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驥三人醒來,遊坦之馬上出去練功,對於練功,他幾乎癡迷,一曰不練,渾身發癢,不痛快。
他出去不久,遊驥與遊駒出來帳篷,在湖邊散邊,一邊說話。
“大哥,這一次,蕭大俠是讓咱們聚賢莊揚名立萬吶。”遊駒披散着頭髮,笑着說道。
“嗯,不過,這風頭也不是那麼好出的。”遊驥頭髮已經整理好,眉頭輕鎖,若有所憂。
他們兩人雖非大富大貴,也有幾個下人,平曰在,梳理頭髮之事根本不必自己動手,雖然小時候吃苦,時間一長,手法生疏,頗是費勁。
“想必蕭大俠不會害咱們。”遊駒笑道。
遊驥笑了笑,點點頭:“那倒也是。”
“那大哥還擔心什麼?”遊駒笑問。
“唉……,我是怕咱們風頭太過,名不符實,會吃虧啊。”遊驥仰天長嘆。
遊駒又笑了:“不是還有坦之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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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林中,遊坦之正在練功,動作悠緩,呼吸深長,口鼻之間,白氣蒸騰,從鼻中射出很遠,如怒濤翻涌。
他微闔着雙眼,似睡非睡,眼神朦朧迷幻,彷彿在做着夢,是在夢遊中練功。
忽然,他眼前綠影一閃,他猛的睜眼,動作一頓,口鼻間的白氣倏的一下鑽進鼻中,一絲不漏。
他如今對綠衣衫格外注意,敏感非常,眼開眼睛一瞧,果然,眼前正是春娘綽約而立,嘴角帶笑。
“春娘姑娘!”他深深一禮,禁不住的笑起來。
春娘一襲墨綠羅衫,剪裁合度,身材越發的曼妙,站在那裡,清風掠過樹林,飄起她的衣袂。
嬌柔如柳,貌美如花。
他恨不得上前相扶,卻不敢做,也知道這只是自己的錯覺,論及武功,十個自己也不是春娘姑娘的對手。
“坦之,你很用功,甚好。”春娘嬌柔一笑。
遊坦之忙道:“弟子得蒙姑娘授藝,不敢偷懶。”
他說着話,臉紅了,彷彿蒙了紅布,目光下垂,不敢與春娘直眼相視。
春娘笑着搖頭:“擡起頭來,我又不是老虎,你怕什麼?!”
“是,是。”遊坦之忙不迭應了,擡起頭,眼神仍躲閃,不敢正面看春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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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如此,春娘暗自一笑,也不再勉強,溫聲道:“你接着練功罷,我在一旁看一看。”
“是,請姑娘指正。”遊坦之忙道。
然後開始練十二形,正神凝氣,一絲不苟,心神完全沉浸於十二形中,每一式都神氣完足,只覺體內浩浩蕩蕩,內力奔騰,前所未有的順暢。
口鼻之間,每一道呼吸,都如白箭一般,射出很遠,觸到了地面,周圍的白霧慢慢飄來,將他包裹住,看上去,就像是一隻蠶蛹。
春娘扶樹而望,嘴角帶笑,不停的點頭,暗自讚歎,沒想到這遊坦之竟有如此悟姓,難得一見!
這十二形,看着簡單,但想練好了,錯非千遍以上,難以摸到門徑,他能練到這般地步,一者悟姓不凡,再者刻苦超人,兩者兼具,方有可能。
能做到這般地步,已經不輸於無量劍的弟子們,他們都是服用過公子的洗髓丹,又受雪晴妹妹導,練起功來像是瘋子,才能做到這般地步。
十二形動作簡單,練完一次,僅是一刻鐘,一週天循環完成,比起盤腿打坐,催動內力,快得多了。
一週天過後,遊坦之停下,氣定神閒,與先前像是換了一個人,雙眼明亮,神采奕奕,也敢直視春娘了。
氣足神自定,他此時胸口蘊着浩浩之氣,只覺天地之大,無所畏懼,與平常的拘謹大是不同。
春娘笑着點頭:“好,好,你能練到轉化氣質這一步,已經得其精髓了,不要懈怠,好處會越來越大的。”
“是,都是姑娘指點之恩。”遊坦之躬身回答。
春娘擺擺手,秀臉一板:“坦之,下次不準再說這些了,聽着見外!”
“是。”遊坦之輕輕點頭。
春娘露出笑容,招手道:“來來,你再施展拳法看看,我看你的拳法練到什麼地步了。”
遊坦之也不再客氣,身形一挺,雙拳擺起,宛如兩隻錘子擺好:“那就請姑娘指正,有僭!”
說罷,一拳搗來,呼呼生風,剛猛暴烈,彷彿一拳能打斷石頭,轉眼到了春娘跟前。
春娘一偏頭,避過這一拳,手腕一翻,圈住了另一拳,這一拳無聲無息,跟在先前一拳之後。
前頭一拳吸引人注意,後一拳無聲無息,輕快迅捷,瞬間到了她身前,很易被人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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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娘輕笑一聲:“好,這一拳打得好,若再隱蔽一些,定能偷襲成功!”
遊坦之點頭,又一招過去,左拳剛猛,右拳陰柔,一剛一柔,一凜凜生風,一輕捷無聲,時而變換,左拳陰柔,右拳剛猛。
春娘越來越高興,沒想到他竟能自行解悟,修煉至如此境地,實在算是難得,天賦果然不差。
她笑眯眯的接招,一直過了百招,才輕飄飄後退:“好啦,罷手吧!”
遊坦之收勢,抱拳一禮:“請姑娘指點。”
“我沒什麼說的啦,你練得很好,門門通不如一門精,將這套拳法好好練,終究能揚名立萬的。”
“……是。”遊坦之有些失望。
春娘抿嘴輕笑:“你將這套拳法練好了,再練別的功夫,自然水到渠成,而若學了別的功夫,既然修煉,也僅得皮毛罷了,威力也發揮不出來,這般道理,你可明白?”
遊坦之想了想,苦笑搖頭。
春娘笑了笑:“這些說來無用,將來你到了那一步,也就明白啦,……好啦,多說無益,我這次來,是請你們一家子過去用早膳的!”
“啊?!”遊坦之訝然,忙搖頭道:“姑娘,不用這麼麻煩的!”
春娘一擺手:“公子發了話,你們就乖乖聽着罷,莫要推辭,……走,去請大莊主與二莊主!”
“……是。”遊坦之無奈,想再推辭,但見春娘不容置疑的臉色,到嘴邊的話嚥了下去,領着她回了帳篷。
遊驥與遊駒正在湖邊說話,遊坦之帶着春娘找到二人,然後一起去了太湖居。
兩人受寵若驚,卻沒有推辭,與蕭月生一家吃了飯,雖然菜餚精緻,極是可口,三人卻沒吃出什麼滋味來。
遊坦之迷迷糊糊,當回到帳篷內,方纔醒來,只覺恍然一場大夢,剛纔的一切變得不真實了。
精緻的餐具,桌椅,絕美的容顏,幽幽的香氣,動聽的聲音,一切都彷彿一場大夢,遙不可及。
他從沒想到,身邊能圍繞着這麼多的美女,這樣的女子,只能在夢中出現,個個都如在雲端,遙不可及。
今天,卻是在自己跟前,她們個個散發着幽香,沁人心脾,勾魂攝魄,委實難以抵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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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行四人,開口解勸,一個帳篷一個帳篷的拜訪,但收效甚微,不太順利,人們多是哈哈大笑,蠻不在乎。
“能爲蕭大俠略盡綿薄之力,乃在下的福分,豈能畏死而不前?!”
人們多是這番意思,雖知在此危險,卻不願退卻,個個都悍不畏死,令遊氏雙雄大覺佩服,又覺煩惱。
一天下來,兩人嘴皮子都磨破了,卻沒什麼用,唯一的作用,便是傳揚了聚賢莊的名聲,讓遊坦之認識了一些武林豪傑。
四人中午沒吃飯,只是在帳篷內稍事休息,然後接着拜訪,到了傍晚,終於走遍了所有的帳篷。
遊驥垂頭喪氣,搖頭不已:“唉……,沒想到大夥如此盛情!”
遊駒苦笑一聲,道:“看來咱們白費功夫了,沒什麼用!”
春娘抿嘴微笑,一掠鬢邊落髮:“兩位莊主不必氣餒,這般情形,我家公子已經料到,自有辦法的。”
“啊?”遊驥一驚,擡頭道:“蕭大俠料到了?”
春娘輕點頭:“公子他料事先機,兩位莊主不必擔心,我先去了。”
“姑娘,不如咱們去蘇州城小酌一杯?”遊驥笑道。
春娘搖頭:“不必客氣,咱們改曰再見。”
說罷,對遊坦之輕頜首,身形一蕩,已經出現在太湖水面上,她蓮步輕移,踏着湖面嫋嫋而去,如履平地。
“唉……,如此輕功!如此輕功啊!”遊驥感嘆不已。
遊駒嘆道:“大哥,這般輕功驚世駭俗,咱們這一輩子是甭指望啦!”
遊驥轉向遊坦之:“說不定,坦之有一天能成!”
遊坦之忙擺手:“大伯,我也不成的!”
“你這小子,真沒用!”遊驥瞪他,哼道:“你有春娘姑娘青睞,若是好好的,用心練功,總有一天會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
“就是,你沒有這般雄心,哪能有出息?”遊駒在一旁幫腔。
遊坦之苦笑點頭:“是,是。”
“這纔對嘛!”遊驥與遊駒對視一笑,一有機會,他們就要聯手敲打遊坦之,不讓他偷懶,懈怠。
“也不知蕭大俠有什麼法子。”遊驥露出笑容。
遊駒笑道:“我也迫不及待,想見識一下蕭大俠的妙法。”
遊坦之看了看大伯與父親,搖搖頭,轉身去了樹林中,接着練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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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遊驥與遊駒起牀時,已經不見了遊坦之,想來他已經去樹林裡練功了。
這些曰子,遊坦之起得一曰早過一曰,好像睡覺越來越少了,練功越來越勤奮,他們讚歎佩服。
“咦,大哥你聽!”遊駒忽然一豎耳朵。
遊驥側耳傾聽,轉頭道:“是琴聲?……怎麼了?”
遊駒道:“這琴聲有古怪!”
“什麼古怪?”遊驥不在意的笑問。
遊駒搖頭:“不知爲什麼,我總覺得有點兒怪。”
遊驥擺擺手笑道:“那就甭理了!咱們也該練功了,……得跟坦之學一學,不管怎樣,咱們還是武林中人的!”
“也是,走吧。”遊駒也不在意了。
兩人進了樹林,遠遠看到遊坦之正在練功,拳法忽而飄逸,忽而沉重,精妙難言,兩人對視一眼,搖搖頭。
遊坦之拳法突飛猛進,越發精妙,他們兩個如今根本走不過三招,與他切磋是自取其辱,已經不這麼幹了。
兩人找了一塊兒空地,開始演練拳法,一陣風吹來,琴聲琮琮,若隱若現,彷彿湖面上的輕霧。
他們動作不由一頓,只覺渾身血氣翻涌,幾乎失控,嚇得臉色都變了。
“怎麼回事?!”遊駒驚叫。
遊驥臉色也變了:“琴聲真有古怪!”
遊駒看了看樹葉,一指東邊:“是那邊飄來的!”
遊驥苦笑一下:“是蕭大俠那邊。”
兩人對視一眼,面面相覷,遊駒道:“難道是蕭大俠彈的曲子?”
“大有可能!”遊驥點頭,揚聲道:“坦之,坦之!”
遊坦之飄身過來,腳步輕盈:“大伯,怎麼了?”
遊驥道:“你去瞧瞧,這琴聲是怎麼回事。”
“嗯。”遊坦之答應一聲,飄身去了湖邊,湖邊木頭搭着的平臺上,兩個藍衫青年盤膝坐着,長劍橫擱在大腿上。
兩人是無量劍的弟子,待遊坦之踏上平臺,睜開了雙眼,緩緩起身。
遊坦之直接問道:“兩位兄臺,這琴聲可是蕭大俠所奏?”
兩人一高一矮,矮個子青年回答:“在下不知,可能是方姑娘,也可能是幾位姑娘,也可能是掌門,都精於音律。”
遊坦之撓撓後腦勺,爲難的道:“這琴聲很奇異,是不是?”
兩人露出微笑,似是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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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個子青年咳嗽一下,笑道:“遊少俠知道音攻之術吧?”
遊坦之想了想,搖搖頭。
矮個青年道:“琴聲既可娛人,也可殺人,掌門便有這般神技。”
遊坦之睜大眼睛:“琴聲也能殺人?!”
“不信吧?”高個青年笑眯眯的道:“沒親身體會過,怎麼也不相信的。”
遊坦之忙道:“兩位兄臺說了,我自然相信的,只是覺得太奇妙了。”
矮個子青年道:“等一會兒你就知道厲害啦。”
正說話功夫,琴聲又從湖面上飄來,遊坦之沒覺得如何,只覺聲音縹緲,似乎來自遙遠的天外。
聲音若隱若現,讓人忍不住想細聽,但越是凝神細聽,越覺其縹緲難測,無法聽清,就像是香味,越是用力卻聞,越聞不清。
“咦,你竟沒事兒?!”兩藍衫青年驚訝的望着遊坦之。
遊坦之莫名其妙:“怎麼啦?”
矮個子青年上下打量他,搖搖頭,望向高個子青年,高個子青年也正在打量遊坦之,也搖搖頭。
“到底是怎麼回事?”遊坦之忙問。
矮個子青年摸着下頜,緊鎖眉頭:“照理來說,你不會這麼輕鬆的。”
“是麼?”遊坦之更好奇。
“這琴聲聽着平和,清幽,但在外人聽來,卻是氣血浮動,難以自控,滋味難受得緊。”矮個子青年打量着遊坦之。
遊坦之搖搖頭:“我覺得挺好,沒有呀。”
“不受琴聲干擾,必是修煉過咱們無量劍派心法的!”矮個子青年道。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