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文天祥被困五坡嶺後,也是終日憂心忡忡,他並不是貪生怕死之輩,他憂的是如何能退將出去:事到如今,硬拼斷不是辦法,也只得信“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民間俗語了。前思後想了幾日,除海豐一帶還有些許出路外,其餘的陸路、水路皆已被元兵佔領,斷斷衝不出去的!辦法想好,便召集了僅存的幾員將領,商議三日後的夜間自南面山坡撤退出去,這裡易守難攻,若是與敵軍碰個正着,也還是能抵擋一陣的。
他這裡想好了法子,張弘範那裡卻早已動身了。在文天祥預備退出五坡嶺的前一天夜間,率精兵三千突然進行了猛攻,文天祥之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因沒有料到蒙古人會偷襲,故此竟沒有過多準備,自是死的死,傷的傷,連逃將出去的都很少。
文天祥一小支軍隊纔要自南面撤出,卻不料中了張弘範早已在這裡設下的埋伏:十幾人如何敵得百人?半刻不到,已被對方團團圍住,再也衝殺不得。
“元帥,只留下文天祥,其餘的人都殺了罷!”一員將領對張弘範道,旋即轉向文天祥,“如今你已是敗軍之將,如何不下跪請罪?”
文天祥一聲冷笑:“我是大宋的丞相,如何跪得蠻夷之邦?”
將領頓時惱羞成怒:“若再嘴硬,定斬不饒!”
文天祥索性背過身去:“速速殺來,我文某人的膝蓋絕不彎曲!”
張弘範伸手攔下正要發作的將領,翻身下馬,徑直來到文天祥面前,抱拳深行一禮:“文丞相,多有得罪!”
文天祥看了看他,將頭轉到一邊:“自古兩軍交鋒,兵敗被俘是常有之事,只是我文某人不願做那不忠不義的叛國之事!休要多言,速速殺來,文某人還要謝你們成全我大宋忠臣之名!”
張弘範笑着搖搖頭:“文丞相真真兒地多慮了!大汗愛將之心人盡皆知,又怎肯殺了丞相?”
文天祥轉過身來看着他,頓了一頓,向後退了兩步,來在了自己所率的殘軍的陣中,轉身向衆人說道:“你我皆是大宋的忠臣,縱然落入敵手,骨血也是漢人!”說着自袖中抓出一隻小瓷瓶來,本來如炬的目光此刻有着讓人欽佩的悲壯,“我說過什麼,你們可都記得?”
“記得!”衆人異口同聲,竟都拿出了一樣的小瓷瓶。
張弘範心裡一驚,知對方是要服毒就義,便大叫着“不妙”,旋即便要撲過去奪那瓶子。
“休要過來!”
文天祥一聲大吼:不知何時,他手裡又多了一塊打火石,腳下則是一堆炭黑的火藥,若是將火石扔將上去,定是玉石俱焚!
“退後!退後!”張弘範一面向後退着,一面命令將士們後退,卻還在勸着文天祥,“文丞相何必如此?大汗既有愛將之心,斷不會做出那殘害舊朝忠臣的事情。丞相既忠於大宋,只因生在這裡,卻不見大汗也是一位明君,愛民如子,明斷是非。丞相若是願爲大元效力,也定不會落得‘叛賊’的罵名。還望丞相三思……”
文天祥聽他說着,話語未完,已再是一聲冷笑,猛地將那瓷瓶中的龍腦盡數灌進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