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笑笑不聲不響就來了北京, 酒店定在束旌聲公司附近。公司開完年會第二天,束旌聲一早過去收整歸置東西,爲回青安做準備, 喻喜甜也跟着去了, 因爲他說她在家也沒事情做, 不在眼皮子底下反而會牽掛。
但一開始她並不是自願的, 哪裡能比家裡溫暖的牀鋪更舒服呢, 難得放假。
臨近午飯時間,束旌聲的文件快整理完畢,喻喜甜打了一上午遊戲困得很, 趴在他桌上睡着了。他傾身意圖拍她肩膀叫醒她,這會兒卻來了信息:“束哥哥, 你在公司嗎?”
“在是在……怎麼了?”
“我來北京玩啦, 在你公司樓下, 我可以上去嗎?”
“現在???”
三個問號完全暴露出他的心理活動。他看了眼喻喜甜安靜的側影,莫名心虛地回覆道:“我女朋友在這裡。”
盧笑笑那邊安靜了好一會兒, 也回他三個問號。
然後她說:“好吧,我只是順路過來看一下,如果你女朋友不願意的話,那我就不上去啦。”
“我不知道……”
“怎麼了?”喻喜甜伸着懶腰醒過來,她是被他輕微的信息提示音叫醒的。
束旌聲一顫:“額, 有個青安老家的朋友, 在樓下, 說想上來看看。”
“那就讓他上來好了唄, 順便請他吃個午飯, 難得來找你多不容易。”
喻喜甜說這話的時候原本以爲對方是個男人,沒想到過了沒多久見到的是一個穿着粉色羊羔毛外套的可愛女孩。她嬉笑着從電梯間那兒走出來, 束旌聲給她開門,那姑娘大大咧咧的樣子:“束哥哥我要上廁所!”
“去吧。”他抹去眼角的疲憊,準允道。
喻喜甜站在茶水間煮咖啡,束旌聲悄然來到她身後,她還沒問,他就解釋說:“普通朋友,真的。”
她看他一眼:“你緊張什麼?我又不會罵你,誰還沒有幾個異性朋友了?”
“真心的?”束旌聲觀察着她的微表情,她似乎挺淡定。
片刻間姑娘就來了,看到喻喜甜時熱情地跟她握了握手:“姐姐好,我叫盧笑笑,是束哥哥的朋友。”
盧笑笑洗過手有些涼,喻喜甜輕輕碰了碰就把手縮了回去:“我是喻喜甜。坐吧,我給你倒咖啡。”
束旌聲趕忙讓兩位女士坐下:“我來倒我來倒。”
喻喜甜笑笑:“那就麻煩你。”
盧笑笑其實是個很耿直的性格,眼裡藏不住秘密,束旌聲動作的時候她的目光持續在他的背影徘徊,喻喜甜把一切都看在眼裡。是個傻子也察覺得出來吧?
“束旌聲,我不加糖。”喻喜甜在他動作之前提醒他。
“我要加奶。”小妹妹舉手道。
果然是涇渭分明的取向呢,喻喜甜心想。
她從來沒有質疑過束旌聲的能力,以他的才能在北京,十個八個女孩子追求他也不會稀奇,更別說在青安有個追求者,這個是完全稀鬆平常的事情。面前這個小姑娘看起來挺開朗稚嫩的,照理說跟束旌聲很配。喻喜甜這麼想到,但,總覺得哪兒不對勁。
三個圍着圓桌坐,束旌聲忽然覺得尷尬,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只得持着手機置於膝蓋。安靜了好一會兒,他問小姑娘:“你住在哪裡?”
“隔壁酒店,我上次來也住在那兒。”
喻喜甜點點頭,看樣子也不是第一次來了,第一次來怎麼能知道衛生間在哪裡。她暼了眼旁邊侷促的男人,說:“那家酒店還不錯的,服務到位。我有客人過來也安排在那裡。”
“是嗎?沒住過。”束旌聲迴應說。
盧笑笑對喻喜甜說的話表示肯定,問:“姐姐是做什麼的?”
“我做模特經濟,公司也在這附近。”喻喜甜說得半清不楚,沒有點明自己是個創業多年的女強人。她在盧笑笑面前沒有那種想要比較的慾望,雖然盧笑笑叫她“姐姐”的語氣像極了喻春曉。
“我是一個西點師,在青安開了一家店。我跟束哥哥是一個地方的人。”盧笑笑說。
“甜甜也是青安人,其實,我們是一起長大的。”束旌聲抿脣笑。
“是嗎?”盧笑笑露出驚訝的神色,以細微到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音量輕聲說了句“原來如此”。
束旌聲做東請她們吃了頓火鍋。盧笑笑一路上都挺熱情的,一會兒聊這個一會兒聊那個,但喻喜甜對她卻熱絡不起來,專注於吃東西,偶爾才搭一句話。盧笑笑非常喜歡老北京的火鍋,也喜歡麻醬,並且食量驚人,束旌聲讓喻喜甜向她學學,喻喜甜只是微笑。
盧笑笑來這一趟是來錯了,自打他說他有女朋友的時候她就心裡有了數。見過對方,看到對方是一個怎樣的人,她對自己的執念也有了新的判斷。飯後束旌聲說要送她回酒店,盧笑笑不肯,藉口約了人就先走了,喻喜甜也沒多做挽留,要走就走吧。
之後在車上,束旌聲再次向她解釋:“她是我之前回青安的時候,一個阿姨介紹給我的,我對她沒什麼感覺,一直把她當妹妹。”
喻喜甜窩在副駕駛:“爲什麼沒感覺,她很漂亮。”
“要是每個漂亮的我都要有感覺,那我可以把你的模特公司連鍋端了,你準不準?”
“呵。”喻喜甜乾巴巴的,“誰知道你有沒有那個本事。”
束旌聲失笑,她的語氣像在吃醋。在此之前,他一直以爲這是件不會發生在她身上的事。
“機票定了嗎?什麼時候?”
“大後天下午,晚上到青安。到時候讓我爸過來接咱們。”
“然後呢?”
“什麼然後,回家過年啊。”
“在你家過年?”
束旌聲看着她:“去你家過我也不介意。”
“切。”
“我跟我爸媽說了,年後我們結婚吧。”
“你又來了。”
“別跟我說你從來沒有結婚的計劃,我知道你要結婚的。只不過適應我需要時間。時間能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最後一句話像是在安慰他自己。
“再議。”
“再議個頭啊!”束旌聲笑罵說,“我爸媽日子都給我看好了,三月初五是個好日子。”
“……”喻喜甜露出極度嫌棄的表情,“別說了,再說我就不讓你活到三月初五。”
“……”
每個人都有異性朋友,是的。霍燁就是喻喜甜的異性朋友,這位朋友今年春節準備滯留在京,忙工作。
霍燁已經挺久沒跟喻喜甜打遊戲,因爲時間不允許,下班的時候常常到了晚上十二點,而最近喻喜甜爲了養生,基本十點鐘就睡了。
這天晚上她窩在牀上跟霍燁打電話,問他過年安排的事,霍燁戴着藍牙正在工作,鍵盤敲得飛天響:“我要飛一趟盧旺達,去他媽的,人家在家放煙花吃餃子,我卻要飛到鳥不拉屎的地方去裝燈泡。”
喻喜甜嘲諷他:“因爲你棒呀。”
“哼,棒個錘子,我本來約了妹妹要飛馬拉西亞玩兒,結果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可氣死我了。”他可憐得不行。
“所以妹妹人呢?”
“只能安排她跟閨蜜一起去了,打了雙份錢。”
“沒關係,小霍總總歸要出出血的呀。”
“二十萬。”
“……”喻喜甜無語了片刻,說,“問問她還要不要姐妹,我跟她一起去吧?”
“去去去一邊去。”霍燁轉口問,“你怎麼弄,回去要錢?”
“要個屁。”
“怎麼,公司不想開了?”
“要麼等資金,要麼等死唄。”
“大過年的說什麼死不死的。”
“不然嘞,”喻喜甜目前很佛系的態度,“找個讓我少奮鬥一輩子的男人養着?”
“別想了,你找不到的。除非去隆個胸。”
“我呸!十年過去了你還是喜歡奶大的。”
“是的呀,你說你當初要是再大一點兒,沒準咱們娃都打醬油了。”霍燁態度輕浮。
“一天天的活在夢裡。”
束旌聲聽到她房裡有動靜,知道她沒睡就去衝了杯熱奶,敲敲門:“甜甜睡了嗎?”
喻喜甜捂住聽筒:“怎麼?”
“給你衝了奶粉,我進來啦。”
小束說進門就進門,把熱奶端到牀頭櫃上,然後往她牀邊一坐。
“怎麼不走?”喻喜甜忌憚道。
“我陪你說說話啊。”
“我在打電話。”
“哦。”小束灰溜溜退了出去。
喻喜甜重新拿起電話,對面傳來奸笑:“我好像聽到了小狼狗的聲音?”
“哼哼,小屁孩一個。”她喝了口奶往被子裡縮:“過兩天我就回青安去了,這小孩跟我一起。”
“哪個小孩?”
“束旌聲。”
對面嗯了一長聲,終於想起來:“是你當初的班長?”
“是的。”
“你們怎麼搞到一塊去了?”
“當初不就搞在一起了麼?現在回來討債了。”她唏噓道。
“我以爲你是不會吃回頭草的。”
“我也以爲,沒成想吃壞了肚子。”
“此話怎講?”
“唉,難說,他想跟我結婚,我在考慮這件事。”
“如果他目前條件不差的話,你試試也無妨。”霍燁突然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