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流景這是要將她打扮成貴女,混進車隊裡?
姜苗苗心裡猜疑,“你這——”剛吐出兩個字,傷流景手一拂,隔着薄紗內力就點中了她的啞穴,“小姐先安靜,保持個大家閨秀的樣子。”
這一點,不僅讓她喉嚨裡再也發不出一個字,身子也變得僵硬如石雕,一動不能動。
新上任的大小姐矜持優雅地坐在轎子中央,身板挺直如鬆,肩膀和手上的痛更加劇烈了。
姜苗苗頭上冒着冷汗,眼珠子提溜咕嚕轉,喉嚨中發不出絲毫的聲音。
馬車吱吱嘎嘎行駛着,混進車隊,車外前方吵鬧聲起,遠處奔來飛魚服的龍鱗衛,倒提繡春刀,喝道:“龍鱗衛行事,所有人等馬車通通停下,檢查!”
隊伍最前被當頭擋住,行走的人被挨個對比着臉找,馬車也被逼停,車門一開,驚慌失措的女子尖叫着被拖了出來,燈籠對着臉一打,亮堂堂的光線足以讓龍鱗衛識別清是誰。
“不是!下一個!”手一揮,人被趕走,下一輛馬車上去。
姜苗苗坐在馬車中心中大喜,龍鱗衛這麼查法,絕對能找到她,轎子外傷流景能怎麼藏她?期待點亮她的眼,目中光彩曜曜。
眼看隊伍越來越近,馬上就要到他們了,然而就在她越發興奮之時,車外傷流景笑着掃來一眼,那一眼淡漠慵懶,像是已經明透她的任何心思,姜苗苗心裡突然一震,不妙的感覺漫上心頭。
“乖一點,不要鬧。”他在笑,“亂動是會癢的哦。”
癢,好癢!
他話落,姜苗苗沒明白他什麼意思,身上突然就起了瘙癢,好像肌膚下有萬蟲千蟻蠕動撕咬,癢疼入骨,然而她偏偏全身都無法動彈,不能去撓,癢就更要讓人要發瘋。
姜苗苗被折磨得頭上大汗滾滾而下,那癢似乎是把她皮肉都磨去,底下還藏着一種疼,有點鼓脹,皮肉從每一條細紋處開始掙開。
她撓不得喊不得,頭僵硬的擡着,保持着優雅端正的大小姐姿態,唯有一雙眼睛能夠動彈,往下一看,一口冷氣抽得要斷了魂魄!
她的身體在飛快膨脹。
人體像是變成了氣球,有人在往裡面灌入氣體,皮膚一點一點腫脹開,原本光滑的肌膚被繃緊到透明,底下流淌的血管清晰可見。
身體眨眼間變得魁梧了兩個人的大小,正好撐起那寬大的衣服!
就像是,從八九十斤的嬌小身材,瞬間變成了二三百斤的胖子。
傷流景在馬車外披上了一件黑色低調的斗篷,就在車外扮演車伕,親自給她駕着馬車,笑盈盈扣着車門,心情很好:“真是珠圓玉潤的大小姐。”
車中有銅鏡,她驚慌失措往裡面看去,霎時間腦子裡嗡的一聲,人都懵了!
那是一個渾圓的胖子,腦袋的就像個臃腫的發麪團,肥肉寬闊、褶皺鬆弛,嵌着兩道縫隙一樣的眼睛。
肉嘟嘟的臃腫雙下巴,頸紋如游泳圈的肥脖子,幾乎和臉一樣粗,領口緊緊束着,肥肉被緊緊繃着。
像是一隻醜陋的癩蛤蟆!
姜苗苗腦海裡一片空白,嗡嗡聲繞耳不絕——我變胖了我毀容了我變醜了!
我怎麼變成這個樣子?!
她目光猛地射向車門外,如刀凌厲如冰冷寒如刺鋒芒,喉嚨裡擠出咕嚕咕嚕的字眼,像是要把全身的力氣都用目光射出去,要把他刺穿!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乾的!
混蛋!
馬車已經到了龍鱗衛之前,那龍鱗衛大喝:“停車,查人!”
姜苗苗霎時間慌了,這聲音她熟悉,這人她見過,不,不對,外面的龍鱗衛她都熟悉着,慎刑司的守衛、晏笈身邊的跟班、關爭的下屬——都是熟人,馬上要見,而她卻被毀了容貌身形!
“嗚——咕——”不,不要見,求求你,趕緊走,不要見!
她奮力地從喉嚨裡發出扭曲的字音,心中終於被惶恐和懼怕取代,不要讓人看見她現在醜陋的樣子,不要讓這些熟人看見她!
他們是不是變得厭惡會變得鄙夷,是不是會原樣彙報給晏笈,她無法想象晏笈眼睛中溫柔和深情不在,反而流露出膩煩和煩惡!
求求你——不要!
絕望的目光投向車外,她死死盯着傷流景,臃腫肥大的臉上血色退去,那雙圓滾滾的杏眼被肥肉擠得之聲一條縫隙,不見明亮,只有惶恐。
傷流景笑得更加愉悅,他眼波流轉,笑意吟吟,完全沒有估計姜苗苗的祈求和恐懼,裝模作樣勸阻龍鱗衛:“這是我家大小姐,你們也敢放肆。”
“大小姐?就是公主來了也要被查!”
那龍鱗衛不由分說,上來一把踹開了車門,打燈往轎子裡一探。
姜苗苗一霎間心如死灰,絕望如潮水一般將她淹沒,她眼前陣陣發黑,大腦裡有嗡嗡聲大作,幾欲暈厥。
薄薄的透明絲簾根本擋不住後面的人,一個至少二百斤的胖女人坐在裡面,肥胖的臉上眼睛只剩兩條細縫,面無表情,手還翹着蘭花指,姿態優雅。
龍鱗衛一把摔上車門,毫不掩飾膩煩,嗤笑:“嘁,誰家小姐醜肥成這樣?翹什麼蘭花指,醜人多作怪,滾吧!下一個!”
姜苗苗眼眸中的光亮徹底熄滅,那雙黑曜似的明亮瞳眸裡,陰霾的灰緩緩蔓延,一點一點侵佔了曾經的明亮,變成了風化的岩石。
她僵坐着,像一具沒有生命的石偶。
馬車還是行進,混在車隊裡,絲毫不起眼。
離開了人羣視線,火把光線微弱,深夜裡人影幢幢看不清晰,傷流景扔了黑色外衣含笑鑽進車中,自然有人從旁邊再來,頂替他開始駕駛馬車。
進了車,傷流景一看就明瞭,姜苗苗五根手指都斷了,所以呈異常情況翻翹着,粗略一看還真像蘭花指。
他解開姜苗苗的啞穴,嘖嘖讚賞:“小姐真是風度宜人。”
“死變態……”她開口罵,可是出口的聲音無比晦澀粗啞,像是磨石轉動擦出噪音,要把她人也碾磨成肉漿泥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