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碩只呆了兩天就有些受不住了, 他本就是愛玩愛鬧愛跑的人,現在憋在皇宮裡面,活動範圍還侷限於東宮之內, 陪阿默坐着時就像有無數只螞蟻在心裡爬, 癢癢的心焦。
他可不想阿默那麼有定性!
“坐不住了?”陳默放下手裡的筆, 看着一旁滿臉不耐之色的徐碩, “不如讓你去院子裡讓江風教你功夫?”
“不要!”徐碩悶悶地說道, 腮幫子鼓鼓的,“你就不嫌憋的慌?”
“我剛開始認識歐陽傾城時,一個月都沒有出院子一步。”陳默漫不經心道, 一面低下頭繼續寫字,“後來被皇甫桀關在一個地下室的房間裡十多天, 也不活的好好的?”
“所以說, 咱們兩個的本質屬性是截然相反的。”徐碩頹然道, 他和阿默的生活方式人生觀價值觀生存環境都存在着極大的反差,不過他很佩服阿默的, “不過你呆在這裡也沒什麼事啊!”
“誰說沒有?”陳默頭也不擡,“我只有呆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有些人才會安心。”
“……我怎麼琢磨着有種質子的感覺?”徐碩狐疑的看着他,“哎呀你別寫了,有什麼可寫的, 日誌?”
“就是啊。”陳默不在意的勾起脣角, “那又有什麼關係呢。我在寫新世紀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具體到民衆時的標誌, 給他們開開眼界, 也讓他們有個可以瞻仰的精神目標。”
“扯太遠了吧?”徐碩翻了個白眼, 走過去準備去抽他寫好的那幾張,“他們這裡封建社會還沒成型的吧?!”
“你個歷史白癡就不要瞎搗亂了。”陳默拍開他的手, “我現在就想把我知道的都寫給皇甫桀,算是還他人情,以後誰也不欠誰,最後等我出京後老死不相往來。”
他算是對這些皇族子弟有一定程度的瞭解了,也充分感覺到政治皇權這種東西以及相關人士此種層次的思維不是自己這種平民百姓可以參透的,所以他還是坐等塵埃落定的好。
誰的也不摻和,哪一邊也不偏向。
“嗤,死心了?”徐碩的臉色晦澀難辨,“所以說和他們這種王公貴族有關的任何事情都不要理會,最好能離多遠就離多遠。”
“是啊。”陳默懶懶的應了一聲,不再說話。
徐碩開始出神。
“寫完之後,我們就回去吧。”過了好一會兒,陳默淡淡的說道。
“啊?”徐碩一驚,“什麼?”
“我說,我把這些對皇甫桀治國治民可能有用的東西寫完之後,我們就離開這裡。”陳默拖長了腔調,“你在想誰?”
“真的離開?”徐碩故意裝作沒有聽到最後一句,只是耳根變得通紅,“你不是說他們不放人麼?”
“肯定會有人來接我們出去的,就是不知道是誰了。”陳默的注意力大部分都在寫字上,說話總是有些漫不經心的感覺。
“喂!”徐碩站在他對面,只隔着一張案,“分清楚重點好不好?你還越寫越起勁了!”
“就當這是門票吧,乖。”陳默舉起左手摸摸他的頭髮,嗯,揉別人頭髮的感覺真不錯,怪不得別人老是喜歡揉自己的。
“歐陽傾城已經離京了,誰知會什麼時候回來!”
“我知道啊。”陳默擡頭衝他一笑,“他不回來了,直接回家。我又沒有說是他來。”
“……我怎麼覺得,你知道些什麼內幕?”徐碩狐疑的看了他半晌,皺眉道。
“也沒什麼……”陳默放下筆揉着手腕笑道,“總歸就是皇帝在他兩個兒子之間搖擺不定罷了,就目前看來,皇甫晴勝出的概率比較大。所以我們隨時都有可能搬家,僅此而已。”
徐碩無力道:“不是我說話狠,我總覺得他們一個個……很不正常。”
“同感同感。”陳默不禁眯起眼睛笑,“不過我是無所謂啦,只要鬧到最後沒我什麼事兒讓我回家就行。”
“……怎麼可能沒你的事兒?!”徐碩斜眼睨他,“唉——原來這世上真有紅顏禍水啊,看誰會衝冠一怒爲紅顏吶!”
“切!”陳默有些不屑,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拈起旁邊的果乾吃起來,“這些你也信?……算了,我管他們如何,反正他們幫我辦完事,我答應的也已經做到就行,兩不相欠。”
“呵呵呵……”徐碩不禁樂起來,“他們兩個已經出局了?”
“本來就不是我的菜行不行?”陳默拈起一個很酸的果乾塞進徐碩口裡,“我就喜歡他一個,別人誰也不行。”
徐碩被他一句話驚得反應不過來,任他塞,結果酸得眉毛眼睛都皺巴在一起了,“哎呀,酸死了,口水都流出來啦!這你也吃?”
“我沒吃啊,給你吃了。”
“……”
陳默伸了個懶腰,聳了聳肩膀,道:“說實話,有時候我都會覺得歐陽傾城和我契合的嚇人。”
“是哈——”徐碩有些苦惱的皺起眉毛,“我本來想着像他那樣霸道的人,是不會容許你……哎,本來以爲他和皇甫焰差不多呢!”
“皇甫焰還真是恨不得把你拴在褲腰帶上呢。”陳默笑道,“有時候我甚至會覺得歐陽傾城會不會也是穿過來的,我潛意識裡從來沒覺得他會尊重我到這種程度。這一點皇甫焰還有的學。”
“關他什麼事啊!”徐碩黑下臉來,手指頭開始摳着案面,彷彿那是皇甫焰的臉一樣,“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嗯——我也想回家。”陳默微微顰眉。
“行了行了!”徐碩揮着手一副受不了的表情,“別在我面前秀了!知道你們很恩愛行了吧!”
陳默衝他拋個媚眼。
徐碩一頭磕在案上。
“所以——快讓皇甫焰把你領走吧。”陳默收了笑,“等我完全自由的時候再帶着你我們兩個一起混江湖。”
“……你,知道多少我不知道的事兒?”
“很多。”
“……不會有什麼事吧?”
“會有事的話他會離京麼。”
“說的也是。”徐碩點點頭,“那好吧,你讓他來接我吧。”
陳默不禁勾起脣角。
這種感覺真好,你理解我,我理解你,你相信我,我相信你,你關心我,我關心你。
世界再大,距離再遠,我們也不會孤獨。
“他走了?”
“嗯。”陳默正斜躺在榻上看書,聞言擡起眼皮看他一眼,眉宇間滿是倦意,形容憔悴,“你都幹嘛去了,好像被鬼吸了精魄似的。”
皇甫桀勉強一笑。
陳默慢慢坐正了身子放下手裡的書,“你輸了?”
皇甫桀走到他身邊坐下,伸手把他攬着懷裡。
“如果是離別的擁抱的話,我可以主動給你。”陳默並不掙扎。
“……我知道我輸給歐陽哪裡。”
“嗯?你知道我和阿碩說的話了?”
“嗯。”
“……不止是那些。”陳默微微嘆了口氣,“我對你,沒有那種感覺。”
皇甫桀低笑起來,“你還是太小……其實我有很多種方法可以——可是我捨不得…”
“嗯,我相信。”
皇甫桀一手攬着他的背,一手輕輕撫摸他的頭頂。
“以後見了我,記得一定要離我遠遠的。”
“……好。”
“不問原因?”
“需要麼?”
“……不需要,現在不需要,所以以後要記得,記得牢牢的。”免得我會做出令我後悔也不願意放棄的事。
“好。”
三日後,三皇子皇甫晴攜陳默趕往封地荇州。
“別在馬車上看書,這樣晃着對眼睛不好。”皇甫晴輕輕的堅定的從陳默手裡抽出一本醫術來。
陳默也隨他的意放了手,懶散的躺下,閉目養神。
畢竟這是人家愛人的身體,還是愛惜點的好,萬一使出個近視眼來怎麼辦,這麼漂亮的一雙可以學勾魂眼的眼睛啊。
“困了嗎?”皇甫晴從旁邊拿過一張羊毛毯子給他蓋上。
“我是陳默。”陳默睜開眼睛道。
皇甫晴微笑起來,使他的整個人像水一樣溫柔。
陳默不禁打了個寒噤,這個笑容同他第一次見到他時他對自己笑的一模一樣……可是,那時候他以爲自己是歐陽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