救人的,十指不沾陽春水,幹不了這些粗活啊。”
謝明澄紅透了臉,他拜入藥仙嶺之前是謝府的小少爺,吃喝什麼的從來都不用操心,到了飯點就會有人給他準備好熱騰騰的飯菜。而到藥仙嶺之後,也有專門的飯堂去給弟子們提供一日三餐,藥仙嶺的弟子只需要把心都放在修煉醫術上就行。
他確實沒怎麼做過粗活。
但謝明澄卻不輕易放棄,他這次只拿了四個烤串放在烤架上烤,全神貫注控制着火候,避免再被烤焦。
他不甘示弱道:“烤焦的烤串歸我,不會做的我也都可以學。”
江意遠懶散道:“等你學會了,桑桑也早吃完飯了。”
桑桑......
居然還叫的這麼親密。
謝明澄收緊十指,道:“我學東西很快的。”
“可惜了,桑桑需要的不是學東西快的,而是更瞭解她的。”
江意遠把謝明澄剛烤好的,加了很多孜然粉的雞翅烤串拿起來:“你可能不知道,桑桑不喜歡吃雞翅,因爲她覺得雞翅骨頭多肉少,無論吃多少也吃不飽,但她之所以還買這麼多雞翅,只是因爲那羣小孩喜歡吃。”
“還有,比起孜然粉,桑桑更喜歡吃加了辣椒的。”江意遠把雞翅烤串放到謝明澄手裡,“這個還是你留着自己吃吧。”
“......”謝明澄抿了抿嘴,輕聲道,“相處的時間長了,才能更瞭解一個人,我會更瞭解她的。”
江意遠已經不把這個純情的小少爺放在眼裡了,他懶懶道:“嗯,那你加油哦,謝小公子。”
“刺激啊,真刺激啊!”
伍清明吃着香噴噴的烤串,坐在不遠處去看這場男人間的修羅場,他越看吃的越香,臉上的笑意也越來越大。
不錯不錯,他家大人總算支棱起來了!真是孺子可教也啊,看來只有競爭對手,才能被激發出他家大人的危機感,要不然平時太安逸了。
還左一聲桑桑右一聲桑桑的叫個沒完,這不故意用親密的稱呼來刺激謝明澄嗎,要擱以往,他家大人哪敢當着喬桑的面喊人家桑桑啊。不錯不錯,真是不錯啊,他實在是太滿意這修羅場了!
唐星月嫌棄的看了眼笑成傻子的伍清明,問司萊:“他擱這傻樂什麼呢?”
司萊正給唐星月認真的把雞翅的骨頭給挑出來,聞言他搖了搖頭:“伍哥哥總是露出很奇怪的笑,我也不知道他在笑什麼。”
“怪人。”唐星月幾口吃完司萊遞來的雞翅肉,又嘆了口氣。
哎,雞翅好吃是好吃,就是肉太少了,她根本就吃不過癮啊,還是雞腿更好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