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園門口,冷凌端着飯菜進退兩難,看到錦瑟回來,像看到救星一般迎上來:“少夫人!”
“爲什麼端着飯菜在這裡?少主呢?”錦瑟問。
冷凌答道:“少主正式接手堡裡的事務,現在正在書房看賬本。剛纔屬下送飯菜進去,少主又讓拿出來了,這是重新又熱好的飯菜,屬下不知道該不該送進去。”
雖然冷凌沒說,但是兩難的表情,錦瑟自然看的出來,剛纔送飯菜進去大概碰了釘子,所以現在猶豫着要不要再去。
“我順便拿進去吧!”錦瑟接過飯菜,也收到了冷凌感激的目光。
書房的門沒關,錦瑟徑自走了進去,將飯菜放在桌上。
冷熠寒低頭認真翻看着賬本,微皺着眉,以爲又是冷凌送飯進來,只冷冷道:“拿出去!不必再來了!”
錦瑟看着他的認真,完全不似昨夜的頹然和無助,雖然臉色仍有些蒼白,但是有了神采。她突然意識到,也許冷自揚把堡主之位給他是爲了給他一個寄託,或者一個包袱,讓他不要放棄自己。
冷熠寒聽到對面的人沒有離開,擡起頭正欲發作,卻看到錦瑟站在桌前,脫口道:“怎麼是你?”
錦瑟笑着說:“我出現在這裡不是最正常不過的嗎?飯菜又熱過了,先吃飯吧。”
溫暖的笑容,關懷的話語,似乎好久沒有感受到了,冷熠寒有一瞬間失神,然後低頭繼續看賬本,邊說:“不用了,我不餓。”
錦瑟見他不領情,端起飯菜轉身離開。冷熠寒擡頭看了一眼,又低頭繼續。
錦瑟站在門口,想了一下,又折回房內,走到書桌前,將冷熠寒面前的賬本都合上,再把飯菜放在桌上,說:“身上的毒還沒解,又想把自己折騰病了是嗎?那你這個少主還真有可能當不了幾天了,更別說什麼管理冷家堡了。”
冷熠寒擡眼,直直對上錦瑟責備的目光,突然心裡一陣慌亂,但還是冷冷的開口:“這跟你沒有關係。”
錦瑟答道:“既然你認爲我嫁給你是爲了做冷家堡的少夫人,那這怎麼可能跟我沒關係呢?”
冷熠寒冷冷的笑着,也應該是這樣吧,心裡的溫暖流失,又猛的悶痛一下,他猛的閉上眼掩飾,旋即睜開眼時又恢復了冰冷,淡淡的說:“好,我吃。”
冷熠寒悶頭用最快的速度吃着桌上的飯菜,卻絲毫沒有顧及從早上就餓到現在的胃根本無法承受這麼多的壓力,只覺得整個胃擰在一起,嚥下去的食物像一塊塊重石壓在上面。
錦瑟發現了他的不對勁,想想自己的話也有些過分了,不禁開口讓他慢點吃。
腹部的疼痛使冷熠寒額頭上沁出汗珠,但他沒有理會,只想儘快吃完,讓她離開。可是痛感越來越重,使他端着飯碗的手也有些顫抖。
錦瑟奪過他的碗,有些生氣道:“冷熠寒,你在跟我賭氣嗎?”
冷熠寒蒼白的臉上滾下顆顆汗珠,胃部的疼痛讓他幾近難以承受。他擡眼看着錦瑟,忽而一笑,聲音有些發抖:“爲了保住你少夫人的位置,我在極力配合你啊!”
錦瑟氣的更甚,雖然她心裡是明白的,他這樣的冷語和諷刺只是因爲內心敏感而脆弱,可是在這一刻,她就是生氣,轉身離開了書房。
還未走到寂園門口,就聽到身後傳來冷熠寒的**聲,錦瑟嘆口氣,又轉身奔回去。
冷熠寒扶着書房門廊的柱子在嘔吐,臉色慘白,將剛纔吃進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到最後已經泛着腥甜。
錦瑟一驚,可見他剛纔已經難受到這種程度,卻仍然在防備的硬撐。
錦瑟忙跑過去想要扶他回書房的躺椅上,他想要將她推開,卻無奈手上沒有力氣,只能任由她緊緊的抓着自己的胳膊。
錦瑟扶他躺下,又倒了一杯水放在他手邊,接着出去吩咐廚房煮點清粥進來。
錦瑟端着粥進來,冷熠寒閉着眼睛躺在躺椅上,虛弱而又沒有生氣,旁邊那杯水動也沒動過。錦瑟將粥放下,坐在躺椅旁邊,深深嘆口氣道:“就算你一定要爲我那句無心的話跟我賭氣,也不要拿你的身體做籌碼好嗎?”
冷熠寒依舊閉着眼睛說:“我的事不用你管。”
錦瑟沒再說什麼,直接將他扶起來,把水送到他的嘴邊。
冷熠寒睜開眼睛,錦瑟近在眼前,眼神中透着一股堅定,和一絲溫暖,冷熠寒乖乖張開嘴喝下。
接着,錦瑟端起旁邊的粥,同樣一勺一勺送到他的嘴邊,他機械的張開嘴吃下,胃裡頓時進入一絲溫熱,身體也漸漸暖了起來。
一碗粥喝完,錦瑟也露出了笑容,知道自己跟他說多少話都沒用,直接強制就可以了。
冷熠寒看着錦瑟的笑容失了神,覺得自己剛纔像是中了蠱咒一般,沒有思想,不能動彈,只是在貪戀許久不曾有過的溫暖。
兩個人完全沒有察覺到僵直的站在門口的冷熠諾……
冷熠諾僵直的站着,自己鼓足勇氣踏進寂園,只是想要跟大哥交代一聲去郊外牧場的事,卻不曾想過會看到這樣的場景。
她在喂他喝粥!她……在喂他!還有她的笑容,自己已經許久不見……而大哥看她的眼神,自己再熟悉不過,滿滿的眷戀和流連……突然覺得自己變成一個突兀的闖入者,立即轉身站在門外,靠在門框上,眉頭緊皺,淚水終於不自覺的流下來。一直到回冷家堡之前,一直到新婚禮成之時,甚至一直到他踏入寂園之前,他都曾無數次的幻想,這一切都不是真的,這一切都還有希望。
因爲冷熠諾認爲,自己失去了她的人,但是她的心裡還有他,那這樣的失去還不是徹底的絕望,可是,此刻……他一無所有……
冷熠諾無法剋制奪眶的淚水,也壓抑不住胸口的翻騰,他狂奔着衝出寂園,騎馬出冷家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