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漫漫長夜

監視人突然消失,讓馬林有些不安。

不過窺秘之瞳本身就只能使用三次,哪怕現在持續時間大幅度地延長,也不過只能盯着對方三個小時。

馬林只能暗自祈禱對方趕緊回來。

不過已經打開了法術,馬林自然也不會蠢到立刻關閉,乾脆就正大光明的偷窺起來。

這個庭院的臺階向上是一個拱頂和立柱構成的走廊,走廊邊上有幾株盆栽樹。臺前左手邊有一張石凳。

他看到兩個身影在在那張石凳旁邊,應該就是女王的野心兄長阿東尼斯和二五仔兒子沃赫特。

只見阿東尼斯慢慢把手伸進斗篷。他猶豫了一瞬,然後拿出一卷薄紙。他展開紙卷,放在石凳上。沃赫特走到他身邊,兩人又說了幾句話,

然後阿東尼斯伸出手,沃赫特迅速地從斗篷下拿出一方印璽遞給他。

阿東尼斯遞給沃赫特一支筆。沃赫特跪在石凳前,並在面前的幾頁紙上寫字。阿東尼斯撫摸着印璽,在手中反覆轉動,偶爾擡起頭向遠方張望。

直到沃赫特寫完之後,用手肘頂了頂阿東尼斯的腿;阿東尼斯沒有注意。沃赫特更用力地頂了幾下,阿東尼斯這才一驚,收回目光往下看。

兩人嘴皮又翻動了幾下,然後阿東尼斯爲幾張紙封蠟,並在上面蓋印。

然後兩人居然走回了庭院。

他們的聲音逐漸放大,直到馬林能夠清晰地聽到兩人的對話。

“這兒,這就完成了。”沃赫特顯然還有些驚惶不定:“我們之所以這麼做,是爲了我們的城邦……”

阿東尼斯心情愉快地勸慰道:“當然,侄子,當然。你的母親沒工夫親自處理繼承人事務;我們善意地幫她處理掉。你現在是你母親的繼承人了。”

“但我還不夠成熟到足以爲王。”

“那麼慶幸吧,你母親還在世。”

“可是泰爾呢?”

“泰爾是一塊未經雕琢的石板,是一面隨風浮浪的無舵之帆。”阿東尼斯把印璽遞給沃赫特,後者將其塞回斗篷之下:“去把印璽放回原位。我會保存這些文件,直到明天找個機會把它們放進檔案室。衛兵就要回來了,就算是他看到你在這和我一起也會有所猜疑的。快走。”

“好的,叔叔,直到明天?”

“快走。”

沃赫特飛快地離開了庭院。

但馬林沒想到得是,等到沃赫特離開之後,阿東尼斯居然沒有選擇離開,似乎還在繼續等人。

他還在等誰?

馬林心中忽然涌現出一股不安。

他覺得這個庭院內發生的事情有點多。

卡西露達女王把自己安排在這個庭院內,難道真的是巧合嗎?

又過了一會兒,阿東尼斯等的第三個人終於來了。

來的人雖然他沒見過,卻在幾個小時前才聽過她的聲音。

居然是卡西露達女王那個傻白甜的女兒卡米拉。

強忍住心中的不安,馬林繼續偷窺。

“阿東尼斯叔叔,是你嗎?”

卡米拉穿着一條帶着兜帽的藍色裙子,遮住了自己姣好的面容,看起來也不算太蠢。

不同於對沃赫特的粗魯直白,阿東尼斯立刻換臉,做出一副心懷感激地模樣:“啊,卡米拉!謝天謝地,你願意見我。”

卡米拉小心翼翼地走過來,朝着四周看了一眼:“那麼想見我是爲了什麼呢?這麼晚,又這麼偷偷摸摸的。”

“我認爲最好保密。你沒被跟蹤吧?”阿東尼斯語氣神秘地說道。

卡米拉搖頭:“沒有,沒人看到我離開。;來的時候我好像看見一個人離開,那是誰?”

阿東尼斯不動聲色地回答:“一個衛兵,我覺得。”

卡米拉:“好吧,看起來鬼鬼祟祟的樣子。”

阿東尼斯若有所指地說道:“看看你祖父死了之後,衛兵的素質降低了多少。在你祖父那時,鬼鬼祟祟的人的去處是拷問者的黑牢。”

但卡米拉絲毫沒有在意阿東尼斯的話,而是隱隱有些不耐煩地問道:“你要告訴我什麼?這裡好冷。”

“沒那麼冷。今夜許阿德斯離的很近,很溫暖。”

“我覺得寒風刺骨,讓我發抖。”

阿東尼斯似乎看出了自己侄女已經快要被消磨掉的耐心:“我知道你時間寶貴,所以我就開門見山了。你的兄弟沃赫特僞造了你母后把他立爲繼承人的文件,並且用偷來的印璽在上面蓋了章。”

“……”卡米拉先是一愣,然後轉換爲一臉的震驚,聲音迅速提高,戒備地看着阿東尼斯:“不可能!”

阿東尼斯的語氣有些疲憊:“恐怕是真的。”

卡米拉還是不相信:“可他還是個孩子。他敬愛母后。他怎麼會做出這種事?爲什麼他會……你不覺得這……”

阿東尼斯沉默了片刻,等到卡米拉的情緒穩定下來,才繼續開口:“我不知道該怎麼覺得。我不能相信他要傷害你們的母后。”

卡米拉堅定地說:“沃赫特不會的!”

阿東尼斯冷笑地從斗篷下抽出卷軸,展開:“白紙黑字寫着呢。”

“他讓我在早晨和宰相一起將這些文件歸檔。這不是他的字跡?這不是他的印徽?”

“這……不可能……”卡米拉看着卷軸上的字跡,一邊滿臉難以置信地搖頭,一邊緩緩向後退。

忽然,她瞬間反應過來,盯着阿東尼斯的眼睛:“你要拿這些怎麼辦?你告訴母后了嗎?”

阿東尼斯捲起卷軸,塞回斗篷下,露出慈祥的笑容:“我怎能開口向女王說他最疼愛的兒子正在密謀反對她?我想你求助,因爲比起我,你和女王更親密。你必須告知她這件事。如果我不把這些放進檔案館,沃赫特會起疑心的。而且如果他能策劃推翻自己的母后……”

卡米拉還是搖頭:“我決不能相信。”

“證據確鑿,你親眼所見。”

阿東尼斯聲如擲鐵。

又過了片刻,卡米拉似乎接受了眼前的事實,輕輕嘆了口氣。

她的神態迅速軟化下來,語氣既哀傷又驚惶:“我們應該怎麼辦?”

阿東尼斯假意思考:“或許你應該告訴你母后,沃赫特偷了印璽……”

“她不會相信的。”卡米拉皺起眉,又展開:“除非她能看到這些文件。”

阿東尼斯的聲音逐漸冷酷:“明天這些文件就會記錄在案,正式生效了。當然,那時不知沃赫特會做出什麼事來。”

卡米拉似乎被嚇到了:“哦!他不會……不會殺害母后吧!唉,我們怎麼辦啊!”

阿東尼斯繼續循循善誘道:“我認爲你要將他逮捕。”

卡米拉果然上套:“不。對了!我們可以把他關在都裡克塔樓裡,讓衛兵看住他。”

阿東尼斯露出讚許的笑容:“這主意更好。”

“是的。是的,我這就去辦。”

“你想要我如何協助你的計劃?”

卡米拉皺眉:“嗯……不要告訴任何人。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阿東尼斯繼續試探地說道:“那麼,守衛會在宮殿裡逮捕親王……”

卡米拉連忙擺手:“不!這可千萬使不得,對吧?也許我們應該讓他到這裡來見我們?然後再逮捕他。”

阿東尼斯撫掌:“妙計,親愛的。有朝一日你會成爲一位賢明的女王。”

卡米拉皺着眉頭,絲毫沒有在意阿東尼斯的吹捧,有些心煩意亂地說:“好,我會派人給他傳信說有緊急事務,讓他來這裡見我。他來了之後就讓守衛逮捕他。”

她提高聲音,向阿東尼斯繼續說道:“謝謝,叔叔。我從未有過這樣的事情要去辦。”

“你最好現在就開始。”

“好的,叔叔。晚安。”卡米拉憂心忡忡地準備離開。

阿東尼斯再次露出慈祥的笑容:“晚安。”

卡米拉走了幾步,忽然回頭:“我能在明晚的舞會上見到你嗎?”

阿東尼斯一滯:“哦,我決不能錯過舞會,不是嗎?”

卡米拉心不在焉地強笑道:“不,不會。再次晚安。”

她戴上兜帽,腳步凌亂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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