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微明,薄薄的晨曦透過窗格的縫隙,灑下點點碎金。
廳堂之上,吳家衆人或是坐或是站,皆是一臉凝重之色。
自從昨日清晨,吳辰和吳星離開以後,吳老太太等人幾乎未曾合過眼,吳星的母親更是茶飯不思,牀榻未沾,眼巴巴的等着盼着。能派出去打探消息的,都派出去了。
吳家大門馬聲嘶鳴,吳舒幾乎滾下馬背,腳跟不沾地的衝進大門。
人還未見,聲音便先到了——“拓跋世家沒了,拓跋世家沒了……”
吳老夫人看見出去打探消息的吳舒,連滾帶爬的闖進來,滿口語無倫次,不禁眉頭大皺,質問:“什麼沒了,說清楚。”
吳舒喘了口氣,連忙說道:“拓跋世家沒了,一夕之間被夷爲平地,族內高手全部死傷殆盡。”
吳家衆人幾乎都從坐上驚起,滿臉震驚和愕然。
咔嚓——!
茶杯打翻在地,吳老夫人驚愕起身,問:“此事當真?!”
“決計錯不了,拓跋世家家主身首異處,宅院也已燒成了一片廢墟,底下那些人死的死,逃的逃,走的走。”
“報應,報應啊!”吳老夫人忍不住大笑起來。
“不知是何人所爲,真是大快人心啊!”
堂屋內其他人也都顯得很是高興。
吳老夫人轉即便收起笑容,又問道:“你可知是何人所爲?小星他們如今又身在何處?”
吳舒咂了咂嘴,回道:“聽說是一位名叫吳星天的極爲厲害的魂師,僅憑一人之力滅掉了整個拓跋世家。依照魂技出處看來,此人多半出身烈火宮。”
衆人錯愕,吳星天這個名字從未聽說過,但烈火宮三個字卻是如雷貫耳。
吳安安納悶道:“拓跋世家不是烈火宮的附庸麼?”
吳舒聳了聳肩,答道:“也許是內部矛盾,也許是私人仇殺,誰也說不準,反正魂師世界裡這種無頭爛賬筆筆皆是。”
“怎麼會蹦出來個吳星天,那吳老和小星他們呢?”
吳舒答:“不曾聽說。不過,根據相貌描述,和那名年輕前輩同行的卻有一絕色女子和一白髮老者,個個魂技高強。吳舒大膽猜測,老者十有是吳老。”
“這是怎麼回事?”
“他們會不會出危險啊?”
一時間衆說紛紜,議論不休。
哐、哐!
廳外吳離敲了兩下門,進來稟告:“老夫人,不遠處發現有一龐然大物破空而來,往修練場方向而去了,疑似麟少爺的坐騎,不如讓吳離去一探究竟。”
衆人驚起,吳老夫人被君華攙扶着走出來,口中連忙道:“快去,老身跟你一起去,一定是小星他們回來了!”
跟隨吳老夫人之後,吳安安、吳弘等人一股腦涌向修練場。
爲了掩人耳目,吳星故意讓猩紅飛行在雲層之上。一直到了吳家上空,才以閃電一般的急速下降。並不是吳星不想早點回來,而是除了小舞和紫瞳,其他人皆是魂力耗盡,渾身是傷,連站直身子都極爲艱難。權宜之下,只好在空中休息了一夜,這才返回家中。
紫瞳扶着吳星,小舞扶着吳長卿,吳長嘯和吳辰兩人半斤八兩,相互攙扶着,相繼滑下猩紅的背部。每個人都是剛接觸到地面,便軟軟滑坐下來。從他們的衣服上、臉上,不難想象這幾個人是經歷過怎樣一番生死大戰。
“小星,這魂獸你一定要藏匿穩妥,以免暴露身份,惹來殺身之禍。”吳辰語重心長的提醒道。
“我明白,拓跋世家身後,還有個強大如斯的烈火宮、虎視眈眈!”吳星鄭重點頭,在心中招呼了穆一聲。
猩紅似乎頗爲喜歡玉中天裡的風景,非常欣喜的自願被穆收回了魂玉的界中界之內。
這時候,以吳老夫人爲首,一大幫族人此刻已經來到修練場的邊沿。幾乎每個人在看到吳星等人的時候,亦或是滿懷激動,亦或是震驚駭然。只聽說一名叫“吳星天”的強者,一人之力滅了整個拓跋世家,卻不曾料想,吳星等人此刻也是傷痕累累,血跡斑斑的出現在衆人眼前。特別是吳星,整件袍子幾乎都能滴出血水來。
“長卿、長嘯、小星!”吳老夫人的聲音顫抖着,滿布皺紋的臉上老淚縱橫,連連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吳星由紫瞳攙扶着,緩緩上前,解釋道:“奶奶,爹和二叔都受了傷,現在正在煉化藥物當中,不宜多言。”
“好孩子,你受苦了!”吳老夫人手臂顫抖着摸上吳星的腦袋,又看到他衣服上傷痕累累,痛在心裡。
君華也是淚眼迷濛,接過紫瞳的手,撐起吳星的體重,難過的痛哭起來。
吳長卿一步一步,在小舞的攙扶下緩緩走過去,張開雙臂,抱住妻兒,顫聲道:“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
吳星的二嬸默默走過去,攙扶起吳長嘯的臂膀,將臉埋在他懷中,一對肩膀微微顫抖着。
吳星擡起來,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皓齒,“爹,娘,別難過,這些都是別人的血。”
吳安安等幾名離得稍近一些的人不禁暗暗驚愕,吳星這一袍子血可足以流乾幾個人,那他手上豈不是攥了幾條人命!
只見吳弘冷哼一聲,不服道:“有何得意,滅拓跋世家之人是吳星天前輩,又非是你!說的好似自己是英雄一般,恬不知恥!”
“吳弘!”
吳辰一聲厲喝,連名帶姓叫了出來。這一聲可謂用盡了他此刻全身的力氣。衆人都從沒見過吳辰發怒,連吳弘自己都被嚇了一大跳。
吳辰氣得渾身發抖,手臂顫顫的指着吳弘道:“我不許你如此詆譭小星!你、你……你什麼都不知道。”
“辰爺爺。”吳星迴頭淡淡笑了一下,道:“二哥說的是,一切都是吳星天做的,與我們沒有絲毫關係,我們只是趁亂救出父親和二叔,僅此而已。這衣袍也不知是在何處沾染了這許多血污,待我這就去換掉。”
明明是吳星天前輩所作所爲,家裡人卻都把吳星捧如英雄,吳弘一時憤恨不已,轉身跑開了去。
吳老夫人長長一嘆,“老天有眼啊,這一次多虧了那位吳星天大人。卻不知他是何許人也,日後我們也好圖報大恩。”
吳星上前一步,正要說話卻忽然頭腦發暈,他晃了晃腦袋,道:“他施恩不望報,奶奶也不必太過介懷。只是現在大家都受了傷,奶奶先給我兩位朋友找個地方休息,也讓爹和二叔趕緊去煉化體內藥物。”
雖然能體諒各位長輩的關懷之心,可照這麼說下去,只怕吳星自己都要支持不住了。
小舞盈盈一拜,道:“小舞見過奶奶,祝奶奶福體安康。”
紫瞳結結實實鞠了個躬,道:“紫瞳給奶奶問好。”
“好姑娘,多謝你們相助小星。”吳老夫人含笑點頭,掏出帕子,爲小舞擦拭了一番弄髒的臉蛋。左看看右看看,出落得如此標緻的二女,心道這混小子真是傻人有傻福,也不知在何處混了一圈,竟然識得兩位如花似玉的姑娘。一個小巧可愛猶似鄰家海棠,另一個氣質容貌更勝空谷幽蘭。
小舞和紫瞳相互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笑道:“應該的,我們都是受過吳哥哥的恩惠。”
“喂,你們——”吳星話未說完,眼前一黑,便昏了過去。
小舞和紫瞳頓時花容失色,一左一右的將吳星抱了個滿懷。正所謂溫香軟玉在懷,只可惜吳星已經昏死的全無知覺。
聽得均勻的鼾聲,吳老夫人錯愕一愣,哭笑不得的招呼道:“大家都散了吧,回去該養傷的養傷,該幹活的幹活。”
吳老夫人話音落下,衆人二話不說擡的擡,扶的扶,連忙將人擡回內堂。
小舞和紫瞳白皙的臉龐各自染上了一抹紅暈,放開吳星將他交到吳舒手中,可還是堅持跟在吳星左右。一直隨到了後院門口,吳安安一左一右攙住二女,嗤嗤笑道:“兩位好妹妹,吳舒他們要給小星更衣,你們也打算跟進去看麼?!”
小舞臉上紅暈頓時由耳根漫過脖子,嗔怪道:“鬼才要看他呢!”
紫瞳小臉上也是霞紅一片,縮了縮脖子。
吳安安哈哈大笑,“真沒看出來,我這個小弟的魅力如此之大,竟然能夠同時擁有兩位如花似玉的紅顏知已!”
小舞瞥了一眼默不作聲的紫瞳,呲牙咧嘴道:“那個小壞蛋,誰跟是他的紅顏知已了?他第一面見我,害我摔破腳;第二面見我,又害我磨破手和肩膀;第三次見我,更抽乾我的魂力,害我差點糊里糊塗的送命;第四次見我,一招魂技、我卻跟死亡擦身而過。你說,我們不是冤家是什麼?!”
紫瞳瞪大眼睛,總覺得小舞說的有問題,可又偏偏反駁不出一句。
若是吳星在這裡,肯定要爲自己鳴冤了。
吳安安古怪笑道:“奇怪,我怎麼越聽越覺得,你對我家小星有情有義,記憶深刻啊?!”
小舞滿面緋紅,急中生智把紫瞳推到了吳安安面前,“紫瞳妹妹纔是他的紅顏知己,吳姐姐,你就別亂點鴛鴦譜了!”
吳安安眨眨眼睛,壞笑道:“那我把我弟吳弘介紹給你怎麼樣?我看你們二人年紀相仿,說不定可以成就一段佳話。”
小舞急了,遇到感情的事,就算她再聰明也亂了章法。她挽起吳安安的胳膊,討饒道:“吳姐姐,你就放過我吧,我跟吳星真的只是朋友,我這輩子終究是不會嫁人的。”
吳安安愕然看着她,問:“這是爲何?姑娘家哪有不嫁人的道理?”
小舞面露難言之色,良久,沉重說道:“父命難違。”
吳安安嘆了口氣,沒有在追問下去。轉了個話題,說道:“二位妹妹先隨我去沐浴更衣一番,小星這間後院空屋子多,你們就安心住下來養傷,我叫吳安安,以後你們有任何需要就儘管來找我。”
紫瞳有些擔憂的回頭望了望屋內一眼。
吳安安嗤嗤笑着,催促道:“放心吧,小弟他跑不了。你們看看自己現在的樣子有多憔悴,不趁現在好好休息、打扮一番,如何能虜獲住他的心啊?!”
小舞蓮足輕跺,佯怒道:“誰說我打扮是爲了他呢?紫瞳妹妹,我們趕快隨吳姐姐去梳洗吧。”說着,一左一右拉起吳安安和紫瞳的手臂,往前走去。
吳安安掩嘴偷笑,越想越覺得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