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泉縣精神病療養院位置在最東邊的位置，這邊算是開發區，一直都沒什麼人煙，有個大型的體育場，她初中的時候還來這裡看過幾箇中學舉辦的體育比賽，當然也就那一次，後面學校就財務告急，辦不起了。
精神病院在體育場更東邊的地方，周圍種了一圈樹林，都是速生楊，現在還剛好是楊絮飛舞的季節，速生楊的楊絮比本土的楊樹楊絮更多更大，漫天飛舞的楊絮，像大雪一樣，紛紛揚揚，讓人根本睜不開眼，呼吸都呼吸不上。
新媽媽都被迫把車子聽到了路邊，摸了摸前座的車籃，翻出了一個口罩，遞給了身後的白天青。
白天青看了看她，道：“你戴，我書包裡也有一個，我找一下。”
她沒把老師給的那個口罩扔掉。
新媽媽也就沒強求，自己戴上口罩，又找到了一個破舊磨損的墨鏡，這個墨鏡好像是兩元店那種無效墨鏡，但是在這種楊絮飛舞的地方，確實是能擋一下眼睛不被遮擋。
白天青就不需要這個了，她不騎車，實在受不了閉着眼就行。
三輪車重新啓動，轉了個彎後，精神病院的建築已經出現在了視野裡。
大門是開的，不過有保安看到了她們，攔了一下，詢問道：“你們是來幹什麼的？”
“我們來看病人。”
“登記一下。”
新媽媽很快登記好了。
大門打開，她們一路開到門診部，停了下來。
白天青觀察了下這個醫院。
醫院半新不新，應該有很長的時間了，但是看起來很高大上。
至少對比一下縣醫院，這裡比縣醫院看起來要上檔次許多。
有種……更冷冰冰的科技感？但其實也沒有什麼設計，就是給人的感覺更冰冷。
也許是因爲這裡也沒有人，空蕩蕩的，走進來都帶回聲的。
走進去後，前臺坐的有值班護士。
那個護士面無表情的，看起來特別冷漠。
看到人來，那護士指了指登記表。
“看望病人請登記，看病可以去旁邊自助預約，如有疑問，可直接詢問我。”
新媽媽看了看那個表，道：“我是來看望病人，但是我們不知道病人的牀號，她昨天剛來，是因爲丈夫死在你們這裡了，我來看一下。”
護士擡了擡眼，道：“哦，你說那個病人啊，她在四樓，她女兒正陪着她，你們是她什麼關係？”
“鄰居，就住隔壁。”
護士點頭，道：“上去吧。”
新媽媽帶着白天青朝電梯而去。
白天青回頭看了一眼那個護士。
護士還是坐在那面無表情的發呆，像個無情的機器人。
感受到白天青的目光，護士轉頭看了過來。
目光對視的那一刻，白天青再次感覺到，護士看人的眼神真的很冷漠。
和看周圍一切物品的目光都沒有區別，像這個醫院一樣冷冰冰的。 白天青收回視線，發現這醫院真的安靜的可怕，都看不到別的醫生護士。
上了四樓，病房裡也沒幾個人。
當然其實很正常，小縣城這地方，人口本來也不多，就是有精神病，大家的生活水平也不支撐他們把親人送去精神病院，一般也就是帶着去開點藥，除非是很嚴重的那種疾病，比如具備極大的攻擊性，而且還沒人能夠止住。
說起來他們小區以前好像就有個大爺，據說是老年癡呆，誰也不認識，看誰都覺得是怪物，喊打喊殺，天天揣着把刀，見人就捅。
偏偏那大爺戰鬥力還真的很強，據說年輕時候就是個戰士。
後來那個大爺說是被送去了精神病院，但那都是白天青很小的時候的事情了，現在都不知道人還活沒活着。
總之這個精神病院很冷清其實很好理解，只是讓人不解的是，在這種小地方，明知道不可能有那麼多精神病人，爲什麼還要開一個這麼大的精神病院？
無論公立還是私立，都很不合理。
“媽，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想幹什麼？他已經死了！那不好嗎？！”
還沒走到張小玲母親的病房，就先聽到了張小玲崩潰的吶喊。
白天青和新媽媽同時止住了腳步。
裡面傳出張小玲母親憎恨的聲音：“你說的什麼話？那是你父親！要不是因爲你他怎麼會死？就是因爲你！你害死了你父親！怎麼會有你這麼不孝的女兒！”
張小玲聲音尖銳：“什麼叫我害死了他？醫生說了是他自己大半夜起來跑到廁所，用叉子把自己弄死的！他就是有病，以前打你打我，現在他連自己都不放過！這種人他就是死了活該！警察都說了他是自殺！有監控！”
“你父親不可能自殺！他就是被醫生害的，你還把我留在這裡，你想我也去死是嗎？！”
“我什麼時候想讓你死了？難道不是你要跳樓自殺我沒辦法讓醫生給你先打了鎮定劑讓你在這裡休息嗎？我不用給他處理後事不用安排家裡事情的嗎？”
“那你就讓我去死！別攔着我！”
“我必須攔着你，不然我就沒有媽媽了！”張小玲聲音都破了音，誰都聽得出她的絕望和痛苦。
可是張小玲母親中了蠱一樣，根本不聽。
“反正你連你父親都不在乎，你還會在乎我？”
張小玲聽不下去了，轉身走出了房門。
然後她對上了白天青兩人，下意識轉過頭擦了擦眼淚，可激動的情緒哪裡是一時半會兒能平復下來的？
“白姨，你們怎麼來了？”張小玲哽咽道。
“來看看你，你家出那麼大事，怕你忙不過來。”新媽媽說道。
張小玲控制不住的哭了出來，她真的不明白，爲什麼母親會變成這樣。
白天青在旁邊也微微嘆氣，和新媽媽一起扶着她去旁邊的病房裡坐下。
“我去找找護士，要個水。”白天青說道。
新媽媽點頭，輕聲安撫着張小玲，神情動作是如此熟悉。
白天青眼神微顫，轉身去找護士。
護士臺都沒護士值班嗎？
難怪張小玲的父親自殺沒被看到。
“好的，陳警官，我們會多加註意……”樓梯口傳來聲音。
白天青看去，看到幾個醫生護士還有警察正好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