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妃揚起下巴,冷笑起來,笑容之中透着幾許猙獰,她笑道:“方禹,你知道麼,你從來都不曾瞭解過安夜錦。”
方禹眯了眯眼睛,似乎是在審視莊妃,又好像是在思考她的話。
見他沉默不語,她繼續說道:“你知道嗎?你一心思念的女子其實就是一個怪物,只需一個引線,她就會爆發。我與她暗暗鬥了這些年,早已經摸清了她這個人,表面上看起來十分恬靜,實際上,內心中卻是一個野獸。瞧你現在是什麼眼神,不相信是嗎?的確,你與她在一起的時候,她是護着你的,你哪裡會見識到?”
“你到底要說什麼?”方禹皺眉,冷語氣。
“安夜錦她是一個怪物,而且是一個護短的怪物,如果你不信,你可以殺了盞樂,看一看憤怒了的安夜錦到底是什麼樣子。此時她護着的人已經多了一個,就是司徒亦,如果你想要傷害他,就等待着安夜錦憤怒的反擊吧,殺了你,或者是毀了你,又或者是滅了周國?只要她想,她就能做到,莫要小看了女人。”莊妃笑着說道,說出來的話卻讓方禹心中一沉,想起那個曾經站在他面前,那單薄卻挺立的背影,自己的確被她保護過,用命來保護過。
方禹的確是想放棄所有的一切,將司徒亦毀了然後讓安夜錦回到自己的身邊,沒想到這也讓莊妃看出來了,有時候他覺得莊妃可以預測很多事情,對他有利,更多的時候,他會覺得她可怕。
看着莊妃,他依舊沉默,心中亂成了一團。
安夜錦曾經護着的人是他,而非盞樂也不是什麼司徒亦。可是他一次錯誤的選擇,就徹底的失去了安夜錦,這算什麼?
悔恨嗎?
的確有,可是那個時候的他走投無路,只能那樣選擇。
“你覺不覺得,你殺了安夜錦,將她的屍體留在身邊更安全些。”莊妃大笑了起來,這笑讓方禹額頭青筋直冒,恨不得打她一拳。
“你是要激怒我嗎?”
“不是,我是要與你合作我能夠分開他們,讓安夜錦不得不回到你的身邊,而你要讓我做上皇后。”莊妃自信滿滿的說道。
“你哪裡來的自信?你以爲我會同意?”
“因爲知道,司徒亦命定之人並非安夜錦,他本該娶的那名女子絕非善類。並且,那女子比安夜錦更美,心機更深,安夜錦徒有其表,與司徒亦卻不是完全相配,司徒亦遇到那名女子了纔是命中註定。”她說得篤定異常的確,前一世誰不知曉司徒亦的一生愛得轟轟烈烈?他的嬌妻更是性情如火,兩個人相互照應成了一世的佳話。
才子佳人,最登對的夫妻。她在那時也曾神往過,誰讓那一對夫妻那麼恩愛呢?
這一世的司徒亦依舊深情,卻換了人。
司徒亦,如果你遇到前一世命定的女子,你會如何?
若是自己與方禹推波助瀾,是不是就……
安夜錦,你的確是這一世的一道變數,可是她會利用前一世種種來對付且看吧,看看到底是誰能笑到最後。
見她冷笑得陰險方禹終於出聲:“好。”
說完,便直接甩袖離去。
莊妃看着他離去站在那裡笑着,也不知什麼時候才發現,她已經淚流滿面。
笑着哭,最痛。
安夜錦躺在牀上,看着臉黑如包拯的司徒亦,有種說不出來話的感覺。
司徒亦的手裡捧着一碗粥,雖然是滿滿的,卻已經沒了溫度。
地面上還有着碗的碎片,以及摔了一地的藥湯與粥,其中模糊的還有面條等食物。
似乎的感覺到了屋中怪異的氣氛,連薛安這種遲鈍的人都退了出去。
“其實我下的這種藥粉沒什麼危害,就是我的腸胃太脆弱了,纔會吐血,其實沒多大的事情。”安夜錦終於忍不住開口解釋。
“……”沉默,不語,一個很喜歡的笑的人偶爾擺出面癱的臉也挺嚇人的。
安夜錦深刻的覺得他此時說不定是被死神附體了。
“我剛剛吃了藥,可以橫掃飢餓,不吃粥也沒事。”她說完乾笑了幾聲,不得不說,司徒亦是古代人,聽不懂她的幽默。
“你看,周國那邊已經被我弄的一團亂了麼,端木將軍很犀利誒。”
“你不鬧這一出,端木景晨也會很犀利。
沉默的人都是這麼說話一針見血麼?
“我看莊妃送我酒我來氣嘛,她給我添堵,我給她添毒。”
“可是她毫髮無損,孩子也不會有什麼事。”
“方禹會把她打入冷宮!”安夜錦認真的狡辯。
“她本來就是在守活寡。”
談話失敗。
安夜錦灰溜溜的躺下,看着牀邊妁鐵包公,雖然有點覺得委屈,心中卻是暖暖的,司徒亦是在因爲她生氣呢,要是盞樂此時在這裡,恐怕牀邊會坐着兩個面癱吧。
想想看還覺得挺幸福的。
幸福得眼淚都快流下來了。
果然,來了這個時代經歷了太多,她變得容易滿足了呢。
司徒亦低頭看了看手中已經冰冷的粥,隨手就扔到了地面上,發出“嘭”的一聲,又撒了一地。
安夜錦可憐兮兮的看向他。
他落寞的低垂下眼眸:“虧得我那麼自信,最後受傷的還是你。”
原來他不僅僅氣安夜錦同時也在氣自己,氣自己在那種時刻會變得無能爲力。
其實他已經很努力了,地位上還是不如方禹,必要的時候,他還是需要下跪。
安夜錦伸出手摸司徒亦的臉,引得他擡起頭來,眼中帶着悲傷。
“無所謂的,你想做什麼我都陪你,我會幫你想辦法。”安夜錦說着暖暖的一笑。
司徒亦捧着她的手,將自己的臉貼着她的手心,閉上眼睛去感覺她手心的溫暖。
“你知道嗎,當你喝下那杯酒的時候我的心都停跳了幾下,看到你吐出鮮血,去險些大叫,我以爲……我要失去你了”司徒亦說着,睫毛微微顫抖,安夜錦注意到,他的睫毛上已經渡上了一層溼潤。
是怕眼淚掉下來才閉上眼睛的嗎?強大的司徒亦也有脆弱的時候啊,她是他的弱點。
“我曾經看到母后吐出一口鮮血來,然後就那樣的離開我,我哭得眼睛都乾枯了,只能跟着嬤嬤離開周國,你知道嗎,我那個時候很羨慕方禹,因爲他有一個強大的母妃,保護他,然後害死了我的母后。我不想再失去你”司徒亦嘆着一滴淚不受控制的從他的睫毛下抖落,順着臉龐滑向脖頸。
母后……周國已故的司徒皇后。
而方禹纔是周國帝王的嫡子,也是曾經的太子方禹同父異母的兄弟,他不願意向自己的弟弟下跪,因爲這個人的母親害死了他的母后。
司徒亦現在的母親,不過是周國的嬤嬤罷了。
巧合多麼可笑,安夜錦接連遇到周國皇室的人
其實她在司徒亦十年後歸來見到的第一面,就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
因爲她的上一世,司徒亦就是方禹的哥哥。
薛曉宇的哥哥——薛天華,一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風流債成羣的富二代沒想到,這一世的司徒亦是這樣的可憐。而那個時候的薛曉宇是父親與小三的孩子上不了檯面,總被薛天華欺負如今……
如今這算什麼呢。
她突然迷茫,怎麼就與這對兄弟糾纏上了呢?
“我不會離開你。”安夜錦說着,用手指擦掉了他的眼淚。
男人的淚,何其珍貴。
“皇位我可以不要,可是你不會讓。他的母親已經奪走了母后,我不能讓他奪走你。”司徒亦說着,話語哽咽,嘴角卻在上挑。
“嗯。”
“我想跟你一起去隱居,可是我不甘心…我很自私吧”
“就算你自私,我也會跟着你。”
“我會殺了方禹。”
“我知曉。”
“你會阻攔我嗎?”
“你明明知曉我不是多情的女子,此時我的夫君是你,我自然會萬事隨你,絕無私情。”安夜錦說着,話語一頓,又說道:“若是你有朝一日會傷害我,我一樣會毀了你。”
司徒亦點了點頭,輕笑了一聲:“我知道,你說得出,做得到。我知道我愛上的是一個怎樣的女子,早早就知道與你在一起,我很安心,又很不安。你知道嗎,我甚至有那麼一點點恐懼,我怕哪一日我會被人逼到絕境,然後失去你,那該是一件如何可怕的事情?”
可怕的不是那絕境,而是安夜錦有可能的倒戈。
最爲可怕的,會是安夜錦的憤怒。
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了腳步聲,薛安站在門口報道:“大人,李瀲之將軍親自帶人來看望夫人。”
屋中的兩個都是一怔,還未反應過來,就已經聽到樑泰的大嗓門:“安姑娘還沒死呢吧?!”
司徒亦當即沉了臉色,對外面說道:“還請各位大人稍等片刻,待我爲夫人披上衣服。”
司徒亦說着,幫安夜錦披上衣服,接着將牀上的垂幔放了下來,這纔開門讓這些人進來。
他們剛剛到門口就看到了一地的狼藉,幾個人面面相覷,知曉這兩個人之前肯定是吵了一架,卻也沒耽誤,直接走了進去。
同時也有侍女進入,快速的收拾了屋子。
安夜錦透過垂幔去看外面,沒想到第一個來看望她的會是李瀲之,難不成是有什麼事?
身世公開,讓狗血來得更猛烈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