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開戰

18.開戰

三保急得一把拉住我,“你怎麼這麼個牛脾氣呢?你要是這次再走了……”他說到一半,戛然而止,換做一副笑臉,“馬上兩軍就要開戰,這烽火四起的,你一個姑娘家去哪兒都不安全。”

我狐疑的看着他,“兩軍就要交戰?難道沒有談和的餘地?”

三保搖頭,“咱們送去了王爺親筆寫的招降書,可是你帶回的消息是他們要詐降,韃子們狡詐,你說還能談和嗎?”

我突然想到那天晚上草原上的篝火和蒙人姑娘們曼妙的舞姿,想到了卓瑪每天按時給我送來的青稞酒油麥茶,敢作敢當口無遮攔的諾敏,就算是詐降的岱欽,他們怎麼也不能和狡詐兩個字聯繫在一起。

“他們不是狡詐,只是賴以生存的家園被我們毀了,兔子急了也要咬人,他們是在捍衛自己的最後一片土地!”

三保有些驚訝的看着我,“赫連,你是中原人,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你忘了元軍鐵騎欺壓我們的時候了嗎,你忘了歡脫帖木兒當朝的時候怎麼把咱們漢人當牛做馬的使喚了嗎?他們只要是看咱麼不順眼,可以掏出一把刀在大街上把人給殺了。現在是他們弱勢的時候,不趁着這時把他們一網打盡,等到老虎長了獠牙,下山還會吃了多少人你知道嗎?”

我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三保纔好,這是民族之間的仇恨,憑我一己之力是不可能化解的,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三保,不再說話。

三保揮了揮手,“哎,這些事你們姑娘家還是不要管的好,你帶回來這兩個人,交給王爺,管保你從前犯過什麼錯王爺都會原諒你的!你不要想那些沒用的事了,跟我一起回去吧。”

我摸了摸腰間的寶刀,突然有些傷感,岱欽說得對,有些人不是你一直去找就一定能夠找到的,也許很多人你早就已經把他弄丟了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有些人你可能壓根就沒有擁有過。

“不是我不回去,王府不是我該呆的地方。”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鎮定了一下心情,還沒放下茶杯,後腦勺忽然中了狠狠的一擊,整個身子便往下悠悠的倒了下去,仰躺下去的那一瞬間,看到三保擊打我的手還沒有垂下去,他的眼中是無奈。我的心中是憤怒!枉我如此信任他,對他毫無防備,他竟然偷襲我!我的嘴巴動了動,本想說幾句罵他的話,卻什麼也沒有說出來,就昏迷過去。

待我醒來,已經躺在了一張柔軟的牀上,身上的衣服也已經全被被換了下來,我嗅了嗅自己,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花香味兒——連澡都有人替我洗了!

我一下子驚醒過來,想一屁股坐起來,卻忽然意識到自己渾身都沒有力氣,軟綿綿的像一塊棉花似的。

我張開嘴想喊,卻也喊不出聲來!

天啦,這是怎麼回事?我努力的動了動,發現緩緩地還能移動手臂,便將手挪到了牀邊的花瓶之上,用盡全身的力氣將那花瓶打落在地,只聽得鏗鏘一聲,滿地都是碎片,過了一會,終於有人走了進來,這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小丫頭,長得細皮嫩肉,低眉順眼,見到滿地碎屑,有些驚訝,彎着腰將碎片全都撿了,才躬身站在牀邊問道,“小姐,您有什麼事嗎?”

我的嘴巴張了兩張,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心裡罵道,“老子都不能說話了,你還問我有什麼事!不是明知故問嗎!”

那小丫頭“哦”了一聲,又出去了。我就這麼看着她的背影,卻什麼也做不了,什麼也說不了,莫名其妙的看着她進來又出去,恨得牙癢癢起來。

沒過多久,門又吱呀一聲被推開,那小丫頭端着一隻碗走了進來。她將我扶了起來,用勺子給我餵了幾口碗裡的藥水,我才覺得渾身舒泰起來,張口居然發出了聲音,可是手上身上依舊沒有力氣,便連珠炮一般的問道,“這是哪裡?你是什麼人?我怎麼了?你給我喝的是什麼?”

那小丫頭顯然被我嚇到了,愣了一會才道,“小姐,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就是被派過來伺候您的,爺說只要您醒了,就給您喝一點這個藥就行了。”

我急忙問道,“爺是誰?”

“我也不知道啊。”小丫頭一問三不知,滿臉的迷惑。

我氣得狠狠瞪她一眼,她往後退了好幾步,我扯開嗓子喊道,“馬三保!你這個小人,你暗算我!你給我出來!有本事給我出來!”

喊完之後,我渾身是汗,發現自己的聲音越來越弱,害怕再次失聲,我也不敢再亂喊了,只是對着小丫頭惡狠狠地說道,“你再遇見你的爺,叫他來見我!”

小丫頭嚇得篩糠一般抖起來,“是,小姐。”

“你出去吧!”

小丫頭得到命令,如逃也一般往外走去。

“慢着,你給我回來!”我想起什麼似的,又把那個丫頭喊了回來,小丫頭大約沒有見過我這麼凶神惡煞的女人,又顫抖着回來,“小姐,您有什麼吩咐?”

“我身上的衣服是你換的嗎?”我看着她直勾勾的問道。

小丫頭搖了搖頭,“不是的小姐,我今天早上纔來的。”

我把她打發出去,一個人躺在牀上開始回想這一切離奇的事,三保將我打暈,那一定是三保將我帶到了這裡,他不知道給我下了什麼藥,我渾身沒有了力氣,這個小丫頭是他今早才找過來服侍我的,她給我喝的東西應該是我中的毒的解藥,但是並沒有完全解讀,只是緩解我的症狀。只是,我身上現在清清爽爽洗淨風沙,那是誰幫我沐浴更衣的?我越想越怕,雖然三保是個閹人,可是怎麼也是個男的啊!

中午,那小丫頭又給我送來飯菜,我知道那飯菜中肯定還在繼續下藥,但是如果我不吃,也沒有解藥給我,飽着中毒總比餓着中毒強,我只能沒有骨氣的將那飯菜都吃了——當然是小丫頭餵我的。

躺在牀上,我也想不出什麼脫身之際,只能老老實實的等着三保來見我,我要看看他到底玩什麼花樣。

就這樣一連幾天,我都像一頭豬一樣,吃了睡睡了吃,從一開始的着急難耐到現在的認命。

那小丫頭每天在飯菜裡下藥,吃完飯再給我一點點解藥讓我能說話能稍微走動幾步,卻做不了別的。我心裡不由得佩服起馬三保,這樣狠毒的招式,連我們錦衣衛都想不到,他居然用得這樣得心應手。

也不知道過了幾天,一個傍晚,三保終於出現在我的房間,見我靠在牀上發呆,他走到我面前,對着我打量了一會,哈哈笑了起來,“終於白回來了,也胖了些。好看許多呢。”

我眼睛裡噴出火苗,恨不得撲起來咬他一口,可是我知道我現在什麼都做不了,只能扭過頭不理他表達我的憤怒。

三保坐到我的牀頭,伸手抓住我的胳膊搖撼幾下,“好先生,你怎麼了?”

“我怎麼了?我怎麼了你還不清楚?你從哪兒學來這樣下三濫的手段,居然用來對付我?”

“我不這樣,你就要跑。現在兩邊戰事已經打了起來,我又沒有功夫管你,只能這樣對付你啦。等到這仗打完了,我一定放了你。”三保笑嘻嘻的說道。

我驚住,“已經打起來了?”

“多虧你帶回來的奸細,王爺一邊將軍中的奸細揪了出來斬首示衆,一邊假裝相信了岱欽要投降,給他們一張通關的令牌讓他們放心過關,那個岱欽就帶着他的部隊趕過來啦!這一路已經受了我們好幾個埋伏,元氣大傷,現在在往後退呢。”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這……這豈不是完全顛倒了過來,一開始是岱欽準備埋伏朱棣,現在變成了朱棣佔據了主動權,埋伏了岱欽。

天啦,這一切都是因爲我改變了。

岱欽……岱欽雖然驍勇,可是他帶領的乃是他們整族的人民在拼打,傷亡一個,他們的族人就少一分希望啊!

“岱欽那邊死傷慘重嗎?”說出來我才發現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三保有些奇怪的看着我,“死傷總是有的,不過王爺還是想招降這些人,他了解岱欽的個性,知道岱欽不會輕易投降,所以並沒有趕盡殺絕,一般都是活捉俘虜,並沒有殺戮。”

我的心稍稍安定一些,三保風輕雲淡地說着這些事,就像是聊着東加長西家短一般,殊不知他口中乃是血流成河的慘象!

“王爺已經佔了上風,我想岱欽他們只要能全身而退,一時半會是不會再來侵犯大明江山,你能不能勸一勸王爺,讓他不要再打了,放過那些韃靼人?”

三保看了看我,“這些話我可不敢說,你要是真的不想看到傷亡,不如你親自去勸勸王爺?”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復又靠在榻上,“我能勸得了王爺嗎?”

“你要是勸不了王爺,他爲什麼費這麼大的心血將你囚禁在這裡?”三保若有所思的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