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高呀,好好照顧這個何暢洋。”
“是。不過,大人,小人愚鈍,不知道大人爲何如此的看重……”
看着欲言又止的劉一高,孫萌只是微微的一笑,似若釋然般。
“一高呀,不管什麼事兒,有因必然有果,而且此時也不是我向你言明之時。”
“大人嚴重了,小人只是一時的好奇罷了。”
“沒事兒,此事遲早是會告訴你的,只是時辰未到罷了。”
院落裡風吹而葉落,一切微顯蕭條。
小小的房間裡,一燭微弱的燈光。婉兒沒有睡意,只是起身,從桌案上取來紙筆描畫着。纖長的手指握着那墨輕輕的在硯臺裡磨着。
提筆,慢然的勾畫着線條,天氣已然變冷,勾畫之中,手足微顯僵硬。婉兒的容貌早已在暢洋的心裡根深蒂固,那畫筆勾勒之間,也早是得心應手。
婉兒這邊,一副牡丹圖畫了大半,微感寒意。就在此時,憐兒只是差人搬來了火盆替其保暖。衣服披了在婉兒的肩上,憐兒輕輕的捂着婉兒那微微泛涼的手。
“小姐,早些休息吧。”
“怎麼能睡得着呢?每天不是睡覺就是看書,也沒有其他的什麼事兒可做,閒來無事,就想畫會兒畫兒了。”
輕輕的摩擦着婉兒那冰涼的手,一邊輕輕的替其呵氣吹着。
“小姐,其實你和老爺的隔閡消散了,一有時間,不如你去陪他聊聊天呀。這樣,又打發了無聊的時間,又增進了你們彼此的感情。”
聽到憐兒說到此處,婉兒只是將自己的手從憐兒的手中抽離,臉上微帶猶豫尷尬之意。
“我……他不是有你和白貓陪伴嗎?我想,我去……會不會有些多餘。”
“你們是父女倆,怎麼會說多餘呢?他是巴不得你隨時去陪着他。還有,這麼晚了你房裡的燈都還亮着,他是擔心你,所以差我來看看。”
眉間微微的有着幾分猶豫和尷尬之色:爹,從此我還能叫他做爹嗎?
那筆尖如是生風般的根本無法停歇,而劉一高也差人搬來了火盆。聚精會神的何暢洋渾然不知身後發生的一切。筆若生風般與紙眷戀,畫中人美若天仙,那眉目之間神情飽滿似若躍紙而出。
長長的呵氣,而終於將那最後一筆丹紅輕點於脣上,畫落,筆擱。望着那畫中人兒,墨跡未乾,那臉頰卻似那日在西子亭裡看到的般,嬌羞可人。
這畫中人如此讓人眷戀,而此時,何暢洋卻只是把她當作交換權貴的籌碼。眼眸深處,那曾經見的愛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恨意,蔓延:你若無情,我又何須有義。
次日。當劉一高將這副美人圖奉給孫萌時,展開畫卷,孫萌有些震撼和驚歎。驚歎的不僅是這世間居然有如此絕色的女子,更驚歎這作畫之人的紛畫功底。
“好,的確是好。如此美人,可否世間尚存,別隻是一場境花水月。”
孫萌側目瞅着何暢洋,此時的何暢洋眼眸裡有些微微的流轉,微生猶豫,眼珠
滴溜的一轉,卻又只是一臉的確定。
“有!這確是真人,只是學生繪畫功底有限,不能將美人描畫得如同真人般的美。”
孫萌看到何暢洋眼裡的肯定之色,脣角綻放笑意。
“好!不過,這到底是誰家的女子!”
“永川高員外家的女兒,素有佳人子‘芙蓉婉’之稱。”
聽着何暢洋如數家珍般的將此女子的家底全翻了出來,不由得心生幾分懷疑。擡頭,孫萌察覺到何暢洋眼裡的微微隱匿,脣角不禁微生笑意,雙手背於身後,跺步到他面前。
“暢洋,老夫想問,這姑娘是否與你有俗世淵源!”
微然蹙,何暢洋卻只是雙手抱拳頭,臉頰之上,篤定盡顯。
“大人明鑑,學生只是想到此人,或許能爲此次事件有所幫助,絕……無任何淵源。而且,暢洋是永川人士,對於芙蓉婉更是有些瞭解,素知此女子傾國傾城,甚至於是和她有素面之緣。”
看着何暢洋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孫萌只是看着那畫中人若有所思般的微微一笑。
“好!好!”
高家莊。
自從知道自己並非是高員外的親生女兒後,婉兒總覺得有些無法面對高員外,甚至於那種無法面對變成了一種尷尬。
一轉眼,怎麼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婉兒有些懊惱。
正在此時,憐兒雀躍的奔跑到了婉兒的房間,氣喘吁吁的衝了進門。
“小姐……大喜事兒……大喜事兒。”
聽到憐兒那大呼小叫的聲音,婉兒只是厥着小嘴放下了手中的繡線,微擡眉目瞅着那氣喘吁吁的憐兒,一副若然冷淡的模樣。
“什麼事兒讓你這麼興奮呀。”
看着那般坦然自若得甚至於冷漠的婉兒,憐兒只是微微收氣,然後將藏在身後的信拿了出來。
“何公子來信了!”
聽到這裡,婉兒那原本平靜的眼眸裡頓時一愣,而後驚喜四起,起身,只是從憐兒的手中搶抓似的奪過了那封信。
“是何公子的信,是他的信。”
有些激動,卻是又有些害怕,那拿着信的手微微的有些顫抖。看着婉兒一瞬三變的臉,憐兒似有不解。
“小姐,幹嘛不拆開看呀。”
“我……我怕!”
“怕什麼?”
憐兒不解的詢問。
婉兒流離的眼眸裡似有漂浮,憐兒的目光靜靜的落在婉兒的身上,此時的憐兒分明能感覺到婉兒的心亂如麻,手足無措。看着如此糾結不知所措的婉兒,憐兒甚是不解:這看到心愛人的來信,照理說是應該興奮的呀,爲什麼小姐居然是這樣的一副表情。
輕眨眼眸,睫毛微動,婉兒咬着下脣,終是解迷。
“何公子的信縱然使我高興,但是我怕,怕看到信的內容是我不願意看到的。”
“小姐,如果你不拆開信,你怎麼知道內容到底是什麼呢?如果不知道內容是什麼,你怎麼會知道那到
底是你想見或不想見的消息呢?哎呀,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總之呀,小姐你拆開來看看,不就一切都明白了嗎!”
看着婉兒依然猶豫的神色,性急的憐兒只是一把的奪過了那信,動手開拆着。看着憐兒粗魯的動手拆着信,婉兒只是一臉的作難之色,然後雙眼緊閉,甚至是捂住了耳朵。
信拆開了,憐兒卻只是將那信橫豎的拿着,瞅着,目不識丁的她將那寫上的蝌蚪文盯了半晌。許久沒有聽到憐兒發出聲音,婉兒只是試探性的睜開了一隻眼,然後再睜開了另一隻眼。厥着嘴的憐兒看着婉兒睜開了眼,只是將那倒拿着的信塞在了她的手中。
“小姐,我不識字,你自己看啦。”
那信被憐兒揉得有些皺了,婉兒微感心疼。將那微皺的信紙展開,婉兒微眯着眼深深的呼一了口氣,圓眸眼開,靜靜的平放於那些如同小蝌蚪般的文字之上:死就死吧!
鼓足了勇氣凝視着那信紙,表情由原先的驚恐不安,緊皺眉頭變幻爲平坦舒展,目光微微呆滯。看着如是發呆的婉兒,憐兒甚感好奇,伸出手兒在婉兒的面前晃動着。
“小姐到底是怎麼了?何公子是高中了嗎?還是……名落孫山了?到底是怎麼了呀,小姐你倒是說話呀。”
看着發呆而半晌不說話的婉兒,憐兒反倒是着急了,伸手吊在婉兒的胳膊上輕輕的搖晃着。
“小姐呀,我倒是說句話呀。”
看着憐兒一副皇帝不急太監急的模樣,婉兒厥着小嘴一副茫然的模樣。
“何公子說算是高中,但又沒有具體言明!我……不知道!”
“算是高中,這叫哪們子話呀。算是高中,那肯定就是高中了呀!興許是何公子害羞,不好意思說得太明。那小姐,何公子高中了,你豈不就是狀元夫人了嗎!哇……老爺,老爺,何公子高中狀元啦!”
憐兒掰着手指細數之後,突然間的臉色興奮,叫喊着朝着院中跑去。隨着憐兒聲音的消失,婉兒卻只是又一遍的看着那信,眼眸裡霧氣微起:何公子,難道這真的不是一場夢嗎?
信被緊緊的捂在了胸口,脣角的笑意慢慢的綻放開來。仰頭望,天空中原本的陰霾慢慢的消散,陽光灑落,蔓延在各個角落。
當憐兒一臉興奮的將此事告知高員外時,高員外卻並非意料中的喜悅。看着微顯不悅的高員外,憐兒只是收起了所有的興奮,小心翼翼的詢問。
“老爺,你怎麼了?如今何公子高中狀元,小姐又如願的覓得如意郎君,老爺應該是高興的纔對呀,怎麼從你的臉上憐兒看到不半分的喜悅之色呢?難道,你是捨不得小姐,小姐不用進宮,你以後就可以常常的看到她呀。”
面對憐兒絮絮叨叨的說個不停,高員外不搭言語,只是微微的皺眉,撫摸着懷裡白貓的手也沒有停止的意思。臉上的神情沒有預想中的喜悅,眉宇間微呈擔憂之色。
“不知道爲什麼,我的心裡沒有半分的喜悅之色,反倒是有些忐忑不巡,感覺着有些事兒會發生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