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姐,剛纔雷家的阿桃打電話過來了,說是沈小姐失蹤了……”
夏言馨剛從醫療室出來,阿菊就十萬火急地跑過來。
“失蹤了?那是什麼意思?”
她知道這段時間沈小滿是臥病在牀,一時無法理解這個失蹤是什麼意思。
“說是沈小姐乘船外出,留下一封絕筆信,就不再回來了。這都三天了,家裡兩個孩子都哭鬧不休,吵着要媽咪,唉,真可憐啊。沈小姐八成是因爲得了癌症熬不下去了,不想連累家人,自尋了斷吧!”阿菊感慨地說道,有些得了癌症的病人,因爲害怕後期化療的痛苦,往往要求醫生實施安樂死,而此時的沈小滿,大約就是如此了。
夏言馨一時怔住了,手裡的托盤也瞬間掉到了地上。
沈小滿,是她最要好的閨蜜,十幾年的感情,怎麼會這樣?
“阿菊,你幫我準備一下,我去一趟雷家。”
“夏小姐,您懷着身孕,現在龍先生又重病在牀,您還是不要去了。再說了,這個時候雷家的人一定在忙碌,你過去幫不了什麼忙,反而還有些添亂。而且,沈小姐是失蹤,又不是過世,您這以什麼名義去看望呢?依我看,這段時間您不如派點人出去找找看,等過幾天看看情況再去吧!”
阿菊的話也很有道理,她現在過去的確是幫不上什麼忙……
“我是心疼那倆孩子,我想去看看……”
“聽阿桃說,孩子們的爺爺奶奶已經國外趕回來了,這正幫着打理呢!您就別擔心了。”
“不行,我還是得去去,我要知道小滿到底爲什麼這樣做……”
夏言馨一時間也慌了神,從小到大,沈小滿一向是個大大咧咧的人,她不會消積到自尋短見的,她不可能會做出這種事情的……
阿菊拗不過她,只好拿來了外套,幫着夏言馨套好。
夏言馨開着車子剛剛離開馨園,這便看到馬路中央站着一個人。
黑色的風衣,配着長長的兜帽,精緻白皙的臉上,帶着一種與世隔絕的冷漠與孤寒……是他,夜煌。這一次,是他主動來尋她的。
也許是沈小滿的神秘失蹤對她造成的打擊太大,她一時間恍神,當油門當成剎車踩了下去,車子沒有減速,反而加速向着夜煌撞了過去……
幾乎就在她要撞上他的時候,他突然輕輕地躍了起來,像一隻大鳥縱上了她的車頂,等她再次踩下急剎車的時候,由於慣性,她重重地往前傾……
車子終於是停了下來,她驚魂未定,良久纔回過神來,幸好平日裡,龍煜天讓她駕車一定要將安全帶綁好,不然她現在可要被撞的七葷八素了。
糟了,夜煌……她解開安全帶,匆匆推開車門,這纔看到夜煌安然無恙地站在大樹底下,她這才鬆了一口氣。
“嚇死我了,我還以爲撞到你了……”
夜煌的目光淡淡地掃過她的小腹處,“這麼急,你要去哪裡?”
意下之言,你一個孕婦,開車這麼猛做什麼?
夏言馨神情有些低落,“是沈小滿,剛纔接到消息,說她失蹤了。我想了又想,傭人說她可能是因爲受病痛的折磨,無法忍受而想自行了斷。可是,我認真想想,她這一段不是已經恢復了,前幾天我去看她的時候,她臉色紅潤,心態也非常好,她說病已經好了,怎麼會突然就這樣了,我始終想不明白……”
“迴光返照……”夜煌淡淡道。
“什麼?”
“垂死的人,會突然精神好起來,那是迴光返照,往往這個時候,離生命的終點也不遠了,旁人看不出來,但是病人自己心裡有數。”
“啊?那照你的意思,沈小滿真是去想自行了斷了。天哪,我得去找找她,她還這麼年輕,只要一日醫生沒有放棄治療,她總會有希望好的。”
“不用找了,你找不到她的!”
“怎麼可能找不到,s城就這麼大,她一個重病的人,還能夠到哪裡去?”一時之間,夏言馨腦子裡倒是浮現出了很多沈小滿會去的地方,甚至她還想象出沈小滿一個人孤獨地呆在這些地方的畫面。
“她離開的時候,我在她的身邊……”夜煌靜靜地說道。
夏言馨震驚的目光盯着夜煌……那是一棵很高大的榕樹,枝繁葉茂,樹冠參天,陽光從枝葉的間隙裡灑透下來,斑駁陸離地灑在夜煌的身上,此時,他渾身散着一種不真實的光暈,這種光暈彷彿穿透了漫長的時光,看穿了生與死的界限,是的,他就像一個靈魂的引渡者,身邊人的神秘死亡彷彿都有他的存在……良久,她才清醒過來,“離開?還是去世了?”
短短的幾個字,帶着一種依依不捨的小心翼翼,彷彿那真相被薄薄的羽翼所包裹,明明已經看透了,卻不敢面對,不願意去剝離那最後一層的遮掩。
“是離去,不是死亡。不過,這似乎並沒有太大的差別,總之,你們這一生見面的機會是沒有了。她有留遺言給你,說你是她這一生最好的朋友,今生有你不悔,另外,希望你能夠完成她的託付,將來好好對待她的女兒。”
夏言馨眼裡有淚,聲音哽咽,“我會的,小滿,你這個傻丫頭,竟然連最後一面也不跟我見!”
“你也不用難過,那是她的宿命,也許選擇離開比留在家裡天天看着親人痛苦要好得多!”夜煌淡淡道。
夏言馨遠眺海面,一時之間沉默無語,心裡的悲傷無法釋懷……人世間總有許多不圓滿,好在沈小滿在世這些年,跟雷子嘉也是恩愛有加,活着的每一天應該都是滿足快樂的,也算是死而無悔了。只是這死亡的腳步來得太快了,她還太年輕,可是誰又能阻擋命運的腳步?
“你今天來找我,不會只爲了轉達小滿的遺言吧?”
“這個給你!”夜煌攤開手掌心,那是一隻白色小小的香囊,邊角用絲線繡着一隻鳳凰,不過成人的拇指大小,卻做得精緻而又漂亮,用紅色的絲帶綁着,裡面圓鼓鼓的,像裝着一粒珍珠。
“這是什麼東西?”
“是送給你腹中的寶寶的,從現在起,你要將這個香囊隨身攜帶,不要取下來,將來孩子出生之後,你要掛在她的脖子上……”
“這裡面是什麼,我可以打開看嗎?”
“可以!”
夏言馨兩絲帶的兩端對角輕拉,口袋就打開,裡面當真有一粒珠子滾了出來,卻不是她猜想的珍珠,而是一粒黑漆漆的,有點醜陋的豆子,邊角有些粗造,不像是玉,也不像珍珠,拿近了嗅嗅,還有一股味道。
夏言馨笑了,“這東西又醜又難聞,我帶着倒是沒有問題,但是給小孩子戴怕是不好吧!”
“這段時間……你是不是經常惡夢纏身?”
夏言馨倒是一怔,“對……自從沒有嘔吐之後,就老是夢到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那些死去的人在夢裡纏着我。不僅是惡夢,還有一些很古怪的東西進入了臥室……”
對於夜煌,她總是有一種莫名的信賴,雖然她覺得夜煌有可能是靈魂引渡者一類的人,但是她仍舊相信他不會加害她。
“什麼東西?”夜煌臉色凝重起來。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反正就感覺像一個拿着長劍的古代刺客,而且被攝像頭拍攝下來,後來,我在更衣室裡又找到了這個東西。”
夏言馨拿出手機,翻出來那天她在更衣室裡找到的那張紙人照片,遞給夜煌看。
夜煌看完之後,臉色更加嚴肅,眉頭緊鎖,“想不到……他們來得倒是挺快的。”
夏言馨一頭的霧水,“他們是誰?”
“這紙人呢?”
“哦,燒掉了,我總感覺這東西不祥……”
“嗯,沒事了,你把這香囊帶在身上,他們就不會近你的身了……”
“聽你說得這麼神神叨叨的,那個他們到底是什麼?是鬼還是怨靈?”
“是人!”夜煌淡然道。
如果說是鬼神什麼的,夏言馨還有些不信,但是如果說是人,她還真是信了。
“什麼人啊?這些符咒可以對付他們嗎?”夏言馨又翻出幾張照片,那是阿菊貼出來的一些亂七八糟的符來。
夜煌看後直搖頭,“沒用,我說了,他們是人,不是鬼,不是符可以鎮得住的。”
“那他們爲什麼纏上我?爲什麼可以進入我的夢裡?他們是怎麼做到的?”
“爲了她……你肚子裡的孩子!他們想要帶走她……”
“爲什麼?”
“這些問題,我很難向你解釋清楚。不過你要記住一件事情,這香囊一定要隨身攜帶,我已經找到了幻魂珠,等到下一次有紅月亮的夜晚,我會再回來的。到時候……我也許會帶走這個孩子,你要作好思想準備。”夜煌非常慎重地說道。
“啊?爲什麼你要帶走她?不,不行,我的孩子一定要跟在我身邊,誰都不能帶走的,我已經失去過一個孩子,這個孩子誰也不能帶走。”
看着夏言馨一臉的焦急,夜煌難得地輕笑了,“別緊張,我說的是也許,如果情況好,我當然不會帶走她。如果情況很糟糕,我就只有帶走她了。而且這個帶走,不是搶走的意思,而是幫你保護她,直到她長大!這些到時候都會徵求你的意見的。”
夏言馨這才鬆了一口氣,“嗯,你放心,我會照你的吩咐去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