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1章 落差
聽到譚氏這句話，楊華梅的臉色翛地就變了。
“好，我曉得了。”然後轉身朝屋門口走去。
譚氏真俯身摸索着幫狗蛋換尿布，壓根就沒留意那麼多，倒是老楊頭瞧見楊華梅黑着臉往門口走，忙地喊住了她。
“梅兒，咋來了都不坐一下就走啊？”老漢問。
楊華梅腳下頓住，卻沒有回頭，冷冷道：“不坐了，家裡還有事兒，先回了。”
撂下這話，楊華梅頭也不回的出了屋門。
老楊頭愣了愣，隨即將問詢的目光投向楊若晴和鮑素雲：“梅兒這是咋啦？咋一副跟人賭氣的樣子啊？”
鮑素雲和楊若晴交換了個眼神，兩個人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猜測，但又都很有默契的不說出來。
鮑素雲搖了搖頭，埋下頭去接着給譚氏打下手。
楊若晴則道：“我不覺得啊，或許我姑是家裡真有事兒吧，就抽個空過來瞅瞅爺你的病情。”
“不大自在不就是心情不好嘛！”楊若晴道，“來，吃點甜的心情就好了，我一直就是這樣調節的。”
楊若晴再次搖頭：“更用不着。”
鮑素雲又朝對面的西屋那裡瞥了一眼，“那荷兒那邊呢？”
“姑姑啊，你的快樂回憶，可是建立在我們的痛苦之上啊！”楊若晴忍不住打斷了楊華梅的話，調侃道。
楊若晴點頭，“落差感是對比出來的，正因爲之前我爺奶把你當做掌上明珠，幾個兒子都比不上你這幺女在他們心中的分量。”
“你是不曉得當年，我們姐弟站在鍋臺邊看着我娘給你做豬油紅糖荷包蛋時的那種感覺，真的饞死人啊！”
楊若晴招呼着鮑素雲和楊華梅過去烤火，然後給她們兩個泡了兩碗香甜的黑芝麻糊，又拿了一碟子雞蛋糕過來。
“說實話，我有自知之明，我也曉得我是外嫁之女，大白小黑都是姓王，本不該來跟狗蛋爭這個寵，”
楊若晴和鮑素雲對視了一眼，然後鮑素雲笑了笑，對楊華梅道：“梅兒，你別多想了，我倒是沒覺着爹孃對你有啥異樣啊，你終究是他們的親閨女，不疼你疼誰啊！”
而不像前兩日過來，他咳的就沒完沒了。
楊華梅沒吭聲，只是撩起眼皮子看了眼鮑素雲，便搖了搖頭，所有的不開心全都寫在臉上。
楊若晴直接搖頭：“用不着。”
至於留在這裡看譚氏給狗蛋換尿布，說實話，她毫無興趣。
楊若晴家的堂屋裡，生着炭火盤子，暖呼呼的。
楊若晴點點頭，確實是好一些了，從進門到現在，就聽到他咳了一聲。
“落差感？”楊華梅詫異的問。
“那時候你每天吃荷包蛋吃到想吐，我們可是羨慕到哈喇子都快要流乾了呢，偏生我奶偏心眼，看的嚴，你吃剩下的荷包蛋的湯水都不給我們喝，哎！”
兩個人離開老楊家老宅，剛拐過這邊的彎兒的時候，便見到楊華梅縮着肩膀站在這牆角下。
鮑素雲‘哦’了聲，“那咱回去吧。”
聽到楊若晴這番話，楊華梅一臉的尷尬，同時也一臉的內疚。
鮑素雲扯了下楊若晴的袖子，壓低聲問她：“小娟被狗咬了，我們要不要進去看下她啊？”
“來，姑姑，吃塊雞蛋糕心情就好了。”楊若晴道。
楊華梅拿了一塊雞蛋糕在手裡，道：“我沒事兒，就是心裡有點不大自在。”
楊華梅苦笑道：“若是他們從前對我一般般，對大白和小黑也一般般，我倒也不覺着啥。”
確定老楊頭的咳嗽好轉了一些，楊若晴也就沒其他啥事了。
老楊頭像個孩子似的連連點頭。
“一旦觸發了，之前的這些努力就全都打了水漂，又得從頭再來。”她叮囑道。
“就因爲從前對我太好了，如今，有了狗蛋，他們的心思全都在狗蛋身上了。”
出了東屋，身後依稀還傳來譚氏逗弄狗蛋的聲音，以及老楊頭伴隨着的幾聲低笑。
楊華梅嘆了一口氣，道：“有些事兒，不是吃塊甜的就能好的，我從前沒出嫁前沒心沒肺的，就算不吃甜的我也傻樂傻樂，如今自個做了娘，曉得日子不容易，哎，再也沒從前那樣傻樂傻樂了。”
鮑素雲還想追問點啥，楊若晴走了過來，對她們道：“這裡好冷，也不是說話的地兒，都去我家吧，我給你們泡黑芝麻糊喝。”
鮑素雲驚訝了，快步走過去：“梅兒你咋還在這兒呢？你不是早就回去了嗎？”
“我就實話說了吧，今個我心裡真的不大舒服，因爲我爹我娘對狗蛋的那個態度，讓我突然就有種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孫子是自家的，外孫是別人家的，那種，那種說不上來的很不爽的滋味！”楊華梅喃喃着道。
“我呀，真是有些懷念當初沒出嫁的時候，那會子在孃家做姑娘，爹也寵着，娘就更是呵護着……”
“姑姑，別這麼說，其實說白了，你那時候也是年紀小，而且，從來沒有人跟你說過那方面的道理……”楊若晴寬厚一笑，又反過來安慰楊華梅。
老漢回過神來，把手收了回來，對楊若晴這尷尬的笑了笑道：“搞忘記了，我這幾日都沒咋抽菸喝酒呢，咳嗽好一些了。”
“那爺要繼續堅持，服藥期間菸酒和辣的都要全面禁止，不能存着僥倖，不然會觸發的。”楊若晴接着道。
楊華梅點點頭，更加羞愧的垂下頭去。
“你那叫落差感。”楊若晴打斷了楊華梅的話道。
所以，隨便逗弄了狗蛋幾下，楊若晴便跟鮑素雲一塊兒告辭了。
“可是，我這心裡還是很不平，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酸溜溜的，可是，卻又找不到正當的藉口發泄，憋着，難受……”
“晴兒，對不住，要是我能帶着這會子的想法重新回到那時候，我咋地也要偷偷給你，給蘭兒，給大安小安這些小孩子們一人留一隻荷包蛋的，那會子我整個人渾渾噩噩的，除了吃就是睡，跟豬一樣……”
老楊頭“哦”了一聲，有點若有所思的時候他就會習慣性的去摸腰間的旱菸杆子，卻聽到楊若晴輕咳了一聲。
“我奶的一雙眼，幾乎是爲了小姑你哭瞎的，對大白小黑，我奶和爺明着暗着的貼補，其實我們大家夥兒都是曉得的，只是不想說破而已，”
“橫豎孝敬給了爺奶的銀子，就是他們自己的，咋樣支配那是他們的權力和自由。”
“只要老人開心就行了，姑姑你說呢？”楊若晴問。
楊華梅的臉刷地就紅了，一手拿着裝了黑芝麻糊的碗，一手拿着一隻雞蛋糕，尷尬的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