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怨家聚頭

6 怨家聚頭

傍晚,一干人回到住處,莊小義敲開唐國強的房間,國強開門,見是小義。問道:“有事嗎”?莊小義將白天拿走的手機重新遞給他。唐國強迷惑不解的問道:“小義,你什麼意思”?莊小義道;“我覺得今天你朋友所說的那份合同有問題”?唐國強道:“合同?有什麼問題?有問題也不關咱們的事啊”?莊小義道:“咱們是給大老闆辦事的吧”?唐國強道:“是啊”?莊小義道:“那就關咱們的事”?唐國強點點頭道:“我明白了,說吧,你打算做什麼”?莊小義道:“我想籤合同時在場,放心,我不會說一句話的,也不知道你的朋友辦不辦得成這件事”?唐國強笑道:“這有什麼辦不成的,不過,我也要去”?莊小義道:“行,但有一個條件,你不許給我亂惹事”。唐國強一把奪過手機道:“放心吧”。

他撥通電話,說道:“張路嗎,是我國強,你來美國了,哥們招待不週,想想有些愧疚的,打算明天帶你玩玩,一切花費哥們我請”?張路道:“不行,我明天就要出席簽約活動”。唐國強道:“你是罵我不是,瞧不起人啊,紐約最紅夜總會,明天玩玩去”。張路道:“真不行,怕沒空”?唐國強道:“你們簽約是幾點”?張路道:“估計下午二點,會後還有個酒會”。唐國強道:“我明天也沒有什麼事,你把我帶到簽約會場,等一簽完字,咱們開溜”。張路道:“這不太合適吧”?唐國強道:“怎麼,你還怕你的頭頭將你開除啊,開除正好,你留下來,給哥們一起在美國混,我說到這份上你再不答應,那我只能和你絕交了”?張路道:“那好吧,不過恐怕要等很長時間,就你那脾氣,你等的了嗎”?唐國強笑道:“小瞧人是不是,哥們我就明天給你等一出讓你瞧瞧,你明天在哪簽約”?張路道:“格林斯勒酒店”。唐國強道:“妥了,明天十二點我趕到那,咱們不見不散”。張路在電話那頭無奈的說道:“好吧”。

唐國強打完電話,衝莊小義笑笑道:“這小子好色,不帶他去夜總會他不上鉤”。莊小義笑道:“是你好色吧”。唐國強道:“我可是爲了大老闆作的犧牲,否則去那地方再沾上外國病啥的惡不噁心”。莊小義道:“來了這麼久,放鬆一下也好,早點睡吧”。

格林斯勒酒店頂層,這一天甚是熱鬧。張路所代表的中方工作人員和家業投行的工作人員在大廳裡歡聲笑語。莊小義和唐國強穿着得體的西服,混跡在兩幫人中間。居然無人盤問。在靠近牆壁上方已經佈置好籤約臺,服務人員侍立兩旁。兩人在此混有一個多小時,一點半左右。只見周路陪着一位胖胖的似領導模樣的人從大廳過道走了出來。唐國強小聲的給莊小義說道:“小義,那個胖子就是運中電的老總,今天簽約的主角估計是他”。莊小義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家業的高層從另一個過道也進大廳。莊小義和唐國強望着走在最前面的那個人,不覺之間,露出驚愕的神色。原來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李行黨。

莊小義一見是他,沒覺的有什麼不妥,在香港時李行黨就爲家業工作,但讓他意外的是他會這麼湊巧在此出現。唐國強卻氣往上撞,罵道:“我當是誰?原來是這個孫子,沒想到他也來到美國了”?莊小義拉了他一把道:“國強,在這個場合千萬別衝動”。唐國強道:“別說瞧見這個人了,光聽這個名字我就覺得噁心,小義,咱們走吧”?莊小義道:“我們來這裡幹什麼來了,走什麼走,他只要不煩咱們,咱們該幹什麼還幹什麼”。

兩幫人進來後,接下來進行的是正規的簽約儀式。莊小義冷眼瞧着眼前這一幕。不自覺的搖了搖頭。他感覺運中電的人做事太莽撞了,昨天他分析過,這個條約本來就是不平等的條約,只要油價上漲到六十美元以上,無論上漲多少,運中電得到的只是區區三十萬美元,而油價跌到六十塊錢以下,每跌一美元,運中電的人就要損失四十萬美元。漲幾十倍和跌一美元所付的代價本來就是不相等的。運中電的人賭的是油價的上漲趨勢,但他們根本沒有想到,有多少隻眼晴盯着油價,多少雙黑手操縱着油價,他們的目標只有一個,做空石油,包括他莊小義。

簽約儀式舉行的非常熱烈,雙方在合同上籤過字後,然後鼓掌,接着侍者送來香檳。唐國強悄悄來到周路的身後,拉了一下他的衣服。周路回過頭,一見是他,急忙將他拉過一旁,說道:“你能不能再等等”。唐國強道:“等什麼,這可是咱們說好的”。周路道:“至少也不能簽了就走吧,而且我還要給許副總說一聲”。唐國強道:“你怎麼事到臨頭這麼婆婆媽媽,快去快去”。

周路走到許副總身邊,輕輕說道:“許總,我的朋友讓我去他家裡做客,現在如果沒有什麼事的話,我能不能告假先行離去”。許副總正和李行黨碰杯,聽到這句話,問道:“你有朋友在美國”?周路道:“是啊,他親自來接我了”?說着,向唐國強指了一下。李行黨順着他的手指望去,見唐國強端着一杯酒,在四處張望。李行黨心中一動,向屋裡人挨個望去,見牆角一個花盆旁邊站着一個人,正是莊小義。

李行黨小聲在許副總耳邊小聲說了句話,然後徑直走到莊小義的身邊。喊道:“莊小義”?莊小義轉過身,見是李行黨,平靜的說道:“行黨”?李行黨用嘲笑的眼神打量着他,然後說道:“怎麼,牢坐夠了”。莊小義並沒有生氣,仍然平靜的說道:“是啊,你這些年混得不錯,都來美國了”?李行黨道:“現在我已拿到美國綠卡,是一個正宗的美國人,職位是家業公司的執行總裁,真沒想到,你居然在這個地方出現,你現在是家業投行的底層員工呢還是運中電的職員呢”?

就在這時,唐國強走了過來,聽到這句話,插嘴道:“你錯了,就你們這兩個公司我們還瞧不上眼”。他望着莊小義道:“小義,給他廢什麼話啊,走吧”。李行黨笑道:“這不是唐國強嗎?你出現在這裡那我就明白了,我們這兩家企業如果莊小義去應聘,說不定還會應聘成功,但你這樣的人我們是不會要的?莫非你們自已給自已幹,那可太好了,華爾街裡我的朋友一大幫,需要幫忙說一聲,這裡可不比內地和香港,一不小心,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我可不是嚇唬你們”。唐國強聽他說話如此狂妄,氣憤道:“你囂張什麼,手下敗將,也不知道是誰先死”。李行黨無屑的笑道:“井底之蛙,就你那水平還想在華爾街混”。他指着不遠處的許副總道:“瞧見沒有,運中電在國內也算一號企業嗎?來到這裡,不過是我們家業棋盤上的一枚棋子而已,小義,這話我只對你一個人說,誰讓咱們是好朋友,那麼熟嗎?何況你又那麼可憐,坐了十年牢,我不提醒你誰提醒你”。

莊小義道:“謝謝你的提醒,我會注意的”。李行黨轉過臉對唐國強道:“別想着跟我鬥,你們會輸得很慘的,全世界輸了,我們家業也不會輸,何況你們幾個,剛纔聽那個許副總的助理說你們找他有事要辦,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如果你們有什麼難處,儘可以打這個電話”?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莊小義雙手接過,說道:“再次謝謝你”?

李行黨不屑的掃了兩人一眼,轉身離去。唐國強氣憤的說道:“小義,你瞧他那個樣子,如果這裡不是酒店,我非揍他不可”?莊小義道:“別衝動,他現在是美國人,如果真動手,他報警,吃虧的還是我們”?唐國強怒罵道:“媽的,都背祖忘宗了”。莊小義道:“你和你的朋友約好了嗎”?唐國強強壓住心頭的怒火,點了點頭。莊小義道:“那我們走吧”。

酒吧裡,三個人坐在一張桌子前面喝酒。周路望着臺上火爆女郎的表演,興奮的臉色通紅。唐國強悶悶喝酒,莊小義則在沉思。周路拍了一下唐國強的肩膀道:“哥們,你不是說有表演嗎?怎麼現在還不開始”?唐國強道:“我怎麼知道,我也是第一次來這裡”?周路笑道:“敢情你也是第一次來這裡,國強,這牛可吹破了”?莊小義說道:“周先生,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家業爲什麼會給你們籤這份合同呢”?周路道:“套期保值”?莊小義道:“那你爲什麼又要籤這份合同呢,如果是套期保值,完全可以用另一種方式”?周路道:“還不是家業的名聲大,和他們合作可以改善公司的對外形象”?莊小義道:“原來你們的目的是這樣”。

夜已經很深了,三個人出了酒吧,二人先將周路送回酒店,然後又打車回到住處。言云他們幾個人還都沒有睡。見二個人回來後臉色有些不對。言云問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唐國強開口罵道:“真他孃的喪氣,你猜碰到誰了?碰到李行黨這個孫子了”?屋裡人全都一愣。阿凡亞提道:“真的,這個世界太小了吧,怎麼什麼地方都會碰到他”?言云道:“不奇怪,在香港時他就爲家業工作,但我沒想到的是這次與運中電簽約的會是他,小義,問出什麼情況沒有”?唐國強道:“你別提那個孫子說話有多難聽了,他說我們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還說我們兩上不配在華爾街玩證券,奶奶的,如果換個場合,我非抽他不可”?劉志鋒道:“唐國強,你先別插嘴,聽小義說”?

幾個人的眼光全都落在了莊小義的身上,莊小義道;“聽李行黨的口氣似乎穩操勝券,他說與他們籤合同的運中電不過是他們手中的一個棋子而已,還說自已如果會輸,那麼全世界也全都輸了,聽他說話的樣子,很有自信,不像在和我們兩個在吹噓”?阿凡亞提道:“不可能,作證券的沒有隻贏不賠的,小義,我看他像是在故意奚落咱們,畢竟他和咱們幾個都不對脾氣”?林生修道:“李行黨這個人最有心機,我看還是小心一點的好”?言云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華爾街的人都不是傻子,我們在沒有看清楚之前,還是儘量避免與他們有什麼衝突”。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莊小義變得有些魂不守舍起來。發了幾個買賣指令,又都全部撤了回來。這一天交易數次,居然沒有一次贏利。唐國強道:“小義,你怎麼了,怎麼感覺你有些不對勁,是不是還生李行黨那孫子的氣,昨天我那麼生氣,今天就什麼事都沒有了,你的心應比我寬闊纔是”?劉志鋒見他臉色很差,說道:“小義,你要不要休息一下”?莊小義吐了一口氣道:“沒事,只是狀態有些不好”?言云從屋子裡走了出來,說道:“小義,我看你是應該休息一下,石油上漲的趨勢不會有什麼變化,我們的資金乾脆休眠,以不變應萬變”。莊小義道:“真的不用了”?言云笑道:“我還不瞭解你們,去夏威夷,今天就走”。

唐國強站了起來道:“你們走了,那我們幾個呢”?言云道:“你們也可以去,但這裡必須要有兩個人留守”?阿凡亞提道:“我們有人選,趙軍算一個”?劉志鋒道:“我留下吧,趙軍不懂英語,沒有人照顧吃飯都成問題”?林生修道:“還是我留下吧,我可以照顧趙軍,如果你們相信我”?幾個人沒有說話,都愣愣的望着言云和莊小義。莊小義道:“林生修和趙軍留下”?林生修的臉上露出感動的神色。說道:“謝謝”。

晚上,莊小義躺在牀上,心亂如麻。自從李行黨出現之後,他表面平靜,但心底沉澱的記憶又一次被掀起。他之前本想已到來美國,見吳敏是很容易的事,但在美國的這一個多月裡,他的膽子卻愈來愈軟弱。這讓他想起一句諺語:“近鄉心越怯”。自已和吳敏十年沒見,從言云的對自已所透露的消息可以猜得到,如果見了吳敏恐怕會愈發失望。他不敢去想這句話背後隱藏的意思。所以他只有去淡化這件事,專心致致的操作期貨。但李行黨的突然出現讓他心中這樣的平靜徹底打破,他知道自已再也不會專心去做期貨了。那種躁動的心情在他心中七上八下。儘管他表面仍是平靜如水。

但他的心理瞞得住唐國強這幹人,卻瞞不住言云。他感覺世界上能看得懂他內心的只有言云這一個人。她理解莊小義這種心情,也知道幫他解脫的辦法。所以纔會今天當機立斷的決定飛赴夏威夷。她知道如果這個心結不能幫莊小義徹底了去,否則莊小義心理上會永遠揹着一個沉重的包袱,不定什麼時候這個包袱就將他壓跨了。

皇家海納度假村,地處夏威夷毛伊島,莊小義和言云行走在卡納帕裡海灘,夕陽時分,依舊熱烈的陽光照在沙灘上,海風將二人的頭髮輕輕吹拂。二人右邊是一片尉藍色的清涼。

言云一邊向前走着一邊說道:“小義,這裡的風景怎麼樣”?莊小義道:“很美”?言云道:“你是不是很害怕”?莊小義點了點頭。言云道:“其實一個人,能在這麼美的地方平靜的生活十年,本來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莊小義道:“也許吧,如果她內心真覺得很幸福的話”?言云一笑,調皮說道:“其實這裡最美的就是黃昏,天上的雲彩五彩斑瀾,如果一個人靜靜的坐在海灘上邊,望着遠處寧靜的海水,那麼她的內心算不算得上一種幸福呢”?莊小義道:“也許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