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的京城是最繁華的時候。
各路商業巨賈,達官貴人都在這個時候蜂擁而至,爲的是今年能在自己的前程路上鋪好路。
京城最大的酒樓功順景樓這個時候更是門庭若市,這家酒樓機會是所有進京那些人的首選。
順景樓,光名字就透着吉祥的好兆頭,順是順利順遂的意思,景和京同音,大體的意思就是來京城辦事都會順順利利的意思,就爲這個好彩頭,每天正月,順景樓都是最忙最繁華的時候。
因爲人太多,現在更是發展到要是沒有一般的人脈和地位,在順景樓根本就訂不到房間。所以這能在順景樓住下來的,都是身份顯赫的大人物。
和一樓二樓高朋滿座不同的是最頂層的一層。
最頂層的一層只被分隔成了兩間大的廂房,和下面樓層的人聲鼎沸不同的是,這兩個房間,裡面明明都住着人,卻在這個時辰,安靜的都有些可怕。
東邊的廂房裡,不止安靜,還冷得猶如冰窟,所有的窗戶都大敞着,寒風夾雜着雪花,將房間裡的每一個角落都帶來了寒意。
桌上的酒和菜早就沒有了一絲的溫度,趴在桌上的白玉辰根本就不在乎,他只想用自己手中酒瓶裡的酒將自己灌醉,把自己所有的感官都給麻醉掉,這樣就不會再有任何的痛楚了。
火辣辣又冰冷的白酒,順着他的口腔一路燃燒到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可讓他懊惱和困惑的是,這個酒根本就不會讓他的身體有一點醉意,相反的身體裡的痛楚反而更強烈了。
他的心還一直都在受到炙烤,彷彿下一刻就要成了灰燼,卻又永遠到不到下一刻。
手裡的酒瓶再次被灌空,白玉辰將整個酒瓶都顛了過來,已經倒不出兩滴酒了。
“小安,再去讓店家拿酒來。”
拿在手上的酒瓶漸漸下滑落在地上,地上早就已經有十幾個已經空了的酒瓶了。
“少爺”
一直站在門口守着的小安,滿臉擔憂的看着明明身體已經醉了,卻又異常清醒的白玉辰,他想開口勸他別再喝了,保重自己的身體要緊。
可是他也知道,自己這個時候說這些根本就沒有用,無法幫少爺減輕內心的一點痛楚。
最後沒有辦法,他只能轉身出門,下樓讓店家再送一點性子溫和一點的酒上來。
閉眼趴在桌上的白玉辰,在小安關門出去了以後擡起了頭,眼眶因爲酒精和極致的悲傷早就變得通紅。
從桌上爬了起來,白玉辰撐着搖搖晃晃的身子走到窗前,原本就一直清醒的腦子,再被寒風一吹,變得更清醒了。
他趴在窗前,紅了的眼眶靜靜注視着遠方,那裡,是家的方向,也是他心碎的地方。
她今天成親,正式成爲了別人的娘子,而他的心,他的希望,在今天,終於徹徹底底的破滅了。
他料到今天會難熬,不好過,可是他沒有想到竟然會這麼的痛苦,好像時間永遠都不會往前走,永遠都停留在了這一刻一樣。
蒼白脆弱的如同窗外冷月一樣的笑容從白玉辰的嘴角浮過,可笑容過後,他臉上卻只有無盡的落寞和悲楚。
其實,有什麼好難過的呢?
不是從一開始就已經知道自己與她是不可能的嗎?
不是她一早就一次次和自己說清楚了,她的心裡就只有董青峰的嗎?
雖然是這樣想,雖然他在心裡一遍遍的這樣告訴着自己,可是腦子裡關於孟可君的一切,卻一遍遍在眼前浮現。
第一次相遇,他們是在河岸碼頭,那個時候她又肥又胖。
第二次相遇,他們是在鎮上的街道,被撞倒在地上的她又傷心又難過。
第三次相遇,他們是在王家屯,她燒的雞湯又香又好吃
讓他感動和傾心的那一刻,是那個雨夜,不會水的她在遊船上毫不猶豫的跳下去救自己的那一刻。
那一刻他才知道,這個世上,有人可以爲了自己連命都不要,也是那一刻,他的心裡眼裡只有她。
爲了她,他可以做這個世上任何自己不願意去做的事情。
可最後,她還是不屬於自己。
極致的痛楚從心底襲來,白玉辰痛得皺眉,抓在窗櫺上的手指,因爲太用力而泛白。
心痛已經失去孟可君的同時,難過的還有那一抹好不容易能撫平他傷痛的溫柔。
他以爲他等得到,他也以爲這個溫柔無論何時,只要他回頭便能觸摸的到。
可是,等他回頭的時候,卻猛然發現,她已經站在了別人的身邊。
不管是孟可君還是喜蓮,他始終都慢了一拍。
夾着雪花的寒風,輕輕拍打在白玉辰的身上,他那顆已經燒成了灰燼的心,慢慢凍結。
也許,從今以後,他再也不會愛上任何人,也無力去愛了。
關緊的房門,輕輕被推開。
只是原本應該是灰色的身影,卻變成了一個鵝黃色的身影。
托盤裡應該放的酒,換成了冒着嫋嫋煙氣的醒酒茶,原本的下酒菜,換成了散發着熱氣的糕點。
望着窗口的白色身影,喜蓮的心,頓時揪成了一團。
她也沒有想到會這麼巧在這裡碰到他。
她是隨李宗生一起進京的,兩個人剛剛一起吃過晚飯,李宗生的一個故友找他出去辦事了,她正要回房的時候,就碰到了突然蹦到自己面前的小安。
看着小安端在托盤裡十幾瓶酒,喜蓮的眉頭皺了起來,再聽到小安說白玉辰已經灌了十幾瓶酒以後,她再也坐不住了,她知道今天對他來說是個難熬的日子,但是他這樣喝垮自己的身體也不是回事。
最後她從小安的手上把托盤拿了過去,把酒和菜換成了茶和點心。
走到桌旁,把手上的托盤放下,然後把放在衣架上的白色裘皮斗篷拿了過去,走到白玉辰的身旁,伸手輕輕幫他披上。
恍惚間白玉辰回頭,黃色的嬌小身影落進眼裡,瞬間,他已經冰凍的心,好像有一股暖流正在輕輕滑過。
白玉辰驚喜轉身,在他的注視下,喜蓮白皙的臉上,漸漸染上了兩摸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