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識想要伸手去拿掉菸蒂，但微微動了下手指，還是緩緩攥成了拳頭，按捺住了那種習慣性的動作。
既然決定了要斷得徹底，又何必再關心他會不會燙傷、會不會痛？
更何況……
她做了這麼多，要的，不就是讓他痛嗎？
垂着眼瞼，白晏禮的目光一直落在唐栩栩精緻的小臉上，並沒有察覺到她手指下意識的動作，俊臉上的神情寡淡得厲害，長而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落了淺淺的陰影，襯着金色的細框眼鏡，顯出了幾分不加掩飾的寥落。
長長地呵出了一口白煙，白晏禮這才站直身體，隨手將菸蒂摁滅在了一旁的菸灰缸裡。
明明菸頭末尾的火星已經燙到了指腹，他卻像是感覺不到一般，連眉心都沒皺一下。
擡眸看了眼牆壁上的掛鐘，男人淡淡開口。
“時間還早，現在過去民政局還沒有上班……先去吃個早餐吧。”
難得有一次，白晏禮如此配合。
唐栩栩也就沒有推拒，點點頭答應了下來。
“也行。”
秦媽被她支回了家，現在還沒回來，顯然沒辦法給他們做早餐。
雖然這大概是他們之間心平靜氣坐下來吃的最後一頓早餐，按道理應該鄭重一些，畢竟是分手餐……但不管是唐栩栩還是白晏禮，似乎都沒有心情親自下廚。
尤其是餐廳的餐桌上，還擺着昨天沒有收起的那桌菜。
就連給唐栩栩慶祝生日的蛋糕，都沒有切上一塊，吃上一口。
甚至就連那個裝過下了迷丨藥的紅酒杯，還碎在地上不曾打掃，遠遠看去……顯得一片狼藉。
燒盡了的蠟燭掛着長長的垂淚，在熹微的晨光照耀下，透着淡淡的靡廢氣息，所有的一切看起來都是那樣頹喪，不過一夜之間，就彷彿經歷了一場摧枯拉朽的灰敗。
一前一後，唐栩栩率先邁步走了出去，白晏禮拔腿跟在她的身後。
習慣性想要擡手去攬她纖巧的肩頭，然而手臂揚起到半空……最終還是攏了攏五指，緩緩垂了下來，落回到了身側。
及至上了車。
兩人依舊無話。
曾經親密無間，此時卻彷彿素不相識的陌生人，連話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說起。
好似多說一個字，都會覺得難過。
沉默的車廂內，氣氛顯得冷寂而壓抑，坐了一陣……唐栩栩有些無所適從，便就伸手打開了車載音響，隨手調了一個頻道。
霎時間，車廂內隨之響起音樂的旋律，歌詞帶着淡淡的傷感，卻是清晰入耳。
“愛我別走如果你說你不愛我
不要聽見你真的說出口
再給我一點溫柔……”
唐栩栩：“……”
聽到這個歌詞，唐栩栩幾乎想也沒想，直接就伸手調開了頻道。
白晏禮：“……”
下一秒。
新的歌詞旋律緩緩響起，歌詞依舊清晰。
“曾經感覺我們的相守
像段傳奇甜蜜而不朽
曾經你要我付出所有
現在卻說只要自由
曾經是那樣晶瑩剔透
當愛變成愛過的時候
該怎麼拯救怎麼挽留
能不能不分手……”
唐栩栩：“…………”
聽了一陣，唐栩栩顯然聽不下去，便又揚手調了個頻道。
歌聲隨之一切，旋律也變了調。
“沒有人會知道
我愛你愛得已經無可救藥
不說分手好不好不要轉身就走掉……”
唐栩栩：“………………”
忍無可忍之下，唐栩栩只得一把關上了聲音。
怎麼她離個婚，好像全世界都在跟她作對？
她都忍不住懷疑，這是白晏禮提前跟電臺打好了招呼，纔會播放得如此統一……不過轉念一想，這不像是白晏禮的作風，也就沒有開口說些什麼。
本來以爲白晏禮會在去民政局的路上隨便找家餐館吃早餐，然而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把車開到了城南的老街。
唐栩栩對這個地兒倒是不陌生。
這裡有家老字號的早餐店，賣的豆腐花是她最喜歡吃的。
只是她沒想到白晏禮會繞那麼一大圈，帶她來這裡吃早餐。
坦白說昨天晚上她就沒怎麼吃東西，熬了一整晚沒睡，這會兒確實有些餓了，也就領了他的好意，打開車門跟着走了出去。
看到他們走近，李記店鋪的老闆立刻笑容滿面地迎了上來，招呼道。
“兩位好像很久沒有來吃豆花了……我記得以前你們經常一早就來光顧，後來不見你們再來……我那小丫頭還天天纏着我問，漂亮姐姐和帥哥哥怎麼不來了……”
知道老闆熱忱，唐栩栩也不好拂了他的意，便就笑着解釋了兩句。
“最近比較忙，所以就在家裡吃了。”
“原來是這樣……”老闆一邊笑，一邊給他們打豆花，看他們長得標誌，忍不住又多誇了兩句，“你們應該已經結婚了吧？多好呀，郎才女貌，真是般配……”
聽到老闆這話，唐栩栩微微一怔，下意識想要開口回話，說他們已經要離婚了。
然而一句話卡在嗓子裡，沒來由發澀，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到底是沒有說，只接過老闆遞來的豆花，低着頭默默吃着。
明明平日裡香氣四溢的豆花，她聞着都饞得不行……這會兒吃在嘴裡，卻是沒有什麼味道，她只悶着頭把豆花喝完，眼眶裡卻像是被熱氣薰得泛起了微微的溼潤。
談不上不捨兩個字，只是曾經的習慣要硬生生地剜去，多少有些不適應。
白晏禮坐在桌子對面，凝眸看着她一口一口吃完。
自己卻沒有碰面前的那碗豆花。
好像只要他不吃，他們之間就永遠都不會結束……
…
離開李記鋪子，時間已經差不多到八點了。
兩人到底還是到了民政局。
因爲來的時間早，所以並不需要排隊，甚至手續也辦得很快，雖然兩個人財產多，但是離婚協議上分得清楚明白，並沒有任何紛爭……唐栩栩又一早就準備好了所有的材料，沒等上太多的時間，她就拿着兩個紅本子出了大廳。
只不過，同樣大小的本子，同樣的紅色。
上面的字，只有一字之差。
卻是天壤之別。
揚手將屬於白晏禮的那份離婚證遞到男人面前，唐栩栩似是鬆了一口氣般，輕輕道。
“白先生……好聚好散。”
男人微垂眼眸，擡起手臂。
卻沒有去接離婚證，而是一把摟過了她的腰，低下頭重重地吻上了她的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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