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淡的話如驚雷在人羣中炸響,屋子裡所有人的目光頓時全落在了容峘的身上。
馬氏的目光有痛苦,也有對容峘無聲的指責。葉良祿看着容峘的目光則是充滿嚴肅,而葉蘇離和葉蘇涼的目光則顯得很不善,算得上是殺氣騰騰。
葉子楣用不屑的目光毫不避諱狠狠地瞪了容峘一眼,估計八成是將容峘算在了負心漢一列中。陶杏兒,有些不知所措,她一會兒心疼地看看葉子衿,一會兒皺着眉頭瞥了容峘一眼。
至於胖子最搞笑,他的眼神之中完全表現出了幸災樂禍,葉子楣看到他的眼神後,氣得又狠狠地瞪了胖子一眼。
錢多串被她一瞪,嚇得連忙解釋,“不是我,我什麼都沒說。越清王雖然說辜負了子衿的一番深情,但我也能理解,他畢竟是個男人嘛。”
這話怎麼也像巴結容峘一般,這一次不僅葉子楣看他不順眼,就是葉良祿幾個也氣呼呼地瞪了錢多串一眼。
錢多串一看,糟糕,要惹了衆怒,他趕緊訕笑着對葉家人解釋一番,“我是說越清王對不住子衿,是不對的。他即便有什麼難隱之言,也應該早點兒和子衿姑娘說清楚,對伯父伯母早點兒解釋,大家都是自己人,說不準早點兒說出來,大夥兒也能想到什麼好的法子不是?”
“不說話沒有人將你當啞巴。”葉子楣大怒,“子衿,剛剛你就當喂狗了。”
這話胖子不愛聽,泥人還有三分性子了。他很生氣,一生氣,他就想開口反擊。
葉子楣冷笑瞪着他等着他開口。
“胖子,這兒沒有你的事情。”葉子衿沒有給胖子反詰的機會,她笑眯眯的攔着錢多串,“你要是以後不想進葉家的大門,就儘管開口。”
胖子一聽,得了,廚神既然開口,他還是老實一些吧。
他可不想因爲一個越清王,就被葉家人徹底列爲往來戶。
“你不像某些人,明明心裡惦記着一羣姐姐妹妹,卻裝作一副純情的模樣來騙小姑娘。”葉子衿樂呵呵地繼續說。
錢多串瞥了容峘一眼後,偷瞄到容峘臉色不虞之後,他艱難地呵呵笑了兩聲之後,果斷地低頭繼續吃飯。
葉子楣見他這副熊樣,氣得心肝又痛了好一會兒。
葉子衿也不待見錢多串的慫樣,她繼續逮着錢多串指桑罵槐,“胖子,像你這樣敢於直言的男人真的太少了,你願意爲錢家開枝散葉,死而後已,這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精神,真心值得某些人學習。某些人,嘴裡說得好聽,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實際上,背地裡卻是做着男盜女娼的齷齪事,我告訴你說,這種人其實才是真的老太太靠着牆角喝稀飯了。”
“啥意思?”她說的最後一句,錢多串沒聽懂,葉良祿他們同樣也沒有聽懂。
容峘也直愣愣地盯着她,不過這貨不是在想葉子衿說了什麼,而是他覺得葉子衿的嘴脣紅豔豔,一張一合看着特別有誘惑。
最近他見怪了葉子衿笑眯眯的菩薩模樣,猛的再一次見到葉子衿冷嘲熱諷的模樣,反倒是覺得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老太太靠着牆角喝稀飯——卑鄙(背壁)下流無恥(無齒)唄。”葉子衿冷笑着說完。
站在門外偷聽的天機等人聽完她的解釋,真想進屋當着葉子衿的面,給她豎起大拇指。天啦,王妃罵人半個髒字都不帶,他們服了。
當然,他們在佩服葉子衿有此特殊“能力”的時候,又深深地同情起了容峘。王妃伶牙俐齒,以後有的王爺受的了。
錢多串聽了卻噗嗤笑出聲,“哈哈哈,葉子衿。”
他笑得響亮,葉家人卻笑不出來。
“子衿,沒影的事情,你別瞎猜想。”馬氏看了容峘一眼,有心想說容峘幾句。可接着她又意識到容峘的身份根本不容她質疑,於是她只能轉而去安慰葉子衿。
“你娘說得對。”葉良祿心煩意亂,葉子衿是他的閨女,雖然說葉家的門庭不夠高,但自家的女兒好歹也是他們夫妻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哪裡捨得看到葉子衿難過?當然,他和馬氏一樣,也意識到他不能像普通老丈人一樣去揍容峘一頓,只能憋屈地去安慰自己閨女。
“爹、娘,你們就當我瞎說得了。”本來夫妻兩個只是乾巴巴地想去安慰葉子衿幾句,還想到葉子衿今天特別乖巧。
馬氏和葉良祿見她沒事人一樣捧着飯碗吃起飯來,夫妻兩個頓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整個人都覺得不好了。
“子衿,你還吃得下去?”葉蘇涼火大。
“難不成二哥還想我絕食?”葉子衿捧着飯碗扭頭看着葉蘇涼。
葉蘇涼
“常言說,好聚好散。爲了別人虧了自己的身體,是傻子才幹的事情。”錢多串在一旁很堅定地向着葉子衿,“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吃的這麼多,怎麼沒有撐死你?”葉子楣生氣。
陶杏兒嘆口氣,她見葉子衿飯碗裡的飯快要巴拉光了,主動伸出手,“子衿,我給你再盛一碗。”
“不用。”葉子衿擺擺手,“我不餓,我在和大家開玩笑了。你們繼續吃,我去廚房做些東西,好趕上時間讓平西王府的人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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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玩笑?滿屋子裡人都不相信。要是開玩笑,葉子衿不會費力氣說這麼多,而且看她的態度,根本也不像是在說笑。
“王爺,這一盤豬腰都是爲你準備的。常言說,吃哪補哪,這玩意最補腎,也是最適合王爺吃的飯菜。以後每一餐,我一定讓人頓頓都備上。”葉子衿站起來,準備走又停下來,順手又夾了一塊腰花放在容峘的碗中。
衆人
“吃醋呢?”容峘淡笑着將腰花吃下去。
“呵呵,王爺想多了。”葉子衿冷笑,拔腿就走。
“王爺的身份尊貴,即便身邊有幾個側妃,也在情理之中。但子衿的個性十分要強,她說過的話從來不會假,不知王爺曾經說過的話,還能算數?”葉子衿一離開花廳,葉蘇涼立刻不客氣地衝着容峘發難。
馬氏和葉良祿雖然覺得葉蘇涼太冒失了一些,不過他們想到葉子衿,又慢慢地閉上了嘴巴。
“玲瓏的書信是讓平西王府送禮的人帶過來的,我並沒有看到書信。所以那丫頭在書信之中到底說了什麼,我並不清楚。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不僅子衿重承諾,我,同樣也是。凡是說過的話,絕對不會更改。”容峘一邊回答,一邊慢條斯理地將碗中的飯吃完了。
他放下飯碗,又淡淡地掃了胖子一眼。
錢多串頓時打了一個寒戰,他就是一個吃瓜羣衆,該死的越清王看着他幹什麼。
容峘對錢多串剛纔的挑唆十分在意,也十分不滿,他冷冷地看着胖子開口,“有些人習以爲是,他自己喜歡當種馬,喜歡美人環繞,總以爲別人和他一樣。可惜天下的男人其實並不是和他一眼,我一直羨慕伯父伯母一世一雙人的恩愛,也羨慕大哥和大嫂琴瑟和諧的相濡以沐。以後,越清王府只會有子衿一個女主人,伯父伯母自可放心。”
葉良祿和馬氏聽了,心裡又驚又喜。可以說,容峘今日說這番話,其實就是在解釋和他們聽。想到剛剛對容峘的不滿,馬氏和葉良祿都有些不好意思。
葉蘇離憨厚卻最不好糊弄,別以爲容峘剛剛的話小小的拍了他和父母的馬屁,事情就那麼了了。
葉蘇離了解子衿,如果不是接到消息,葉子衿絕對不會那樣陰陽怪氣地擠兌容峘。
他雖然沒有看到李玲瓏送來的書信,但葉蘇離十分相信葉子衿爲人,他可以確定,八成京城裡真的會送什麼美人到定州城來。
“王府裡只有子衿一個女主人,王爺別的院子呢?”他不怕死地盯着容峘問。
葉蘇離一開口,葉蘇涼也反應過來,“對對,或者有女人不計名分圍繞在你身邊呢?”
“就是,根本就是在想糊弄。”錢多串正被容峘打擊得體無完膚,他第一次懷疑他一直堅持的目標是否正確,被葉蘇涼兄弟兩個一提醒,他又復活,整個人如打了雞血一般激動起來。
“我的身邊連貼身用的人都是男人,以後除去子衿,一切習慣都不會改變。”容峘淡淡地掃了錢多串一眼後,很認真地看着馬氏和葉良祿說。
“好,好。”馬氏激動的眼淚都下來了,葉良祿和葉蘇離、葉蘇涼也鬆了一口氣。
陶杏兒高興地衝着葉子楣擠擠眼。
葉子楣則狠狠地瞪了錢多串一眼。
錢多串
說來說去,怎麼他又成了唯一的壞人?
容峘說完以後,慢悠悠地出了花廳。
“我覺得他說的不完全可信。”等看不到容峘的身影,錢多串開始挑唆。
“哼,他再不可信,比起你強得多。最起碼,越清王還在這麼多人面前申明,他這一輩子只會娶子衿一人。不像有些人,成天將開枝散葉掛在嘴邊,照着我說,什麼爲了家族,根本就是花心流氓下三濫的貨。”葉子楣狠狠地將碗放下,“爹孃,我吃飽了。”
“才吃了幾口,碗裡還有飯,咋就飽了?”馬氏被她搞出的大動靜嚇了一跳。
“看到某些人,發膩吃不下。”葉子楣回答完,氣呼呼地回答。
“我不是挑唆,你們聽我說。”錢多串見她發怒,縮着脖子小心翼翼地開口。
“胖子,你就不能少說幾句。”葉蘇涼也瞪了他一眼。
“我是爲子衿好。”錢多串解釋,“當然也是爲了越清王好。”
葉家人集體瞪着他,根本就沒有人相信他的話。論起厲害,還有人能比得上容峘厲害嗎?
答案肯定是否定。
“我說的是真心話。”錢多串見沒有相信他,急得差點兒跳起來。
“行,你說。”葉蘇離不耐煩地催他。
“不是我想打擊你們哈,你們想,即便越清王下了狠心,身邊以後只要子衿一個人。他厲害,可是還有人比他更厲害呀,別忘記了,子衿接到的信是李玲瓏讓人捎過來的,可信度要高得多,否則的話,以子衿那聰明勁,她能和越清王鬧彆扭?”錢多串是個直性子,葉家人越是不相信他,他越是想解釋清楚。
“你的意思?”葉蘇涼遲疑地看着他問。
“很簡單。八成是京城裡那位或者是後宮幾位權高位重的娘娘,打着關愛王爺的大旗,打算送幾位美人到定州來。”錢多串如小神棍一般託着下巴猜想,“要是我猜得沒錯的話,子衿以後就慘了。”
“錢公子說的也不是沒有一點兒道理。”陶杏兒臉色凝重起來,“要是如錢公子所說,王爺也不能抗旨,子衿即便不高興,到時候也沒有半點兒辦法。”
“要是我年紀再小一些,去考個舉人回來就好了。”葉蘇涼無比後悔,要是葉家的門庭再大一些,也不至於讓人這樣瞧不起。
“呵,想得美。”錢多串對他的說法嗤之以鼻,“難怪別人說你是土包子,你以爲舉人就很了不起?就算是你中了一個新科狀元郎回來,對比皇家來說,子衿的身份也差遠了。”
葉蘇涼
他好心塞,他就是想想而已,沒想到就連想法都不切實際嗎?
“你們知道京城裡有多少世家多少官員嗎?三公世家不提也罷,丞相太傅少師,六部尚書,這些還全是文官,其餘什麼將軍、侯爺等等不一而足,隨便站出一家來,都能將你們葉家碾壓了。”錢多串像說書一般解釋一番。
“別說舉人不行,我就是連個秀才都中不了。”葉蘇涼泄氣。
馬氏和葉良祿也面面相覷,一家人全都陷入到了沉寂之中。
錢多串的猜測不是百無道理,相反,這種可能性真的很高。要是京城裡那幾位真的給容峘送了美人過來,到時候子衿怎麼辦?
作爲當事人的葉子衿在飯桌上陰陽怪氣說了幾句後,她就直接到了廚房。
只要一進廚房,葉子衿所有的煩惱就會消失不見,她的心中腦子中就會全部是菜譜。
臘腸、香腸製作起來需要時間,平西王府來人卻要急着回京城,葉子衿就是想製作肯定也來不及了。那麼她只能退而求之,乾脆選擇做火腿腸。
不過做火腿腸也需要時間上的限制,首先需要解凍低溫肉,解凍的時候需要溫度限制,只能自然解凍,而且還不能超過四度。古代沒有溫度計,這種溫度的挑選,只能靠葉子衿自己把握。
葉子衿琢磨着正好將前些日子沒事,讓玉海棠給她做的一個建議溫度計拿出來試試。如果可行的話,做出的火腿腸在口味上才能更好。
“王妃,一次搬出這麼多的肉,是要炸丸子嗎?”搖光問得小心翼翼,她知道葉子衿的心情不好,生怕刺激到葉子衿。
“不炸肉丸,將所有的凍肉放到後面作坊才蓋好的房間內吊起來擺放,對了,將放在我房間內的那個琉璃製品的管子也放過去。”葉子衿吩咐。“就是上一次讓玉海棠搞來的那個。”
“是,王妃。”搖光應了一聲後,推開門出去。
“奴婢見過王爺。”她一推開門就發現容峘站在門口正盯着廚房看,搖光趕緊給容峘行禮。
她請安的聲音有點兒大,很顯然,她是故意在給廚房內的葉子衿通風報信。
容峘淡淡地掃了她一眼,搖光低垂着腦袋,根本不看他的眼睛。
容峘的危險對她似乎並不起作用了。
葉子衿在廚房內聽到了搖光的聲音,不過她卻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繼續忙自己手頭的事情。
點心不能保持時間太久,除非是一些特殊的小玩意。
“洗十斤上好的糯米泡上。”葉子衿吩咐。
“是。”如蘭也聽到了外面傳進來的消息,不過葉子衿心情不好,不願意搭理王爺,她作爲葉子衿身邊的貼身侍女,當然也不能忤逆主子的意思。
“都下去吧。”葉子衿不願意見他,容峘只好自己主動進來見她。
葉子衿連個眼神都沒給他,繼續忙。
“不用出去,你們該做什麼就做什麼。”眼看着如冰幾個真的聽話要出去,葉子衿笑眯眯不鹹不淡地攔住了她們。
她皮笑肉不笑地擡頭看着容峘問,“王爺有什麼話儘管說,這屋子裡都是自己人,不用避諱。”
如冰幾個左右爲難,不過最後還是選擇留下來。
“我並沒有得到京城裡傳來的消息。既然消息是玲瓏傳遞過來的,那麼八九是真的。那丫頭可以時常在後宮之中出入,性子又野。她能逮着機會,也在情理之中。”容峘慢條斯理地說。
葉子衿呵呵一笑,“然後呢?”
“不管京城裡送來什麼人,都不可能進王府。我這輩子絕不會負你,更不會欺騙你。”容峘見她不信自己的話,直勾勾地看着她再一次保證。
“有人告訴我,要是男人的話也能信,母豬都可以上樹了。”葉子衿對他的說法嗤之以鼻。
明明是鼻孔朝天氣呼呼模樣,容峘卻覺得她十分可愛。如果不是因爲廚房裡還有礙事的一羣人在,他真想過去將葉子衿摟進懷裡狠狠親一頓。
“誰告訴你的?”不能行動,容峘只能和子衿繼續打嘴仗。要是讓他逮到背後使壞的東西,他一定要那個人知道花兒爲什麼這麼紅。
葉子衿白了他一眼後,“王爺,廚房是重地,如果王爺顯得發慌的話,不如回你自個的宅子去,去好好研讀一下什麼房中十八術或者啥春宮圖之類的秘訣,也省的美人來了,王爺丟人。”
如冰幾個小丫頭聽了,頓時羞得滿臉通紅,天啦,王妃也太猛了。怎麼什麼話都敢往外冒?
就連容峘臉色也紅了起來,不過他不是被葉子衿的話氣到了,而是有點兒小興奮,“王妃放心,你及笄還有一年多時間了。爲夫有過目不忘本領,一定會在王妃及笄之際將幾本書研讀透徹,絕不會讓王妃失望。”
幾個丫頭聽了恨不得直接堵上耳朵,天啦,王妃還是讓她們出去吧。明明是他們夫妻之間的秘密,整的她們怪難爲情的。
喲,還學會不要臉了,葉子衿毫不掩飾自己對他的鄙夷。
容峘淡笑,臉色不改。
“王爺的臉皮和嘴皮子都見漲,不過還是那句老話,勞煩你移動腳步,別杵在這兒礙事了。”葉子衿氣急敗壞,口氣開始變差。
容峘並不想真的惹怒他,淡笑着答應,“好,我這就回去研讀王妃佈置的功課。”
他故意咬重功課二字,於是葉子衿的臉色變得更差了。
玉衡等人都拼命咬着下脣,纔沒有發出笑聲。
葉子衿怒,丫的,第一次口頭耍流氓,居然沒有比過一個古人,她簡直是給穿越人士丟臉呀。
容峘見她臉上露出的神色,趁着她沒有發怒之前,趕緊溜走了。
“想笑,你們就笑唄,憋着很難受吧?”等容峘走了以後,葉子衿沒好氣地對滿屋子的丫頭說。
“奴婢不敢。”
“奴婢不敢。”
家裡的丫頭都知道她並不是真的在生氣,不過還是沒有一個敢真的當着她的面笑。
葉子衿嘆口氣,繼續忙。
容峘帶着愉悅的心情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裡,“讓平西王府的人過來見本王。”
“是,王爺。”天玄答應一聲,飛奔而去。
不大一會兒,平西王府的護衛領頭人就匆匆跟着天玄而來。
“小人見過王爺。”來人不敢在容峘面前放肆。
“你家郡主可曾有信給本王?”容峘淡淡地問。
正是因爲他的表情太過平淡,絲毫讓人看不出他心裡在想什麼,平西王府的護衛根本吃不透他問話的意思,所以整個人立刻變得拘謹起來,他小心翼翼地回答,“小人領命赴定州時,郡主只交待小人將一封信交給王妃,並沒有什麼書信要給王爺。”..
“來的時候,你家郡主可曾說過什麼話?你一句一句慢慢給本王複述出來,不許有半點兒隱瞞。”容峘的表情還是淡淡的。
護衛聽了,想了想回答,“郡主交待小人,速去速回,路上儘量不要耽擱時間。”
“誰要聽你說這些無關緊要的廢話。”天機不耐煩地呵斥,“王爺是要你說說,京城裡發生了哪些和王爺有關的事情。”
“沒有。”護衛想都不想回答。
容峘臉上的笑容忽然多起來。
護衛見狀,嚇得渾身汗毛都要豎起來了。天啦,他居然看到了王爺的笑臉了,不是說越清王一向對人看似溫和,實際最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嗎?
“對了,小人忽然想起來了。”過度受到驚嚇的侍衛,在腿兒發軟之際,話鋒居然一轉,“小人在離京之際,好像聽到郡主嘀咕,說。”
護衛只說了前半截,後半截話卻猶豫地似乎難以開口。
容峘淡淡地盯着他,護衛額頭上的冷汗冒得更多了,“郡主說,讓王爺自求多福,還嘀咕說什麼太后和皇上已經爲王爺挑選好了美人。”
話說完了,護衛的後背也溼透了。天殺的,他這算不算賣主求榮。呸,不不,越清王根本沒有給他什麼榮耀好不好?
“那丫頭最近是不是京城進宮?”容峘卻好似放過他一般,接下來的問話顯得隨意多了。
“是,麗妃最近要過壽,所以郡主這些天時常進宮。”護衛小心翼翼地回答,他生怕說錯話,成了背主之人。
“回去吧。”就在護衛忐忑不安的時候,容峘卻放過了他。
“小人退下了。”護衛得到恩准以後,恨不得身上多長兩條腿,腳下生風一般跑走了。
“如果再犯,那幾個就不用留在京城裡了。”容峘看着逃一般飛走的人,語氣冷的如結了冰。
“是,王爺。”天權拱手答應一聲。
這一夜,容峘睡得並不踏實,如果不是怕葉子衿和他鬧,他差點兒忍不住偷偷去找葉子衿。
等天亮的時候,他也不過眯了一小會兒。
早上,他照例去葉家吃早飯。
“子衿呢?”他進了花廳,葉家出去葉子衿,其他人全都在。
“子衿說有事忙,不許有人到廚房裡去。”葉子楣瞥了他一眼,不高興地回答。
錢多串的臉上卻帶着幸災樂禍,他得意地指着桌子上的竹籠,“今天子衿只做了麻辣湯包,可惜不合王爺的胃口呀。”
說完,他用筷子夾起一個小巧玲瓏的包子,直接丟在了嘴裡。
馬氏帶着歉意看了容峘一眼,葉家人都知道,容峘的胃口不好,向來不怎麼吃辣。葉子衿一大早起來,卻做了這麼多麻辣湯包,不就是故意在氣容峘嗎?“廚房裡的人還準備了一些花捲,王爺就將就一些吧。”
容峘本以爲經過昨天的解釋,葉子衿一定不會再和他計較什麼。沒想到那丫頭居然還在和他生氣,根本沒有原諒他。
他忽然意識到,事情好像有些棘手了,果然愛吃醋的女人惹不得呀。
“無礙,冬日裡,吃些辣的包子,暖身。”說完,他一屁股在桌子邊坐下,然後接過馬氏遞過去的筷子,第一目標就是夾了錢多串面前的小籠包。
錢多串見狀,得意的笑容一下僵住了。桌子上那麼多包子,憑啥就一定要吃他面前的?欺負人是不是?
容峘吃飯的時候,基本上不說話。當然葉子衿在的時候,除外。
他不說話,別人也就察覺到了空氣中的壓抑,於是一頓飯葉家人像打架似的,匆匆吃完了手裡的飯,然後就各自找藉口忙自己的去了。
“哈哈,王爺,別人家都是女婿想方設法去巴結岳父岳母,怎麼到了你這兒,就掉了個?”錢多串擺出一副很有經驗的架勢八卦。
當然,他這副模樣落在容峘眼中,就完全算是一種挑釁。
“無能的人才會想方設法巴結。”容峘不上當,臉色依舊很淡,“真正的男人不需要刻意討好,只要讓岳父岳母看真心即可。”
還真心了!?錢多串心裡對他的說法十分不屑。哼,小妾都要找上門,還裝模作樣。明明是僞君子,還裝什麼大尾巴狼?
“包子辣,你就別吃了。”馬氏見容峘一個小包子下肚,又伸出筷子夾了一個,心疼這個女婿,“要是不喜歡花捲,我這就再讓廚房裡的人重新做包子。”
“不用了。”容峘笑着回答,“這個挺好。”
“那別光顧着吃包子,多喝些米粥。”馬氏沒辦法,又勸了一句。
錢多串見狀有些羨慕,還有些嫉妒。丫的,容峘到底是葉家的女婿呀,縱然這貨做了對不住葉子衿的事情,馬氏還是對容峘更好一些。
“伯母,我也要粥。”爲了刷存在感,他將手裡的碗高高舉起,“伯母做的米粥就是好喝。”
容峘不鹹不淡地看了他一眼,“你過來幾天,老宅子裡的胖丫頭沒有過來找你?”
馬氏聽了一愣,本來還沒有覺得,被容峘這麼一提醒,她這才覺得有些不對勁。葉蘭澤有點兒傻乎乎,當然馬氏最近纔有這種感覺。
她主要覺得葉蘭澤一個大姑娘有事沒事地老纏着錢多串,連名聲都不要,可不就是有點兒傻乎乎的。
不過還真奇怪,錢多串來家裡兩天了,按理說葉蘭澤應該早就得到消息。這丫頭咋沒有追過來呢?
“我和她又沒有關係,她找我幹什麼?”錢多串最近只要一聽到葉蘭澤的名字,他就特別心虛。爲了不讓容峘將話題繼續下去,他接過馬氏遞過去的碗,三兩口就將碗裡的米粥喝完了。“伯母,我到後面作坊守着,等他們送豬送雞來,可不能讓他們給糊弄了。”
“好好,多串呀,麻煩你了。”馬氏聽了滿口笑起來。
“不麻煩,我從沒有將你們當外人,伯母也千萬別將我當外人。”錢多串嘴巴抹了蜜一樣。
馬氏被他哄得立刻咧開嘴巴笑。
錢多串說完,覺得就這麼走了,他吃虧死了。走了兩步以後,他又回來,用兩隻胖手一手抓了一個包子跑了。
馬氏
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對吃的太護食了。
飯桌上只剩下容峘和馬氏,馬氏吃完也不好意思離開。
容峘不慌不忙將碗裡的米粥喝完,“我去院子裡。”
說完,他提着一本書出了門。
馬氏感嘆,閨女婿到底是溫雅的人,看看,走哪都帶着書。
容峘找到了廚房,玉衡和如冰卻在門口守着。
“王妃不允許外人進去。”看到容峘過來,玉衡站出來當了一回壞人。
“端把椅子過來放院子裡。”容峘扭頭吩咐天機。
天機瞪了玉衡和如冰一眼,一溜煙跑進屋子裡,端了一把一直放在廊檐下。
容峘走到廊檐椅子旁坐下來,捧起一本書津津有味地讀起來。
葉子衿在屋子裡也沒有閒着,她要正和搖光幾個用菜刀將解凍後的肉剁碎加料。接着還要上籠蒸,灌腸然後再一次滅菌裝起。
整個過程繁瑣而且需要技術和經驗,葉子衿半點兒也不敢馬虎。
灌腸的時候,除去蒸熟的肉餡,裡面還要放沉澱好的澱粉,這個比例也是需要把握,葉子衿從早上進廚房以後,直到晚上纔出來,忙得連中午飯都沒有出來吃,只是在廚房裡對付了一頓。
這種賣命的行爲,讓容峘對平西王府的人又多了幾分怨氣。
“咋還不出來吃飯?”晚飯的時候,馬氏在花廳內不住往廚房方向問。
“廚房院子裡全是香味。子衿肯定是又搗鼓出什麼吃的了。”錢多串只要一想到下午在廚房裡聞到的香味,口水就開始氾濫。
葉子楣聞言,瞪了他一眼,“子衿在廚房裡,當然是爲了做吃的,用得着你說嗎?”
錢多串見她動不動就逮着自己訓一頓,心塞之餘,也只能委屈的閉上了嘴巴。
“你這孩子,咋說話的?”馬氏見自己閨女欺負人,頓時對錢多串充滿了愧疚。
“伯母,沒事,是我瞎嚷嚷。大夥都知道的事情,可不就我嘴巴長。子楣妹妹說的沒錯。”錢多串見馬氏罵葉子楣,連忙討好地向着葉子楣。
可惜葉子楣根本不領情,再也不看他一眼。
“子衿,你總算是出來了。”就在這時,葉蘇涼叫起來。
大家的目光一下全都投向了門口處,果然,他們看到葉子衿一臉疲憊地從外面進來。她的身後幾個丫頭手裡則都提着籃子。
籃子裡是用蠟紙包裝好的長條狀物體,也不知道里面放的到底是什麼。
“將這個籃子送到後面給老頭。”葉子衿吩咐。
玉衡答應一聲,提着一個籃子走了。
葉子衿將自己手裡的籃子放在桌子上,“嚐嚐我做的新品,要是大家覺得好,以後作坊裡可以適當做一些當新產品推銷出去。”
不過說實話,沒有現代的機械化,真的要做起火腿腸來,還是十分累人的活。她忙活了一天下來,累都都不想說話了。
火腿腸批量生產的話,可操作性不是太大。不過物以稀爲貴,火腿腸不能大批量生產,卻可以作爲饋贈的精品推出一些出去,價格嗎,自然也可以高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