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98章 下雨了
長坪村。
“轟隆隆！”
“咔擦！”
“嘩啦啦啦……”
燒晌午飯的時候，天空突然黑雲翻涌，狂風四起。
好好的白晝，在短短的時間內陡然變成了黑夜。
隆隆的雷聲在頭頂咋響，猶如古老的戰車車輪一遍遍碾過。
綠色的閃電像細細密密的蛇，在厚厚的黑雲間糾纏，吞吐着猩紅的芯子，彷彿震怒的天神要將懲罰降於世間。
天像破了一個大洞，雨嘩啦啦的從頭而倒。
這麼惡劣的天氣，就巴不得家裡人都在身邊，大家一個屋裡待着，哪都不要去，心裡踏實。
王翠蓮一臉焦急的說：“那二十來只雞崽子我怕被雨水沖走，沒事的，我去去就回。”
堂屋裡，王翠蓮嚇得趕緊起身去關門窗。
沒想到這些畜生還很聰明，見下雨了曉得自個從各個角落跑出來，匯聚到一起，在領頭的那隻大公雞的帶領下躲到牆角和大樹底下去。
王翠蓮殺了一隻仔雞，剁成大塊，先在鐵鍋裡用紅燒雞的步驟炒幹水分，擱上生薑和醬油上了色。
駱鐵匠也忙着找蠟燭。
乖乖，因爲是仔雞，所以柔嫩，不能煨太久，太久了那肉容易散架。
王翠蓮關門窗的時候，瞥見外面院子裡的雞鴨，很不忍心，下意識就要開門出去驅趕雞鴨回後院的籠舍。
駱鐵匠直接過來，拉着王翠蓮往回走。
不然古人也不會寫出那種詩詞：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也不知道棠伢子這會子有沒有在躲雨。”
退一萬步講，就算真沖走了那也沒法子。
因爲心裡揣着事兒啊。
王翠蓮一下子就被問住了。
兩害相權取其輕，這種情況下還是先顧好自身的安全要緊。
那事兒是啥？
自然還是駱風棠。
“你聽晴兒的，別出去，當年大平就是被雷給劈死的！”
王翠蓮望着院子裡那些雞鴨，那些可都是她的心血呀，先前變天變得太快，她忙着收衣裳鞋襪，沒顧得上去攆雞。
小半個時辰之後，湯汁就留了瓦罐底下的淺淺一層，黏稠得都能拉絲。
落在屋頂，砸得頭頂的瓦礫乒乓作響，掉在院子裡，青石板的地面頓時雨水橫流。
駱鐵匠點點頭，朝楊若晴這擠出一抹苦澀的笑，“嗯，我不擔心，吃飯，吃飯！”
六月的時候水災，毛塘裡的魚蝦全都跑沒影兒了，損失慘重。
他端起碗埋下頭扒拉起來。
再說先前雞鴨都是放開了讓它們自個溜達的，在草叢裡覓食，就算想攆也難。
楊若晴心不在焉的撥拉了幾口飯菜，目光一轉，發現面前的大伯和大媽也同樣心事重重，魂不守舍。
駱鐵匠瞪起眼：“婦人之見！那雷電，甭管啥時候都傷人。”
就是一隻只被雨水淋得睜不開眼，瞅着就心疼。
像楊若晴這種吃貨，燉雞和老母雞湯，以及地鍋雞裡的雞皮她都是一概不碰。
這個時候的雞塊，甭提有多香了，肉是細軟而不鬆散，夾起一塊在筷子筒上看，顫巍巍的雞腿肉，雞皮堪堪的掛在上面，裹着湯汁，晶瑩剔透。
一口咬下去，我的媽呀，好吃得舌頭都要吞下去啦。
楊若晴不管王翠蓮如何心疼，就是不肯撒手讓她出去。
公雞的雞冠耷拉着，垂着翅膀蹲在那兒，歪着腦袋滴流着小眼珠兒瞅着四下，活脫脫的落湯雞。
這麼惡劣的天氣，也不曉得棠伢子此刻是在營地呢，還在在室外？
大媽八成還在惦記着她的那些雞鴨會不會被雨水沖走，而大伯，那眉頭緊皺，像一團解不開的繩，這又是因爲啥？
“大伯，你不要擔心毛塘那邊，上回棠伢子已經帶人將周圍的塘壩加高加固了，”
然而，那是下大雨之前吃飯的情況，當把門窗重新關上，點起燭火，伴着屋外的雷雨聲再次吃飯時，胃口就減了大半。
楊若晴很貼心的安撫着駱鐵匠，“這雨應該不會持續太久，毛塘不會漲水的。”
外面電光閃爍，雷聲轟隆，大雨瓢潑，萬一你出去攆雞鴨，自己被雷給劈中了咋整？
雨水那麼兇，青石板滑溜溜的，慌里慌張下跑太急摔跤了咋整？
更希望他不要在這樣的天氣經過一些傾斜的山體邊，以防暴雨沖刷邊形成泥石流的危險……
“大媽，打雷閃電的時候最好不要出去，危險。”
晌午飯很豐盛。
而眼前這瓦罐煨雞，嘖嘖，別說雞皮了，雞骨頭都酥了，她能閉着眼睛吃，還回味無窮。
還在外玩耍覓食的雞鴨們嚇得躲到就近的牆角和樹下，母雞張開翅膀將小雞崽子護在身下。
楊若晴放下筷子，起身來到靠近門口的地方，望着外面的雷雨暗暗發愁。
楊若晴心中納悶，自己的安慰好像沒有安慰到點子上啊？
若是在山裡，希望他能機靈點，找個山洞先躲一躲，這雨……實在太大了。
爲啥？
楊若晴趕緊攔住她。
楊若晴上前一步拉住王翠蓮的手：“大媽，那母雞護着呢，又都躲在牆角下，照理衝不走。”
楊若晴把堂屋門關得嚴絲合縫，也返身回了飯桌，“大媽，大伯說的在理，咱接着吃飯吧，這雨來的快，估計去的也快，指不定吃完飯，雨也就停歇了。”
這下半年要是再來一遍，大伯這樣打鐵出生的鐵漢子估計都要落淚了。
“你想想那竈底的火，啥時候不傷人？”
駱鐵匠點上了燈火，屋子裡重新亮堂起來，光明暫且驅散了大家心頭對這可怕自然力量的恐怖。
然後跟浸泡好的香菇一塊兒放到陶瓷瓦罐裡，添水堪堪淹沒雞塊，擱入適量的鹽巴，再架在泥爐子上用文火煨小半個時辰。
王翠蓮雖然不再堅持要出去了，但嘴裡難免還會擔憂的咕噥，“大平那是暑天正中間，那會子的雷電傷人，不像這會子，都快要立冬了。”
大伯難道不是在爲魚塘擔心？
若不是，那他又是在爲啥擔心呢？
一頓晌午飯吃了兩截，後半截真的是食之無味，三個人都揣着心事。
草草吃完，外面的雨勢頭小了很多，雷電已經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