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菱見顧沉香是一副要殺人的神態,忙道:“香姐兒你別生氣了,沒……沒那麼……”
橫了彩菱一眼,顧沉香此時已經是苦笑不得,她知道彩菱要說什麼,彩菱無非要說事情沒那麼嚴重,可是彩菱不是她,又怎麼明白她的想法。在21世紀,人言善能殺人於無形,更何況在這古代。就算傳的人無心,可聽到的人總是或多或少有些想法的,她還媒婆都沒有見到就說她要訂親,這不是把她往死路上逼嗎?她何時說過要嫁給柳廣邦的,顧家何時允了這門親的?那些不知情的人恐怕私下裡都羨慕她攀上了高枝吧。可是怎麼沒有人問問她,她願不願意嫁柳廣邦?
不行,這事不能就這麼完了。
顧沉香沉着臉想了好一會,她道:“好姐姐,你就告訴我,這些話都是誰告訴你的。是不是柳家的人說的?”見彩菱臉上有猶豫,顧沉香忙道,“你也知我脾氣,你告訴我,我承你的情,又怎麼可能去外面胡說。我只不過是想知道是誰在後面這般編排我,毀我名節。”
彩菱臉上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好妹妹,不是我不想幫你,這些話我也是前兩天在院裡聽那些婆子說的,你也知道大院裡人多嘴雜的,真真要說是誰傳出來的,一時半會誰說的清?不過你放心,那些胡言亂語的話我是不會亂說的。”
顧沉香其實也早想到這點了,不過不管是誰傳的,最少有一點她可以肯定,柳家柳管事肯定是脫不了干係的。
進到王家大院,彩菱便匆匆往內院走,顧沉香站在角門那想了一會,才慢騰騰的往裡走。
“乾孃!”
進到小院,顧沉香見吳大娘正在曬被子,忙過去搭了一把手。
“不用你不用你,香姐兒你去那邊坐着吧。”吳大娘揮揮手,打發她一邊去。
顧沉香沒應話,幫着吳大娘把三牀被子全曬了出去。
“喲,這是怎麼了?”吳大娘終於發現顧沉香今天有些不對勁。
顧沉香嘴角微揚,似笑非笑,可一眼看上去卻給人感覺到特別的心酸。吳大娘神色一怔,道:“孩子你到底是怎麼了?莫不是身子不舒服?”顧沉香身上的病,吳大娘是知道的,一見她神色不好,立馬認爲她生病了。
顧沉香搖搖頭,她是心裡憋得慌,她垂着頭低聲道:“乾孃,你進屋來,我和你說件事。”
吳大娘忙放下手裡的東西,拉着顧沉香進了屋。
“香姐兒你這是怎麼了?”
眼眶一紅,顧沉香輕吐一口氣,問:“乾孃,你最近有沒有聽到什麼……就是……就是關於我的事情?”
吳大娘眉頭一皺:“有關你的?”仔細想了想,吳大娘搖搖頭道,“你這孩子說話怎麼吞吞吐吐的?到底是怎麼了?”
顧沉香吸吸鼻子,便把彩菱告訴她的話又重新說了一遍給吳大娘聽。
“什麼?”吳大娘也吼了起來,“你這是打哪聽來的胡話?”
“乾孃也不必管我從哪聽來的,反而這事旁人是說的有鼻子有眼的,我雖然歲數小可也知道這些話要是傳出去,我的名節還要不要?再者,我和我哥連柳家的媒婆都沒見過,又從何說起我和柳廣邦訂親了?”
吳大娘猛的一拍桌子,道:“香姐兒,這事有我呢,柳大算個什麼東西,也不撒泡尿照照他那鬼樣子,憑他柳家也是能配得上你的嗎?這事我知道了,你放心,斷斷不會讓你受了委屈的。”
唉,這就是認上乾孃的好處呀。顧沉香之前也曾考慮過這事要怎麼解決,想來想去,由家裡長輩出面最好,只是她家只有兄長一人,如今有了乾孃在,自然不一樣。吳大娘也是王家大院裡的人,自有其人脈關係,這事也只有吳大娘出面,才能圓滿的解決。
吳大娘摸摸她的頭道:“好了,這事你不必煩惱。柳大雖然是內院管事,如今在老爺面前也說得上話,可是也不能這般不顧別人的意思,就強把親事訂下來。那柳廣邦是什麼性子的人,這整個王家村的人都知道,你要是真嫁給他,是你瞎了眼跳了火坑。”
噗嗤一聲,顧沉香笑了起來:“乾孃,廣邦哥其實人也許是好的,只是我配不上他。”
在她臉上擰了一把,吳大娘呵呵笑道:“好了好了,你家去吧。明天我去家裡,咱們娘仨個吃飯。”
出了王家大院,顧沉香臉上的神色一直不好,雖然有吳大娘出面,可是顧沉香這心裡就是覺得堵得慌,到底是哪出了錯?莫不是以前給了柳廣邦什麼錯誤的暗示然後讓那人有了錯誤的認識?
顧沉香想了半天也沒有一個頭緒,輕吐一口氣,她的眉頭皺得緊緊的,臉上全是愁苦的神色。
“塔塔塔”的馬踢聲由遠及近的傳來,顧沉香擡頭看去,一匹白馬小跑着過來。
待看清馬上那人,顧沉香臉色立馬變了,惡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顧沉香轉頭就走,要是可以的話,她原本還想呸三少爺一口呢。
能和柳廣邦混在一起的人,絕對不是什麼好人。
“唉,顧姑娘,香姐兒,你這是怎麼了?”
顧沉香撒開了腿就跑,可是這人哪有馬兒跑的快,沒跑出一百米,顧沉香就被三少爺給截下了。好在此時這附近沒有村民走動,不然顧沉香縱是有一百張嘴也解釋不清楚。
三少爺跳下馬,看着顧沉香一臉的不解:“香姐兒,你跑什麼?”
擡頭瞪着三少爺,顧沉香冷冷的道:“三少爺,我姓顧。”
一絲愕然爬上了三少爺清俊的臉龐,顧沉香這一句話明顯是要拉開兩個人的距離。好半天,三少爺才低聲道:“顧姑娘,你的腳好些沒有。”
“三少爺貴人事多,就不打擾了。”
顧沉香答非所問,一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神色。
三少爺臉色慢慢陰沉下去,看着顧沉香一言不發。而顧沉香知道三少爺不高興,恐怕很少有人這樣當面頂撞他吧。可是她更不高興,她心裡早把三少爺認定是和柳廣邦一樣的人了。
不知過了多久,三少爺突然轉身上馬,策馬而去,一個字也沒留下。
顧沉香冷哼一聲,擺什麼少爺的架子,她還不待見呢。
只是可憐她的腳,此時腳踝處一陣陣的刺痛,到底纔好了沒幾天,剛剛又快跑了好一段路,這下舊傷徹底復發了。強忍着不適,顧沉香扶着牆彎下腰看了看,果然,又腫起來了。心裡輕嘆,看來又要在家好好養上幾天。
“你的傷還沒好!”
一道聲音突兀的傳了過來,顧沉香一驚,下意識的擡頭看去,不知什麼時候三少爺又折返回來。
顧沉香皺着眉頭看着面前的人。
“三少爺不是返家去了嗎?怎麼?”
“腳傷的很嚴重嗎?這裡離我家很近,我扶你去院子裡休息一會吧。”
見三少爺上前,顧沉香忙後退了一步:“三少爺,男女有別,你……你別過來。”
立定在距她三步遠的距離,三少爺看着她沉默着。
顧沉香真不知道這位三少爺腦海裡都想些什麼。輕輕一嘆,她道:“三少爺,我沒事。我休息一會就能家去。你快回去吧,要是被人看到,終是不好的。”
可三少爺站在那一動不動,他看着顧沉香,眼神之中有幾分隱晦不明。
“你怕我?”
顧沉香看着三少爺,她不知道三少爺怎麼會突然問了這麼一句話。
“三少爺有什麼可怕之處嗎?”
“那你爲什麼要避着我?”
顧沉香瞪大了眼睛看着三少爺,這還用問嗎?古人不是最講究男女大防的嗎?縱是她還沒及茾,在別人眼裡還是一個小丫頭,可是三少爺可是男人一個了,又是個讀書人,難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清嗎?三少爺的聖賢書都讀哪去了?
顧沉香不想回答這麼無聊的問,她低垂着頭一言不發。
“顧姑娘,其實……其實你不必如此怕我。”三少爺語氣裡有幾分不安,顧沉香不知爲何突然感覺到面前這個男人似乎心裡正在擔憂着什麼。
半晌,顧沉香低聲道:“三少爺,你誤會了,我……我從來就不曾怕你。”
三少爺沒說話,只是靜靜看着顧沉香。
顧沉香也不知道她和三少爺這是怎麼了?可是這大白天的,縱是兩個人不說話,光這樣大眼瞪大眼的也不是辦法,恐惹了閒話。
顧沉香道:“三少爺,你回去吧。我就走。”丟下這句話,顧沉香再也顧不上什麼,一瘸一拐的慢慢往家走。
身後一直沒有傳來任何聲音,慕雲希不傻,自然知道三少爺還站在原地。這不是什麼好事,她猜不透三少爺在想什麼,可是她知道另外一件事,三少爺這般同她說話,可不是什麼好事。
突然一個大膽的想法竄入腦海中,莫不是三少爺看上她了?
可這念頭才一起,顧沉香立馬搖頭,那是不可能的,三少爺是什麼樣的人?擱21世紀那就是高富帥的代表,放古代也是有錢有閒的富家公子,和個農家女扯上關係?這又不是拍苦情戲,三少爺看上去也不是那種深情的人,她長的又不是禍國殃民,斷斷是上演不了驚天動地可歌可泣的話本子的。
算了算了,越想越亂,顧沉香索性什麼也不去想,就當三少爺閒得無聊吧。
回到家,顧沉香先回屋拿藥酒擦腳,歇了一會,看看日頭,顧志剛差不多要回家了,顧沉香進了廚房,燒火燒水開始煮飯。
剛把早上摘的青菜泡在水裡,聽到“咚咚”的敲門聲。
顧沉香揚聲道:“誰呀?”
“香姐兒,是我!”
一聽這聲音,顧沉香笑了起來,忙走過去把門打開:“白大哥,你怎麼來了?”白惜安昨天才離開王家村,就顧沉香想來,等他下次來,最少也要幾天後。
白惜安站在門口,看着她一臉的笑意。
“白大哥,快進來喝杯水。”
不想,白惜安搖搖頭,道:“剛哥兒還沒返家吧。我一會來,我先去村裡轉轉。”
這白貨郎倒也算貼心,知道家裡只有顧沉香一人在,不做那些落人話柄的事情。
顧沉香嗯了一聲:“那白大哥一會再來吧。”
看着白惜安挑着貨筐往遠處去了,顧沉香才復把門關上。回到廚房,她心裡甜滋滋的,她相信白惜安今天來是給她帶了好消息來。一想也許一會就有大把大把的銀子拿,她這心裡可美了。
竈上的鐵鍋裡水燒得咕咕響,顧沉香忙把案板上的青菜全倒進鍋裡,又下了幾片豆腐進去,等水再燒開下鹽下油就可以起禍。昨天吃的五花肉還剩着小半,顧沉香尋思着掏些老醬出來炒醬爆肉吃。
這時,又傳來幾聲敲門聲。
顧沉香忙走去打開門,她哥回來了。可等看清門口站着的那人,顧沉香不由一驚:“咦,你怎麼來了?”
門外,彩菱笑嘻嘻的道:“怎麼?是不是不歡迎我呀。”
顧沉香道:“快進來吧。吃飯了沒有?剛做了飯,一起吃吧。”
可彩菱卻搖搖頭道:“不了,我這還有事呢。正好大少奶奶打發我出來辦事,順路來看看你。喏,這藥給你。”彩菱邊說邊遞了一樣東西過來。
藥?
顧沉香一愣:“這什麼藥?誰給的?”
“治腳傷的,也不是什麼稀奇東西,不過院裡誰扭傷了擦破了皮都用這玩意,雖然不值錢可藥效超好,你用了就知道。”
顧沉香笑道:“那可真謝謝你了,還特意跑了這麼一趟。進來喝口水再走吧。”
可彩菱搖頭,道:“今天就不坐了,院裡還有事呢。你也別客氣了,我這可不是特意送來的,不過是順路罷了。好了,我先回去了,改日再來找你玩。”
顧沉香嗯了聲,等彩菱走遠,她關上門,看看手上的藥瓶,心道這東西真管用嗎?
那是個青瓷描花的小瓶,做工也不算精巧,可勝在樣子好看,光這個瓶子,顧沉香倒覺得是個好東西。打開瓶塞,一股清涼的味道撲鼻而來,裡面裝的是像薄荷膏的一樣的膏狀物,她用了一丁點在手背上,涼涼的沒什麼刺鼻的味道。呀,到底是有錢人家用的東西,真是好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