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暴雨連連,雖將道路沖刷得乾淨,天氣也涼爽起來,只是這雨點似刀子一般地砸到地上,想要出門的人是哪裡也去不得了。
因下雨,傍晚的西湖邊上也顯得蕭條了許多,只是在湖邊一處涼棚裡,依舊有兩個人影,卻是靜得出奇,同向如篩子般地湖面望着,各自想着心事,桌上的涼茶、點心也是無心去用。
兩個人這樣子待着,倒是將不遠處另一處棚子裡的小廝、侍婢們急到不行:兀良哈將軍爲身強力壯的武將,自然不將這般涼的天氣放在眼裡,只是若薩仁公主受了風寒,豈非是下人們的罪過?但二人方纔已吩咐了不得靠近,因此一時間也只得提心吊膽地在一旁看着,都念着要早些兒回去纔好。
又過了一會子,性子較人兒還急些兒的圖那忍不得了,輕輕捏起一塊人兒最愛吃的桂花糕遞了過去:“吃點東西罷。”
趙心玉低頭看了看點心,慢慢接了過來,卻只放在脣邊輕舔了一下,復又放回到盤子裡:“算了罷……”
“已經一個時辰了,你只這樣坐着,話也不說,你倒是說話,我也好給你解悶兒的!”圖那真真兒地有些急了。
趙心玉淡淡一笑:“我有什麼悶的?我爹這幾天都在陪父汗下棋,想來是聽了不少話兒了,——我也不擔心的,縱然不聽這些話兒,難道我還信不過自己的父親麼?只是他寬了心,我倒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是好了,他也定覺得勸不動我,所以纔不與我說這些事的。”
圖那嘆道:“你是真的煩心,還是不悅?”
趙心玉搖搖頭:“我究竟也不曉得自己了,只是這心裡不大舒服……”說着再次望向湖面,恰巧又是一陣強風吹過,人兒下意識地打了個冷顫,圖那見狀連忙將早備下的長衫與她披上。
“我是知道你在想什麼的!”圖那在她身旁坐下,伸手攬了她,“你定是在想日子何時能安穩下來,無亂世,無飢餒,自然去的人也就少,又何來的傷心事?”
趙心玉嘆道:“我總想着自己與你並不是同一路人:我原爲舊朝皇室之人,與你本應爲敵我,可……”
“多說無益!”圖那猛地扳過她的臉來,粗魯地在粉嫩的額角上親了一下,“我也不多問你什麼,你總是有你的道理。你只需告訴我:現在同我還分得彼此、敵我麼!”
趙心玉愣了愣,旋即笑道:“自是不分了……你也是多想了,我不過是心裡不舒服罷了,哪裡會想到你說的事情!”
“這便好!”圖那再次將其攬入懷中,甚是激動,“若不是你,怕我的日子也只有打打殺殺了,終日與刀槍劍戟戰馬糧草爲伍,豈非成了只懂得行軍打仗的木頭人!我應你:日後沙場上若是再見了你的血親,定會盡力將他帶回來,你可不許再哭!”
趙心玉笑道:“不哭了,吃些兒東西罷!”說着就要去拿方纔的桂花糕,“咦?我纔拿的桂花糕呢?”
“吃掉了!”圖那舔舔脣邊的面屑。
趙心玉頓時紅了臉:“那是我才舔過的,你怎麼……”
圖那笑嘻嘻地攬住她的腰:“我就愛吃你舔過的東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