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對不起他

對面的丞相夫人冷氏循聲看來,見到良妃,眼中神色也是微妙一閃,隨後就含笑止了步子,屈膝行禮,“臣婦見過娘娘!”

“見過良妃娘娘!”她身邊跟着的少女和幾個丫鬟婆子也跟着福身拜下。

“都免了吧!”良妃溫和一笑。

她的長相本就溫婉端莊,平時的爲人也很平和,並不嚴厲,尤其微微一笑的時候,頗具親和力,和宮裡其他的幾位高位嬪妃鼻孔看人的架勢很不一樣。

褚潯陽和延陵君被堵在這裡,沒辦法,也只能和她打了招呼,“見過良妃娘娘!”

良妃的眼眸彎起,略一頷首,這才光明正大的看向他身邊跟着的褚潯陽道:“這位就是定國公主了吧?這樣貌氣度生的是真真兒的好呢!”

她本來已經探出手去,想要拉過褚潯陽的手以示親厚,但是視線和對方一碰,卻是心裡陡然一驚。

這個少女看似明朗平和,但那雙眼睛還是暴露了她的底牌,就是她的目光太過明亮而不見陰霾,那一瞬間就讓良妃篤定——

眼前的褚潯陽,絕對不會是個毫無心機城府的人。

畢竟——

在皇室勾心鬥角的環境中成長起來的,說白了,還能有一個完全清白的嗎?

一個人,有城府有心機都不可怕,怕就怕你根本完全探不清她的深淺。

而褚潯陽,便恰似那樣的一個人。

良妃的心裡很清楚——

她這樣的人,只靠言語,是籠絡不了的,做的太過,就只能引起對方的警覺和反感,反而容易適得其反。

其實她本來探出去的手便就勢擡起,輕輕的攏了攏自己的鬢髮。

“是良妃娘娘嗎?潯陽有禮!”褚潯陽含笑回道,眼中也飛快的閃過點兒什麼——

這位良妃娘娘,是個人物啊!

“原來是榮大公子和定國公主,是我眼拙,方纔一時沒有認出來!”旁邊的冷氏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他們,本來還在揣度兩人的身份,聽了良妃的話,還是有些意外的。

而她身邊跟着的華小姐聞言,卻是驟然擡頭,有些詫異的看向了褚潯陽。

她這一眼的目光來的太過突然,褚潯陽忍不住回望過去。

那女子生的粉面桃腮,算的上是個美人兒,打扮卻極爲素淨,一眼看上去,俏生生的,是典型大家閨秀的模樣,只是身子看上去路顯單薄,看上去頗有些楚楚的韻味。

延陵君自然也注意到那華小姐的目光有異,心裡卻是明瞭。

“這兩位是左丞相華大人的夫人和小姐!”延陵君道,不動聲色的給褚潯陽引薦。

“華思悅見過定國公主,榮大公子!”華小姐華思悅匆忙斂了眉目,上前一步,盈盈一拜。

良妃就又笑道:“有日子沒見,二小姐出落的越發標緻漂亮了!”

“娘娘謬讚,臣女愧不敢當!”華思悅眼觀鼻鼻觀心,輕聲的推諉。

良妃只是笑笑,又轉而對褚潯陽和延陵君道:“既然這麼巧在這裡遇到了,定國公主去本宮那裡喝杯茶嗎?”

褚潯陽不答,只回頭看向了延陵君。

他處理這種人際關係從來都是遊刃有餘,直接道:“我們是進宮來來謝恩的,還要趕着回去給祖父和父親請安。今天就不打擾娘娘了,多謝娘娘的美意,改日吧!”

“也好!”良妃也不強求,橫豎不過做的表面功夫罷了。

“那我們就先行一步了!”延陵君略一頷首。

冷氏和那華小姐趕忙往旁邊騰出地方,給兩人讓了路。

延陵君和褚潯陽相攜離開,華思悅的視線卻又忍不住追着褚潯陽的背影看過去一眼。

“良妃娘娘,皇后娘娘召見,不敢叫娘娘久等,臣婦二人就先過去了,回頭再去昭純宮給您請安!”冷氏說道。

“快去吧,可別讓皇后娘娘等的急了。”良妃也不攔着,微微一笑。

冷氏和華思悅又再屈膝一福,就跟着引路的女官匆匆而行的往鳳鳴宮去了。

良妃站在原地,那張端莊高貴的面孔上面的笑容慢慢斂去,雖不見冷酷,卻給人一種不敢逼視的疏冷感覺。

“怎麼這麼不湊巧,在這裡遇到華夫人了!”她身邊大宮女皺了眉頭道,沿着良妃的視線去看前面已經走到小徑盡頭的褚潯陽兩人的背影,“好好的機會,就這麼錯過了!”

良妃不語,過了一會兒,才遺憾的嘆了口氣道:“什麼機會不機會的,這兩個人可不是好相與的,強扭的瓜不甜,如果一定要硬貼上去,可就容易適得其反了。原來的計劃行不通了,看來本宮得要想想別的法子了!”

“怎麼?奴婢瞧着那定國公主的脾氣倒是還好的——”大宮女不解道。

“脾氣好?”良妃意味不明的輕笑一聲,卻沒解釋,只從遠處收回了目光,又轉向了鳳鳴宮的方向,沉吟道:“冷氏帶着華思悅進宮,是爲了太子的婚事吧?”

“八成是了!”大宮女道:“前段時間,皇后經常就會召見華夫人,這幾次,二小姐也都隨侍左右,看來皇后娘娘是屬意她了。之前她一直拖着,不肯給太子指一個正妃,可是送去太子府的那些女人個頂個兒的肚子不爭氣,現在咱們殿下的長子都三歲了,皇后娘娘會沉不住氣也很正常。”

風連晟的儲君之位坐的並不穩固,而至今沒有後嗣,也是他的硬傷,陳皇后會按耐不住本來就在情理之中。

良妃聽了這話,卻是不以爲然,只就玩味着冷笑道:“要說沉不住氣,她早就沉不住氣了,能忍到今天也不容易,本宮現在頭疼的是華家。”

南華的朝中是有左右兩位丞相的,右丞相程忠恆乃爲帝師,本來是深得崇明帝信任和倚重的,但自從兩年前程忠恆的獨子程南恩因爲貪墨軍餉被誅以後,整個程家就走了下坡路,雖然崇明帝念及舊恩,並沒有將程忠恆連坐,但程忠恆老年喪子,也是一下子就垮了,現在雖然還頂着個右丞相的頭銜,但是一年十二個月,有十個月都是告病在家的,還能熬過幾個年頭都不好說。

所以現在整個朝中,文臣當中就成了左丞相華城一家獨大。

“右丞相老了,陛下一直還將他擺在那個位置上,只不過就因爲他曾是自己的老師,而不想落下一個薄涼的名聲,其實早從七八年前開始就已經隱隱的有了這種跡象。皇后也許是不夠聰明,可永定侯卻是有眼光的,一開始皇后想給太子選定的正妃人選就是華家的長女。”良妃正色道,可是話到一半,眼中就透露出明顯的嘲諷情緒,“只可惜那個時候老六的風頭太盛,太子又不是很得陛下的倚重和喜歡,她雖是看上了華家,華家卻也在待價而沽,搪塞着給拒絕了。現在最得寵的老六倒了,太子隱隱有了復起之勢,皇后舊事重提,華家會靠上來,也無可厚非。”

她說着,倒也不見多少憂慮,轉身往回走。

那大宮女垂眸跟在後面,想了想,卻是有些不放心,“右丞相不頂事了,現在朝中的局面已經算是左丞相隻手遮天了,如果這門婚事真的成了,後面對四殿下可能會大大的不利。”

“是啊!”良妃也是不徐不緩的一聲嘆息,“不過這件事只皇后和華家說了還不算,總還要看皇上的意思,一定要皇上最後點頭才能作數。如果本宮所料不錯,近期皇后就該去跟皇上請旨了,到時候就看皇上對太子到底有多少的用心,願不願意給他這個機會了。”

“娘娘——”那大宮女一陣思索,遲疑再三卻是欲言又止。

良妃等了片刻,忍不住回頭看了她一眼,“你想說什麼?在本宮的面前,不需要藏着掖着。”

“奴婢說句不該說的話,娘娘您別怪奴婢多嘴,皇上雖然對太子殿下一直都不太滿意,可是四殿下的性子遇事也要急躁了些,奴婢也怕是會適得其反的!”大宮女道,因爲論了主子的是非,便趕緊跪了下去。

良妃的面色微微一冷,有好一會兒都沒說話。

“你起來吧!”半晌,她才語氣冷淡的開口,有些煩躁的揉了揉額角,“乾兒那性子,像極了他外祖母,本宮也說了他許多次了,就是壓不住他。”

風連晟雖然不得寵,但風乾也是半斤八兩。

兩人在崇明帝跟前,根本就是旗鼓相當,但風連晟現在的優勢就是——

他是太子,並且已經名正言順佔據這個位置二十多年了。

“不過娘娘,太子還無後嗣,這就是他最大的弱點,象形之下,咱們殿下的處境也不算太壞!”大宮女見她愁眉不展,趕忙換了副口氣安慰,“只是太子和華家聯姻的事——娘娘真要等着皇上去定奪嗎?萬一——”

“皇后和華家?不過一雙無利不早起,互相算計利用的賤人罷了!”良妃卻是不以爲然,眼中神情冰冷,甚至是帶了幾分等看好戲一樣的表情,“皇后到底也是個上不得檯面的,當初吃了華家的閉門羹還不記仇,現在又再主動的貼上去。說白了,他們兩邊算計的都是那個位子罷了,就算叫他們登上頭一條船,誰又能保證他們就能相安無事的上岸?這事兒不急,先等着看吧!”

她本來是想要探探虛實,來拉攏褚潯陽的,但是褚潯陽那個丫頭看上去卻不是個好對付的,既然輕易走不到一處,那麼適當的利用一下,還是可以的。

褚潯陽和延陵君兩人登上回府的馬車。

褚潯陽忍不住眨了眨眼,靠到他的身邊去,“剛纔良妃是特意在等我們的吧?最後卻什麼都沒說?那位華夫人冷氏,是皇后和風連晟的人?”

“現在還不算是,但可能就快是了。”延陵君道,取了杯子倒水,遞到她脣邊。

褚潯陽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口,延陵君見她似是不磕,就自己端着杯子慢慢的喝。

他的話只說到一半,褚潯陽卻是不笨,來回的一思量,立刻就忍不住笑了起來道:“皇后是想撮合風連晟和那位華小姐嗎?那女子的樣貌家世看着倒都還好,可是那麼個嬌柔的模樣,和風連晟真的匹配嗎?”

風連晟那人,就是隻厚顏無恥扮豬吃虎的老狐狸。

陳皇后一直覺得是將他控制在股掌之內的,殊不知她以爲是身在局中的人,此時正閒庭信步的在高處看戲呢。

給他娶一個傀儡一樣的正妃?他會答應?

“配要怎樣?不配又怎樣?”延陵君挑眉,側目朝她看過去一眼,語氣不由的就有點泛酸,“只怕華家也不過就是她現在退而求其次的選擇,她倒是不想取那個嬌柔虛弱的華小姐,可惜你這個爽快大膽的失之交臂,也就只能將就了。”

褚潯陽聽了這話,也不覺得不好意思,又往他身邊湊了湊,趴在他懷裡,摟住他的脖子,仰頭去看他,“說實話,現在對南華朝中的局勢,你是怎麼個看法?到底是更傾向於風連晟還是風乾。”

延陵君垂眸看着她笑意氾濫的眼眸,眉頭就皺得更緊,索性放下茶碗,手指挑起她的下巴,仔細的打量着道:“這個時候你不該是跟我解釋,說你和風連晟之間其實毫無關係,全都是他的一廂情願嗎?還論什麼朝局?”

褚潯陽雙手掛在他的脖子上,聞言就笑的更加歡暢道:“他根本就連一廂情願都沒有,從頭到尾也只是逢場作戲罷了,我又不心虛,有什麼好解釋的?”

風連晟這人的性情,其實有着極端理智又強硬的一面。

不管他心裡真實的想法到底怎樣,但是這一點延陵君也不得不承認——

之前就算他和褚潯陽之間那些糾纏不清的事,也不過是經過自己計劃盤算之後的逢場作戲罷了,而不是真的覬覦,否則哪怕只是對方的一廂情願,今時今日,他也不能這麼心平氣和的同褚潯陽討論此事了。

褚潯陽也正是料定了這一點,忍不住的又再催促,“我問你話呢!到底是風連晟還是風乾,入鄉隨俗,既然是要在這裡常駐了,我們也得早點排隊了,好歹要早早的佔個從龍之功,將來才能高枕無憂啊!”

“從龍之功?”延陵君的指腹蹭着她光潔的下巴,神色卻是頗爲無奈的看着她光影明亮的眸子,“我說是你唯恐天下不亂,急着摻和進去攪混水纔對。”

說話間,他就又挑高她的下巴,在她脣上咬了一口。

“我是不想摻和,但是他們遲早也要主動找上門來,難道要一直退避不前嗎?”褚潯陽含糊道,纏着他的脖子,也就着在他脣上飯啃了兩口。

“你就——這麼消停不得?”延陵君模棱兩可道。

“生死之間的大事,當然要——先下手爲強——”

兩人之間本來還半真半假的說着話兒,漸漸地,車廂裡就只聞一片細語呢喃的窸窣聲。

對自家媳婦時不時就擦槍走火的事情,延陵君早就習以爲常,只是每次要臨陣滅火時候的心情都徘徊在幸福和痛苦的邊緣,實在是被折騰的有點吃不消。

他想要糾正她這樣不分場合地點的神來之筆,但又覺得要把這種主動送上門的福利拒之門外十分之吃虧,於是就只能在這種糾結的心境中持續不斷的崩潰。

兩人出宮就直接回鎮國公府,去了榮顯揚那裡。

“父親呢?回來了嗎?”延陵君問道。

“還沒,應該是下朝之後直接去了衙門!”他院子裡的管事回道。

“馬上就到晌午了,那我們進去等一會兒好了。”延陵君點頭,牽着褚潯陽的手,腳下不停的直接進了屋子裡。

榮顯揚的院子褚潯陽是頭次過來,整個院子氛圍和他本人很像,冷硬刻板,屋子裡的擺設也都鋪陳的大氣簡單,完全就是爲他量身定做的一樣,到處都透着嚴謹冷肅的氣息,而無任何一個柔軟的突破口。

褚潯陽上輩子混跡軍營的時間很長,對這樣的氛圍倒也不覺得難以接受。

有小廝進來奉了茶就主動退了出去。

褚潯陽捧着茶碗漫不經心的四下打量。

延陵君大概也能揣測到她的心思,就神色微苦的開口道:“據說父親以前也不是這樣的,可自從母親去世之後,他的整個人就變了。這麼多年,我沒在他的身邊,他們說母親去世之後,他就親手焚燬了和母親有關的所有東西,自那以後,也再就對和母親相關的事情隻字不提。這間屋子裡,已經沒有任何母親存留下來的痕跡了,他大概是真的很怕回憶起那些往事吧。”

少年時候的榮顯揚,是個風采絕佳的翩翩公子,學識淵博,文武雙全,待人也是收馳有度,平和有禮的。

誠然,延陵君所說的這些,也不過是從小照管他的嬤嬤口述的,自他懂事起,見到的父親,就是如今的這個樣子。

他依舊學富五車,文韜武略樣樣出衆,卻像是一座冰冷的豐碑,不會有喜怒哀樂,作爲一個父親,他雖然盡心盡力的照顧他,教導他,卻大概也是將他作爲自己用來懷戀那個女人的最後的方式。

他能感覺到他所給的深沉如山的父愛,但是那份感情,卻太過厚重濃郁,有時候更會恍惚的讓他喘不過氣來。

“感情的事,從來都是一個人的冷暖自知,不說放下就能放下的,既然他不想提,我們也就當做不知道好了。”褚潯陽伸手過去,握住了他的手指。

這一刻,她突然就又想起了褚易安。

樑汐死後,褚易安痛苦至今,但他最痛苦,莫過於形勢所迫,即使再愛,也必須要將那段感情掩藏起來,不能對任何人提及。

相較於他,榮顯揚卻又是不同的。

風清茉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他要緬懷要紀念,都可以光明正大的來。

可是——

他卻把和那個女人有關的一切痕跡都從自己的生活中抹掉了。

到底要有多懼怕曾經的失去,他纔會懦弱成這樣,連思念的一個突破口都不敢給自己留下。

“已經這麼多年了——”延陵君只是無奈,他原是想說,這麼多年了,以爲他該放下了,但是推己及人,卻又覺得這句話說不出口——

有些事有些人,一旦在歲月裡打上印記,那就註定了會是漫長的一生,不是隨便說想抹去就能抹去的。

“照顧我的嬤嬤說,他這是哀莫大於心死,大概真的就是這樣吧!”延陵君失神了一瞬,趕緊轉了話鋒道,他捏了捏褚潯陽的指尖,拉着她的手起身,“父親可能還要過一會兒纔回來,我們先去給母親上柱香吧!”

“嗯!”褚潯陽點頭。

陽羨公主的牌位是供奉在榮顯揚書房隔壁單獨闢出來的一間屋子裡的,擺了二十餘年,每天香燭供奉,那屋子的房樑上都隱隱能夠辨認出一些煙燻的痕跡,推門進去,迎面就是一片很濃的香火味道撲面。

因爲延陵君在這裡,院子裡的管事只給兩人開了門就自覺的又退了出去。

延陵君取了香燭點上,帶着褚潯陽一起給陽羨公主上了香,算是告慰她自己已經娶妻,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

許是因爲從來就沒見過自己的母親,延陵君的面上並無悲慼之色,一直都很平靜,只是他緊繃的脣角透露了心裡些許不爲人知的情緒。

兩人上了香,剛要起身,就聽院子裡有人道:“世子爺回來了!”

“嗯!”榮顯揚的聲音沉穩,低低的應了一聲。

“大公子和定國公主過來了,正在給公主上香。”那管事繼續稟報。

“哦!叫他們過來吧!”榮顯揚淡淡的應了聲,就先進了花廳。

這邊延陵君聽到動靜,就牽了褚潯陽的手往外走,“走吧,父親回來了!”

兩人才剛走到門口,剛好外面那管事找來,猝不及防的推開了房門。

動靜有點兒大,延陵君連忙拽了褚潯陽一把,退後些許。

房門大開,迎面剛好一陣勁風吹過,褚潯陽被那捲起的香薰味道刺激的眼睛難受,下意識的往旁邊偏了下頭。

“大公主,公主,世子爺回來了,請你們過去!”那管事道。

“嗯!”延陵君應了一聲,拉着褚潯陽出門,跨過門檻的那個瞬間,褚潯陽眼角的餘光一瞥,剛好瞧見那桌上蒙在牌位上的黃布被風掀開的一角重重垂落。

這個屋子裡的光線不好,恍恍惚惚的一眼,褚潯陽的心裡突然一陣奇怪,總覺得她一眼掃見那黃佈下頭的牌位上竟像是空白一片。

她心裡打了個問號,直覺的以爲是自己眼花看錯了,待要再仔細辨認的時候,那一角黃布已經嚴嚴實實的掩蓋了下去。

怎麼回事?真是她看錯了?還是榮顯揚真的對陽羨公主思念成疾,真的連半點和她有關的東西也不敢放在眼前了?

她的腳步只略頓了一下,延陵君也不曾察覺。

兩人去了花廳,剛好榮顯揚已經換下官服從裡面出來。

“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榮顯揚隨口問道。

“早上父親上朝不得空,我和芯寶是過來給父親敬茶的。”延陵君笑道,他在榮顯揚面前倒是沒有侷促,怎麼看這兩人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一雙父子了。

榮顯揚的眉心隱約跳了一下,看了褚潯陽一眼,“我知道你們的心意就行了,這不合規矩!”

“父親!”延陵君纔要開口,褚潯陽已經搶先開口。

她往前走了一步,直接一提裙子,跪在了榮顯揚的面前。

不只是跟進來的管事,就連榮顯揚都微微詫異的愣了一下,只有延陵君神色如常的走過去,也一撩袍角,跟着跪在了褚潯陽身邊。

“那些規矩,是做給外人看的,我既然進了這個家門,就是君玉的妻子,您是他的父親,也就是我的父親,受我一禮,本就是應當應分的。”褚潯陽跪的端端正正的說道:“雖然我和君玉之間的事有擅做主張之嫌,請您原諒,但您在最後既然允了我們的婚事,應該就是承認了我這個兒媳了吧?”

榮顯揚抿着脣角不說話,只神色複雜的看着她。

既然是兒子的心意,他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去阻撓干涉,他是過來人,知道就算自己能操縱一切,唯獨掌握不了的就是感情。

所以他不反對這門婚事,其實也不見得就是投入了多少感情。

可是現在褚潯陽跪到他的面前來,和他說了這樣的一番話,榮顯揚的心裡突然觸動很大。

門口的管事見了,卻是欣喜的紅了眼眶,趕緊去沏了茶送過來。

褚潯陽雙手端了茶碗,高舉過頭頂,送到榮顯揚面前,語氣懇切,“父親,請喝茶!”

榮顯揚的一隻手壓在椅子的扶手上,過了好一會兒方纔緩緩的彎身坐下,接過那茶碗,淺啜了一口。

延陵君露出一個微笑,也奉了茶湯給他。

榮顯揚沉默着喝了,卻是從始至終都沒對二人交代什麼。

延陵君對他的脾氣很清楚,又簡單的交代了兩句話,就帶着褚潯陽先行離開。

這個下午,榮顯揚都沒再去衙門,一個人關在書房裡,不知道在做什麼。

傍晚時分,管事從外面進來,見到他正站在窗前對着院子發呆,就走過去,嘆息道:“世子爺是在想大公子的事情嗎?”

榮顯揚從遠處收回目光,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最後卻是不答反問,“樑五,你覺得我是個稱職的父親嗎?”

他的目光冰冷中卻透着一種明顯自嘲的情緒。

“世子爺怎麼這麼說,這些年,您對大公子也算是用心良苦了!”樑五說道。

“是嗎?”榮顯揚的脣角彎了一下,卻構不成一個微笑的表情,自嘲道:“可我總覺得是我對不起他,我這樣的父親,不配得到他的尊重和體諒。”

樑五下意識的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後又只覺得無從說起,只嘆息着垂下頭去。

榮顯揚於是又再沉默了下來。

這氣氛實在是僵硬冷寂的叫人受不了,過了一會兒,樑五就又忍不住開口道:“不管怎樣,現在大公子也長大成人了,定國公主是個怎樣的性情暫且不論,但她今天既然肯放下身段兒來給世子爺請安,至少是說明她也是真的把大公子放在心上了,世子爺您該覺得欣慰纔是。”

樑五說了這話,本來也沒打算引起共鳴,不想榮顯揚卻緊隨其後的開了口。

“是啊!就算明知道她是看着君玉的面子而給我的尊重,我也該是滿意了!”榮顯揚道,頓了一下,他卻緊跟着話鋒一轉,冷了面色道:“宮裡那人還是沒有任何的動作嗎?”

“是!”樑五也馬上斂了神色回道:“看樣子倒像是默許了太子和四皇子之間的爭端,現在因爲定國公主的關係,皇后和良妃雙方都已經把視線移了過來,他的意思,可能是在等着大公子和定國公主被拖下水,到時候世子爺您就肯定不能袖手旁觀了。”

“多少年了,他的耐性倒是真的好!”榮顯揚冷漠說道。

“那我們怎麼辦?是不是要主動做點什麼了?定國公主的身份雖然有保障,但有些事還是不得不防的,真要攪和進去,屬下恐怕以後的局勢會有失控!”樑五試着提議。

“不要和君玉提這件事!”榮顯揚卻是這般說道。

“可是有關當初楊家兵符的事,大公子之前也有追查,想必他的心裡也已經有了想法了——”樑五道。

“他能知道多少那是他的本事,但是我的事,你不要對他提!”榮顯揚道:“以前我是怕他會受我的牽連,現在反而好辦了。宮裡和朝廷的事,你都不要管,就看着他們將那把火燒起來吧!”

“可——”樑五還想說什麼,榮顯揚已經砰地一聲合上窗子,片刻之後就從那書房裡推門出來,回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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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個苦大仇深的苦逼爹,榮世子,延陵爹,你自求多福吧……

ps:我們要不要來競猜終極boss啊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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