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靜靜佇立,任由歲月滄桑,未曾動彈過。
她背影落寞,蕭瑟孤寂,神色悽美,黑色長髮在歲月滄桑之中,變得雪白。
天地間變得萬籟俱寂。
不知過了多少年歲,她不在年輕,容貌不在貌美,身體變得佝僂,晶瑩肌膚褶皺,只留那雙美眸,依舊閃着堅定的目光。
歲月如刀,她終究風化了,只留一滴晶瑩淚珠滴落,融入了這蒼茫的大地上。
仔細看去,那淚珠之中是一道巍峨身影。
葉楓依舊沒能走出這虛幻世界,只是怔怔的看着這天地。
時光荏苒,歲月變遷,他靜靜佇立,靜觀這裡的變化。
不知過了多少歲月,這蒼茫大地之上,第一座大山凸起,在滄海桑田中不斷變得巨大巍峨,而後是第二座,第三座.....,連接成一片大氣磅礴的羣山。
這裡風景秀麗,景色迷人,繚繞的雲霧飄飛,鬱鬱蔥蔥的古木生長,開始有生靈出現。
這變遷不知歷經了多少歲月之後,羣山中央竟有海水浮現,逐漸形成海洋,最中央還懸浮着那滴晶瑩淚珠,淚珠變化,形成一汪天池。
天池聖潔,波光粼粼,雨霧繚繞,濃郁無比。
又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大修爲者來到這裡,在這裡建派,傳教,招收弟子,延續了一脈傳承,山門前,還屹立着一座龐大的石碑:幽海天池。
“幽海天池?”葉楓一驚。
天池池水洶涌,葉楓睜開了雙眼,茫然的環視着四周,見池水波光粼粼,見雨霧繚繞朦朧,見荷花如苞待放,見一切都如此真實,他知道,他回到了現實。
“幽海天池。”葉楓話語喃喃,心神還在被那波瀾壯闊的場景所牽動。
那是怎樣一個年代。
葉楓這樣問自己,他見證了一場驚天的混戰,見證了巍峨身軀倒下,見證了他被釘死在虛空,見證白衣女子落淚,見證了她一步一白髮,見證了那古時滄海桑田的變遷,見證了幽海天池建派,見證了......。
他心緒不定,依舊在起波瀾。
他不知爲何會被捲進那個虛幻世界,見證了那樣一個年代,那樣的秘辛,或許連幽海天池的開山鼻祖都不見得知道。
但他看到了,他茫然,自己爲什麼會見到。
“羅睺。”他再次喃喃而語,眼中浮現出那巍峨的身影,血戰諸天,橫掃八荒,正是倒在了天宵,被釘死在了虛空之上。
“羅睺。”
“羅睺。”
冥冥中,似是有迴音,但卻不是他的聲音,而是一道女音,那聲音不斷的呼喚,充滿了哀傷,似是穿越了亙古滄桑,歷經了百世變遷。
這聲音,讓人聽得心痛,被歲月滄桑所感染。
“誰。”葉楓豁然起身,眸光湛湛,雙眼微眯,掃視着天池。
“羅睺。”
“羅睺。”
依舊是那女音,依舊充滿了哀傷,這聲音,在冥冥中不斷的迴盪,經久不曾消散。
葉楓眉頭微皺,卻是保持着沉默。
很快,天池水盪漾,道道波紋散開,繼而池水顫動,形成了漩渦,漩渦席捲了整個天池,直至池底,一點亮光浮現,仔細一看,卻是一滴晶瑩的淚水。
仔細觀看,那滴淚水晶瑩剔透,依稀能看到其中有一道巍峨的身影佇立,手持巨斧,大戰諸天,橫掃八荒,最後倒下,被釘死在虛空之上。
“羅睺。”
“羅睺。”
淚滴輕顫,女音再次傳出,它緩緩飄浮了出來,來到葉楓身前,閃着悽美之光,透着滄桑之氣。
“前輩。”葉楓拱手俯身,他已經大致猜出這淚水的主人是誰,以她所在的年代,當得起他尊稱一聲前輩。
“你不是他。”晶瑩淚水輕顫,傳出一聲呢喃,“但你身上爲何有他的氣息。”
葉楓愕然。
就在此時,魔珠小世界輕顫,一件東西自行飛了出來,仔細一看卻是一顆石珠。
“那顆石珠。”葉楓眉頭一皺,這顆石珠,是在他回玄州時所得,還把那是大戰的兩個老頭兒嚇得不輕,它一直躺在魔珠小世界中,一直以來都未曾有異狀,不曾想此時飛了出來。
石珠懸浮在那滴眼淚前,輕輕的顫動着。
“羅睺。”淚珠劇烈顫動一下。
咔嚓。
只聽清脆一聲,石珠表面有了一道裂紋,隨後是第二道,第三道.....。
嗡。
最後,石珠一陣嗡鳴,當場炸開了。
頓時,光芒爆射,一股歲月滄桑之氣曝露,一股剛猛霸道氣勢迎面而來,壓得天池誰翻滾。
葉楓這纔看到,那是一朵只有拇指大小的火苗,它微弱無比,火苗在風中搖曳,卻透出一股讓葉楓倍感吃力的氣息。
“羅睺。”淚滴激烈顫動,發出炙熱神光,卷着那朵火苗飄入了池底。
頓時,天池水翻滾,異彩漣漣,氤氳的雨霧濃郁了十幾倍不知,磅礴的生靈力洶涌,無限制的向着幽海蔓延,天池的容量,瞬間拓寬了千丈方圓。
不知何時,天池陷入了沉寂,一切都歸於平靜。
葉楓眸光湛湛,眼中有金色星辰閃爍,他直逼本源,環視着下方天池,卻未曾找到那滴淚水和火苗,但他知道,它們一定還在這天池裡,只是他尋不到罷了。
遠處,神虹漫天,一道道身影劃空而來,見葉楓醒來,屹立於天池中央,紛紛鬆了一口氣。
“葉小友。”鎮元老祖第一個走來,身後人影足有千道。
“各位前輩,你們怎麼都在這裡。”葉楓一笑,走出了天池,他雖然甦醒了,但依舊嘴脣發白,帶有病態。
“救命之恩,沒齒難忘。”衆多老祖、大派的聖主、以及散修強者,紛紛拱手答謝。
“前輩們嚴重了,自救而已。”葉楓淡淡一笑。
當日,幽海天池便擺下了浩大的酒宴,齊魯之地,幾乎所有大派的聖主都來了。
幽海天池聖山上,一排祥和,人影促動,很是熱絡,酒香瀰漫,花香飄飛,雨霧繚繞,真如人間仙境一般。
期間,葉楓曾詢問其天池聖母,當年幽海天池老祖建派的事情。
答案正如葉楓在虛幻世界所見那般,當年幽海天池的開山鼻祖,的確是是在天池的基礎上建派的,這已經不知過了多少歲月了,這一脈傳承已久在。
宴會持續了一日之久,葉楓纔在萬衆矚目之下走出了幽海天池,踏着雲端,向着南方走去。
他走後,虛無縹緲的空間中,傳出一陣陰笑,“火麒麟,不錯,不錯。”
蒼茫的大地上,葉楓悠悠走着,身旁是白衣勝雪的茯苓,兩人牽手,漫無邊際的走着。
“以後莫要再做傻事。”茯苓輕語。
“爲了你,什麼都可做。”葉楓溫情一笑。
夜幕開始降臨,浩瀚星空之中,滿是星辰,皎潔的月光散漫,映在大地上,格外聖潔。
不知何時,兩人出現在一片空曠地。
這裡沒有什麼出奇,平平淡淡,普普通通,若說唯一奇怪的地方,那就是這裡屹立着一座墓碑,墓碑上用鮮血刻畫着四個大字:山河村民。
葉楓靜靜佇立在墓碑前,微風如果,撩動了他的白髮,露出了遮蓋的半邊額頭,以及額頭上那個還在滲血的“仇”字。
“這就是山河村嗎?”茯苓上前,輕輕握住了葉楓的手掌。
這一路走來,她聽得最多的就是這裡,當年葉楓揹負墓碑,血戰駝背老者,爲無辜村民討公道,他額頭的“仇”字,由此而來。
她能想想,當年真靈境的葉楓,大戰半步空冥境,戰的有多艱難,只爲無辜人討回血債。
“我來看你們了。”葉楓輕撫墓碑,腦海中似是顯現着那樣一幕:一個飢餓的孩童,穿着破爛,踮着腳尖,伸着小手,吃力的抓向桌上吃剩下的靈果。
“留給俺娘吃。”那稚嫩的話語依稀還在耳邊,那稚嫩的小臉兒依稀清楚,那樸實貧苦的山河村民,那一雙雙驚恐的目光,那......。
拜月不滅,此字永在。
正是因爲這些無辜枉死的村民,當年真靈境的他,才立下了如此宏願,要把那些塗炭生靈的儈子手全部殺乾淨,以慰山河村民在天之靈。
微風再次襲來,風中似是夾雜着無辜怨靈的哀嚎,聲聲直入葉楓胸膛。
只是,這一次他依舊沒有完成當年的承諾。
拜月聖教雖然只有一尊準天境坐鎮,但它屹立齊魯之地幾千年之久,早已根深蒂固,並非他一人可以撼動的,他把這仇看成私怨,更加不願意藉助大楚玄宗的勢力,就像當年一般,真靈境的他,敢與那靈虛境巔峰境駝背老者幹架,並且成功將其擊殺。
“我的葉楓,肩負的太多,你會活的很累。”茯苓輕輕撫摸着葉楓的臉龐,特別是看到他額頭上那個“仇”字,美眸中流露的乃是不忍和心痛。
曾經,她以有葉楓這樣的徒兒而驕傲,誓死保護他。
如今,她以做葉楓的女人的自豪,因爲她的葉楓,並非是無情的大魔,他有血有肉有真情,活的坦蕩,頂天立地。
“他們因我而死,我欠他們一世。”葉楓將一壺烈酒灑在地上,滿眼流露的仍舊是自責和愧意。
夜深了,兩人才再次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