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美術館(4K二合一)

“瓦茨奈小鎮!?”

瓊的腳尖踮得高高的,想離大門上方那排模糊的字體更近一點。

範寧和希蘭也根本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這個地名怎麼了?”羅伊不解問道。

“一個在她記憶裡每年暑假回家度假,卻實際上不存在的故居。”範寧簡單解釋道,隨後自己轉過身去,掃視這片在黑暗中燈火如織的小城,“這是怎麼回事?此前開車找了兩天多沒找到,卻在一場去往聖塔蘭堡的旅途意外中來到了這裡”

巧合?未知條件達成後的必然?抑或有人在暗中操縱?

最後一批來得較晚,尚未入場的住民們,仍在三三兩兩走來,逐個與範寧擦肩而過。

希蘭並肩站在範寧旁邊,看着下方面色睏倦的人繞過大型乾涸噴泉的8字形環島,突然心中有一些過往畫面閃過。

她用手臂碰了碰範寧:“卡洛恩,這個地方,我怎麼感覺有點像你看這個環島,是不是——”

“警安局?”範寧立即接上了她的話。

他轉過身,再次看向這棟黑色建築,內部仍在不停傳出蹩腳而怪異的演奏聲。

“這所謂的音樂廳難道是果戈裡小城中心那棟我們曾拜訪過的警安局大樓?或者說,至少空間位置上有類似的映射?”

他想起了自己帶着兩位少女開車繞行這個環島的畫面,唯一不同的,只是當日地形平緩,而這邊有一點高低差。

“雖然不知道我們到底是怎麼闖進來的,但如果這個瓦茨奈小鎮和現實中的果戈裡小城的確存在一些虯結之處,沒準我們可以從兩者相連的地帶出去。”

希蘭聽到這靈機一動:“瓊,你家莊園在哪個位置?”

“印象中它在城北。”瓊答道,“現在離我們反而距離遠了,剛剛進入時或許更近一些但是,有個問題,這個詭異小鎮的街景走向和我記憶中不一樣,我並不一定能找到,或者說我家祖宅並不一定存在於這裡。”

範寧覺得這的確是個思路,既然這裡的名字是瓦茨奈小鎮,循着特殊線索說不定就能找到出口。

當然,特殊線索也意味着特殊風險。

他斟酌片刻問道:“羅伊,針對於‘離開此地的出口’這類命題做占卜,有可行性嗎?”

“理論上可以,比如寫下‘某地存在出口’的句子,但這裡有個問題,就是‘某地’的寫法,首先它必須是一個自己明確的地點,否則會得到無意義的結論;其次地點的範圍需要斟酌,太大的話容易得到肯定的結論,但不具有指導性,太小的話若結論被否定,仍需要大量的嘗試。”

“所以這需要自己提前有一些把握。”範寧點頭表示理解。

命題“瓦茨奈小鎮存在出口”即使正確也無用,“門口的房子存在出口”大概率錯誤,白白浪費靈感,如果能明確找到瓊記憶中的祖宅,這個範圍大體是合適的。

羅伊建議道:“不如按剛剛那位年輕人所說的,先去城南旅舍拜訪他的僱主戈弗瑞老先生,從目前情況來看,這些原住民並不是什麼怪物,只是大多對外來人冷漠,有潛在的交流機會不妨先利用上,這樣有助於我們瞭解更多。”

這個方案得到了大家一致認同——就如羅伊之前車上所說,“是否存在出口”和“是否存在危險”並無相關性,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規避風險。

衆人離開這場神經質的音樂會,沿昏暗的街道摸索着往南邊走去,在碎石子路即將消失的城郊大門旁見到了四五棟聯排的雙層建築,這裡修繕得勉強看不出破損,門前有寬敞但凋敝的階梯式花圃,黯淡的煤氣燈照出了“戈弗瑞雜貨旅店”的混搭招牌。

入口處木門虛掩,旁邊牆壁上幾根木頭棒子斜着往上,撐開了售貨窗口的長板,昏暗光線下能看到玻璃櫥櫃裡陳列的菸酒、食物與日用雜貨。

面色灰暗、舉止頹喪的售貨員正平靜地打量着己方一行。

眼神短暫接觸之間,範寧覺得有點怪異,不過他還是輕輕推開了房門,一股從木地板下透出的黴味鑽入衆人鼻孔。

售貨員視線並未隨着幾人移動,而是繼續直勾勾盯着房外,倒是裡邊傳來了另一道甕聲甕氣的蒼老聲音:“外來者?嘿,一次五個可不算常見。”

樓梯間嘎吱作響,一位毛髮濃密的乾瘦老頭緩緩走下,一屁股坐在圓木桌旁,燭臺中燃燒的火焰無精打采地照着老頭通紅的臉頰。

…一次五個?明明是一次五百個。範寧心中忍不住腹誹,但他警惕的靈覺已掃遍此人全身。

這個老頭是位有知者,並且沒有掩蓋自己對範寧的打探,但他的階位應該不如範寧,而且研習的並非“燭”,這樣一來範寧反倒看出了他的一部分底細,他卻沒有看出自己什麼。

範寧示意另外幾人站着靜觀其變,自己上前一步,在老頭對面坐下,禮貌說明來意:“老先生,之前在音樂廳門口我們應是遇到了您的旅舍員工,所以尋到了這裡。”

“嘩啦啦——”老頭擰開一瓶看不出任何品牌的酒,倒在杯中一飲過半,長長呼了口氣,再咂咂嘴:“你想問問題,對吧,一般如此,初來這鬼地方的人肚子裡總是有一堆問題。”

“出口在哪?或者說怎麼出去?”範寧不置可否,開門見山。

“你的問題胃口很大。”老頭又是仰天一口,將剩下的液體飲盡,空氣中飄着廉價的酒精和香精味道。

他這副故作高深的姿態讓範寧皺了皺眉,但出於對神秘側的畏懼與警惕,他按住耐心平靜迴應道:“若你答不上這個問題,也可以說說別的。”

“我需要靈感,你這位小紳士以及身後淑女們的靈感,你知道,寶貴的知識總是需要一些代價作爲交換。”老頭的眼神中流出熱切。

“哦?”範寧饒有興趣地看着他,“你怎麼個要法?”

兩縷絲絨狀的紅色條帶,以迅速但悄無聲息的方式纏上了範寧的兩邊手腕,緊接是更多的條帶朝身後幾人伸出。

“你們等下會有點倦,不過沒關係,休息一些時日就能恢復,我馬上就告訴你們一些基本的——”

房間煤氣燈搖曳,各處蠟燭熄滅,紅色絲絨頃刻間發黑斷裂,飄出惡臭的焦肉味。

“咔噠”的上膛聲響起,老頭覺得思維凝滯的同時眼前一花,一位身材高挑,穿鵝黃衣裙的少女不知怎麼直接跨步到了他的背後,冰冷的金屬抵住了他的後腦勺。

靈感稍有恢復的羅伊,此刻冷冷說道:“答不上來說點別的,不是做點別的。”

範寧身後的希蘭也已擡起手臂,兩支黑洞洞的槍管一前一後對着他。

…這麼多有知者!?好像單單坐在對面的這個人就要強過自己。乾瘦老頭突然發現自己今天踢到了鐵板,在位置上縮成一團,眼珠亂轉:“各位小先生小女士,有話慢點說。”

尤莉烏絲表面看起來和範寧一隊,此時也同樣大氣不敢出一口,她慶幸自己今天不管是從上車還是從意外發生後,不管是在幾人跟前還是身後,一路都沒作出什麼小動作。

範寧從身上摸出一根容積不到五毫升的深色小玻璃管。

“非必要情形下我不主張動手。”他將其不甚在意地擱在桌面,“尤其,是在動手帶來的實際利益極其有限的情況下…希望它能讓你接下來的分享態度,從被逼無奈變爲樂意效勞。”

老頭愣了一愣,見眼前爲首的這個年輕人,已經身形放鬆地靠到了椅子上,於是嘗試着伸手拿過玻璃管,並拔掉管口的橡膠塞。

當他看到噴薄而出的白熾與焰影時,亂糟糟頭髮下的小眼睛露出狂喜的神色,再度爲自己傾倒了一杯劣質酒,小心加入幾滴耀質靈液,更小心地將玻璃管收好。

一大杯發光的液體被其一飲而盡,然後是滿足的出氣聲。

範寧忍不住擡頭,與對面持槍的羅伊古怪地對視一眼。兩人心裡彷佛都在說,這玩意能吃嗎?

“我試過,能吃,沒用,也沒味道。”範寧耳邊傳來瓊輕輕軟軟的嗓音。

接下來,這個怪里怪氣的老頭戈弗瑞,在威脅與感激的雙重刺激下回答了一些事情。

此傢伙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個徹底的倒黴鬼,年輕時他由於自行研究神秘主義而窺探到了關於‘池’的禁忌,卻連一天在正常世界裡做有知者的體驗都沒有——第一次從移涌折返時,可能路徑出現了點錯誤,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不知道怎麼到了這個鬼地方。

按照他自己的說法,這座名爲瓦茨奈的詭異小鎮,是“現實世界在‘隱燈’作用下形成的一片錯誤的摺疊時空”——這是他被困在這座鎮子幾十年間逐漸受到的隱知啓示。

鎮子上的人分兩類,偶爾不定期誤入的外來者,以及原住民。所謂原住民其實就是之前外來者繁衍後產生的子嗣,後者一出生就生活在這裡,隨着時間推移,外來者一代代死在了這裡,原住民現在反而佔了多數。

“蒸發我大概能理解,隱病又是什麼?”範寧追問着戈弗瑞所介紹的兩類常見危險。

“在這處錯誤時空生活的人,處於一種不下不上的狀態。”老頭又在一杯劣質酒中滴入幾滴耀質靈液,這次他喝得很慢,“…既無法回到正常世界,又暫未徹底化作虛無——這裡的化作虛無即是蒸發。”

“在小鎮外面的原野,脫離他人觀測便會蒸發,所有存在的痕跡都會被抹去,歸入徹底的隱秘與虛無。鎮子內則只要離開他人視野不超過一個小時便是安全的,這或許是因爲鎮子是人員活動密集地帶,靈體或觀測氣場一類的因素殘留更濃郁,因此在避免獨處的前提下,做到這點相對寬鬆。”

“但也有個例外,就是就寢的時候,這很容易就會超過一個小時脫離視野,所以大家只能分開入睡,輪流守夜。”

“那第二種危險呢?”範寧問道

老人嘟囔着叫了一句自己沒聽清的名字,一直站在燈影處,像個幽靈的售貨員聽到後走了過來。

範寧終於得以近距離仔細打量這位售貨員,很快,他就發現了問題。

這位表情木然的中年男子面色和膚色,在燈下似乎有些過於蒼白了,皮膚甚至於透明得沒有一絲血色。

不對,何止是皮膚,範寧驚懼地看到,他的整個耳朵、脖子和肩膀都是半透明的,直接都可以隱約到背後的事物了。

“這就是隱病。”戈弗瑞老頭說道,“鎮子裡面的人基本都患有,只是嚴重程度不一…或許可以理解爲一種慢性的蒸發,隨着人體各部位越來越透明,相應位置的器官功能也會大打折扣直至逐漸消亡,比起突然的消失,這種過程更爲痛苦,但結局一樣,都是整個人連同存在的痕跡徹底消失,我現在已經記不清該如何清晰地拼讀出他名字了,只剩一個大概的發音印象。”

“不過隨着一代代人摸索,緩解隱病也找出了個實實在在的辦法,那就是開音樂會。”

老頭打了個酒嗝,看着玻璃管裡已去掉三分之一的靈液高度,向範寧遞去了似要討價還價的眼神,但羅伊頂在他後腦勺的槍管上傳來的力道,讓他打消了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

“在公開場合進行演奏,水平不是非常重要,但需要一定量的觀衆,且午夜三點的效果最好,每月每人至少一次,可以降低化爲虛無的速度。因此大家排好了每個月的計劃——每晚讓20個人上去演奏,另一半的人去聽,大家輪流來…不想死那麼快的住民們都勉強學習了一門樂器。”

…這器源神好像真的全部有問題。範寧聽得眉頭皺起。

這已經是他了解的第三位器源見證之主了:“紅池”是邪神,“畫中之泉”瘋了,“隱燈”似乎也極度不正常——從祂活動下出來的這片錯誤地帶,以及各種匪夷所思的規則就能看出。

這些居民生活在如此氣氛和作息下,變得怪里怪氣再正常不過了。

“城北的莊園在哪?”範寧繼續提問,試圖確認瓊對於祖宅的記憶究竟是否存在。

“莊園?”對方的表情愣了一愣。

“…或者,城北特殊的地方。”爲了增加得到線索的可能,範寧擴大了表述範圍。

“特殊的地方?”老頭舉起的酒杯停空,嘴脣半浸在液體中,“非得除開那些普通居民住宅的話——”他努力地搜索着記憶,然後開口道:

“那裡倒是有一棟美術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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