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生就站在他的身後。
他的感受是最強烈的。
他清晰地感受到，楚雲身上所釋放出來的恐怖威壓。
那是他前所未見的。
哪怕這些年來，他一直跟隨在楚雲的身邊。
但他也從未見識過楚雲如此不一樣的一面。
這，便是巔峰強者的氣場嗎？
這，便是陳生或許一輩子也難以企及的高度嗎？
坦白說，在楚雲主動釋放出威壓的瞬間。
陳生的內心，竟感受到了害怕的情緒。
哪怕他知道楚雲這輩子都不可能對自己出手。
但那種對強者的敬畏與忐忑。
是真實存在的。
陳生嚥下一口唾沫。
他臨時決定。
這場強者對決，自己還是不要去觀戰了。
免得對自己的人生造成不可挽回的傷害。
“你要和我進去嗎？”楚雲薄脣微張，頭也不回地說道。
“現在就進去嗎？”陳生還在猶豫。
畢竟這樣的高水準對抗，不是隨時隨地都能看見的。
尤其是。
他還能見到楚家姑姑的出手。
見到被楚雲給予極高評價的楚河的出手。
這樣一場曠世大戰，誰又會拒絕呢？
誰又不想看呢？
如果是要進楚河的家裡看——
陳生很猶豫。
他覺得這樣是不禮貌的。
對楚雲，也是不太友好的。
“現在就去。”楚雲說道。
“那算了。”陳生搖搖頭，雙手套入褲兜。“我去陪阿離吃宵夜了。”
說罷，他轉身溜走了。
其實就算沒有楚雲展露出來的威壓，陳生也不太可能進去。
他的爲人處事，是沒得挑的。
否則，也不可能在如此漫長地歲月裡，一直緊緊追隨在楚雲的身邊。
只是他一步三回頭。
似乎有些遺憾。
還對楚雲的境況，有些擔憂。
今晚這場惡戰。
是楚家的內戰。
作爲楚家唯一的後人。最完美的後人。
他會作何感想？
他又是否會干預進來呢？
還是親眼目睹這場家族內戰？
陳生不知道。
也不清楚楚雲究竟會如何選擇。
月色漸涼。
楚雲推開護欄，走了進去。
還在前院，還沒去敲響大門。
楚雲便嗅到了一股濃烈得彷彿化不開的殺機。
那是楚河身上的氣息。
也是楚紅葉身上的殺機。
這兩大強者的實力，楚雲是大概知道底細的。
一個比一個深藏不露。
一個比一個血腥殘忍——
楚雲自忖，在年輕一輩，他已經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武道強者了。
但現在，就在這破舊的屋子裡。
卻有兩個年輕一輩的強者，是他無法忽視的。
更是沒有任何勝算或者把握的。
他在猶豫。
他在思考該不該進去。
“爲什麼還不進去？”
背後。
忽然響起一把平淡的嗓音。
楚雲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在說話。
是屠繆。
不久前，才被李北牧吊打的年輕強者。
被其父屠鹿譽爲五絕之首的存在。
楚雲相信，現在的屠鹿肯定不敢再放出這樣的豪言。
因爲他已經敗了。
哪怕是敗給李北牧。
他終究是敗了。
之首？
他鬥得過洪十三嗎？
真的能打敗楚雲嗎？
更何況，還有在屋子裡正在對峙的楚河與楚紅葉。
他能鬥得過其中任何一個嗎？
楚雲不知道屠鹿究竟是井底之蛙，還是有其他的計劃，纔會給自己的兒子頭上，安排這樣一個招人恨的頭銜。
甚至，會在某種程度上，傷害到屠繆的自尊。
“這種級別的鬥爭，或許就像李北牧吊打我一樣。也許只是一分鐘就會分出勝負。”屠繆平靜地說道。“錯過了。可就徹底錯過了。”
楚雲緩緩轉身，面無表情地看了屠繆一眼：“你也想觀戰？”
“很想。”屠繆微微點頭，說道。“他們的實力，都不在我之下。我也想知道同級別的強者，都能達到怎樣的高度。”
“你憑什麼認爲，他們和你是同級別的？”楚雲反問道。“誰給你的自信。”
“我自己給我的自信。”屠繆平靜的說道。
“你已經被李北牧打崩了。”楚雲說道。“你哪來的自信？”
“我只是輸給了李北牧。但我的武道境界，沒有受到任何影響。而且下一次，我還會去挑戰李北牧。”屠繆緩緩說道。“而且。你難道感覺不出來，我進步了嗎？”
“沒有感覺出來。”楚雲搖頭說道。“而且，你進不去。”
“爲什麼？”屠繆有些遺憾地說道。“這場戰鬥，必定是精彩的，也是兇險的。”
“因爲我不讓你進去。”楚雲的身上，爆發出一股不可匹敵的威勢。
就彷彿山洪暴發一樣，轟然朝屠繆侵襲而去。
“你要攔我？”屠繆微微眯起眸子。一字一頓地問道。
“不是攔你。”楚雲緩緩擡頭，漆黑的眸子裡，閃爍着令人心悸的寒光。“而是讓你滾。”
屠繆陷入了沉默。
他的眼神，也格外的鋒利。
哪怕他自己口頭上說，被李北牧打敗，並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影響。
但他的心境，終究是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他變得更鋒利了。
也更陰冷了。
他的心，在惡魔與惡鬼之間，來回旋轉。
就彷彿一觸即發一般。
給人強大的壓迫感。
但楚雲不理。
也並不在意。
一個真正有底氣的武道強者，是經得起任何挑釁的。
哪怕挑釁他的，同樣是一個武道天才。
“如果我一定要進去呢？”屠繆有些不識擡舉地問道。
“那你或許需要提前通知你的父親。”楚雲平淡地說道。
“通知他什麼？”屠繆反問道。
“通知他收屍。”楚雲一字一頓地說道。“收你的屍。”
屠繆眉頭微蹙，緩緩說道：“你確定，你能打敗我？甚至殺死我？”
“如果有人要觸碰我的底線。”楚雲淡淡說道。“我也會觸碰他的底線。比如性命。”
“而且我希望你明白一點。”楚雲目光冰冷的說道。“如果我楚雲要一個人死，並且可以不顧一切代價的時候。那麼這個人——他很難活。”
說出這番話的瞬間。
屠繆嗅到了一股濃郁之極的死亡氣息。
他猶豫了。
或者說，他後退了。
觀戰，並不是屠繆的終極目標。
他只是想吸取經驗，或者見識一下同級別強者的武道境界。
至於是否真的能對他有很大的幫助。
屠繆自己也不清楚。
反之。
楚雲卻把話說的很清楚了
你要觸碰我的底線。
我便讓你死。
而且，我楚雲要一個人死，他必死無疑。
這是何等的霸道。
又是何等的狂妄。
但不得不說的是，楚雲的確震住了屠繆。
因爲他很清楚，楚雲的實力，同樣不容小覷。
如果僅僅只是爲了觀戰而激怒楚雲，甚至逼迫他對自己下死手。
這是不划算的交易，也是不值得的。
屠繆轉身走了。
走的很從容。
儘管內心有些許遺憾。
可爲了看一場精彩的競技而激怒一個站在武道巔峰的年輕強者。
這很不划算。
目送屠繆離開之後。
他老子屠鹿，也緩緩走了過來。
他們父子之間，彷彿是有默契的。
又或許，根本沒有任何默契。
“你也不打算進去了？”屠鹿隨口問道。
對於屠鹿，楚雲會保持基本的尊重。
其一，他是長輩。
其二，他並沒有做過讓楚雲不適或者不快的事兒。
他身上，是有值得晚輩尊敬的長輩素養。
“本來就在猶豫。”楚雲緩緩說道。“現在看來，我得當這個守門神了。”
“除了防着我兒子，你還要防着誰？”屠鹿問道。
“所有企圖想要進去的人。我都得看着。”楚雲平靜地說道。“包括您。”
屠鹿搖搖頭：“我不想進去。”頓了頓，他繼而說道。“因爲我已經知道答案了。”
“知道答案了？”楚雲皺眉。眼中閃過複雜的光芒。“您的答案是什麼？”
“你等一等，很快也會知道。”屠鹿似乎在賣關子。
楚雲沉默了片刻，抿脣說道：“我還就想問你另外一個問題了。”
“什麼問題？”屠鹿反問道。
“你明明知道你兒子的實力有多少。”楚雲玩味問道。“你哪來的自信，認爲他是五絕之首？”
“我不是自信。而是相信我的兒子。”屠鹿微笑道。“或許他現在並沒有絕對的實力。甚至被李北牧打爆了。但這並不重要，也不是最終的結果。而且，我說他是五絕之首。這也並沒什麼問題。排名總是有爭議的。除非你們有人親自打敗他，我纔會改排名。”
楚雲微微點頭，眯眼說道：“你是給你兒子，製造武道上的難題嗎？甚至，在淬鍊他的心智，讓他變成一個無堅不摧的武夫？”
“是的。”屠鹿說道。“一個真正站在巔峰的強者。不僅武道境界要高，內心的強大，也是必不可少的。你父親就是這樣的武道強者。所以在很多老一輩強者眼裡，他都如同神一般存在。就連你的母親，也對他十分的忌憚。”
楚雲玩味道：“你希望你的兒子，成爲像我父親那樣的存在？”
“是的。”屠鹿並沒有任何掩飾，平靜地說道。“我希望，我的兒子能成長爲楚殤那樣的神級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