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水倒入白瓷茶壺，再斟出來茶色已經稍減。
李青雅抿嘴笑道：“都已經兩泡了，還不捨得換壺新茶。長樂，今天我要你請客，你可別小氣。”
“一定，一定。”趙長樂忙着搖尾巴，有表現的機會，心中一萬個樂意。他拿出茶水單：“那就點這份988的雨前龍井，還有茶藝表演。你們看怎麼樣？”
李青雅冷嘲熱諷，花小卿怎麼會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她偷偷看向葉歡，生怕他覺得難受。
“葉歡，你看呢？”
李青雅笑道：“別擔心，不用你花錢，我請你。”
“也好。”葉歡微微眯眼，手敲在桌上。
一身着旗袍的茶藝師攜茶具來到葉歡的桌前，身着淡白色碎花旗袍，女子身材婀娜，屈膝蹲坐，水煙在面前彌散開。
古色古香，頗有幾分韻味，身處這安靜的茶樓，似乎與外界喧鬧的塵世已隔離開。
李青雅的一幫同學都是漢服愛好者，對於這種傳統文化，也十分喜歡。此刻他們見有茶藝師表演茶道，雖然沒有湊過來，眼睛也一直往這邊看。
葉歡除了在茶藝師臉上多看兩眼外，然後便再不關心。所謂的烹泉煮水，仙鶴點頭，關公巡城，韓信點兵更是看也不看。
旁人都睜大眼睛，往這邊湊來，就連花小卿也不例外。葉歡這種漫不經心的模樣顯得與衆不同。
李青雅心中惱怒，暗道裝什麼裝，以你窮學生的模樣，難道還懂茶。但李青雅心中還是有些忐忑，她雖然刁蠻，但卻不是蠢人。那些真不在意的，和故意裝作不在意的，是可以看出來的。
難道他真的懂？
“小卿，你這位同學，好像很懂的樣子，不如讓他說說，這茶怎麼樣吧？”李青雅出言挑釁。
“還說得過去。”葉歡隨口道。
這茶藝師心中也有些不滿，大家都聚精會神的欣賞，這就是對自己工作的肯定，唯獨葉歡漫不經心，似乎自己的表演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
“這位先生，如果有不滿意的地方可以直說，我們也好改正。”雖然對方只是一名學生，但茶藝師沒有失去尊重。
李青雅道：“是呀，哪裡不好的，你可以直說呀，卻莫要不懂裝懂，呵呵，被人這麼一問，難住了。”
葉歡搖搖頭：“我怕這裡的茶入不了我的口。”
“呵呵，只要你說的出來茶的好壞，本小姐一定請你喝一杯，不論出多少錢都可以。”
“當真？”
“當真！”
葉歡睜開丹鳳眼，從茶杯上掃了一眼，隨口道：“重做。”
“爲什麼？”周圍不僅僅是李青雅，包括花小卿，趙長樂，以及李青雅的一幫同學都愣住了。
剛纔大家都看着，茶藝師的表演精湛優美不說，泡出的茶也是清香飄逸，便是這座一幫人聞到也是覺得心曠神怡。
可是葉歡隨口一句重做，似乎這杯茶在他眼裡根本不能入口。
“喂，小兄弟，不會不懂裝懂吧。”
“你要是不懂，不必逞強，何必難爲人家美女。”
葉歡穿着一身校服，在這幫人眼裡只是一個小孩子，他現在這種氣定神閒的模樣，讓他們覺得不倫不類。
美女茶藝師也道：“先生，如果有什麼不對的地方，請您指出來，我們也好改正。”
話說的客氣，但也是堅守着底線。如果葉歡不能說出個一二三四，只是信口胡說，這茶藝師是不會重做的。
花小卿也緊張的看着葉歡，連她自己剛纔都被茶藝師的表演吸引住，又能有什麼紕漏呢。難道葉歡真的懂茶道，但看他在派出所出手打人的模樣，可是一點也不像。
現在所有人看着葉歡，有不屑，有期待，有緊張，但沒有一個人相信葉歡真的懂茶道。
葉歡在茶湯裡掃一眼，隨口道：“水不對，重做。”
“爲什麼水不對？”茶藝師好奇的問。
“一字之教謂之師。”葉歡道：“平白無故，我爲什麼要教你。”
“這……”茶藝師的臉有些紅。
“算了，不難爲你了。”葉歡嘆道：“我直說好了，也讓你長長見識，這次泡茶用的是什麼水？”
“是我們採購的礦泉水，您放心，絕對不是自來水。”茶藝師道。
“如果是自來水，會有漂白粉殘留。”葉歡道：“所以你們用礦泉水，其實也算不錯。但礦泉水並不是最佳選擇。市面上的礦泉水大多是由純淨水加入礦物質勾兌，其實算不得真正的礦泉水。而經過人爲加工之後，肯定會有化學物質。略微會影響茶湯的口感，其實一般人也喝不出來。所以我剛纔說也算不錯了，也就是這麼個意思。”
周圍人都傻了，什麼叫‘一般人喝不出來’，你這隨便掃一眼就能看出個大概，那不是證明你不是一般人嘛？難道你要比我們都高。
在衆人詫異的目光中，一個高中生模樣的人侃侃而談，所有人都睜大眼睛，難以置信。
花小卿眨眨眼睛，看着葉歡。這隨口道來的模樣，真是頗有幾分吸引力。
茶藝師也看着葉歡，道：“先生，照您看泡茶用什麼水纔好？”
“這便是請教了。”葉歡笑道。
茶藝師點點頭，用甜糯的聲音道：“希望先生不吝賜教。”
葉歡道：“古時泡茶用水頗爲講究，有雨水，山泉水，雪融水，單單這雪融水也有幾種說法，松枝上的積雪和翠竹上的積雪味道也不同。當然，依我看，不過附庸風雅而已。紅樓夢中還有收集梅花上的積雪，儲藏五年泡茶的。試想，什麼樣的水埋五年，肯定是長滿蟲子，喝都不能喝，談什麼泡茶。”
“先生說的是。”茶藝師道：“那依先生的意思，在現代我們應該用什麼水泡茶爲好？”
葉歡道：“現在大氣污染太重，雪水和雨水自然不必提了。此外的選擇還有山泉水，但現在想要找一片不被污染的山泉又實在太難，而且運輸繁瑣，難免滲進雜物。最後的水自然是千年冰山上沒被污染過的冰川水，但諒你們也尋不到。此外還有一個選擇，其實深層地下水也是不錯的。”
面對衆人，葉歡侃侃而談，臉上沒有絲毫異樣。說到最後，他話鋒一轉，道：“若是你這裡沒有好水也就罷了，可我剛纔分明聞到一股茶香，應是井水泡的。有好水不給我們上，是何道理。”
李青雅眉頭一皺，一拍桌子：“換水，重新沏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