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見

“你對他感興趣?”葉琛掀起眼皮望向她,她正垂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神色不得而知,只是愣怔地點了點頭很敷衍地‘嗯’了聲,便不再去理會他。

一時間又陷入沉默,葉琛神色猶豫,復而又多看了她幾眼,放下還未喝完的紅酒杯,不緊不慢地起身並沉聲吩咐道:“陳錫涵,你立刻帶思思回普南。”

原本還有點愣神的葉思彤,聽了葉琛這話,反應極快地擡眼看他:“葉琛你什麼意思啊?”

“我會解決好所有的事,你在普南等我。”葉琛對上她那滿是質問的視線,沒有半分心虛,話中語氣很堅定,換作是旁人定然是不敢反駁或拒絕。可偏偏那個人是葉思彤,她可不管葉琛心裡打着怎樣的算盤,反正是絕對不會順了他的意。

起初,他非得摻合一把時,她也沒當場翻臉攆他走,他倒好,莫名其妙就想將她打發了,搞笑呢?

“我有手有腳,論不着你來多管閒事。”

“思思,聽話!”葉琛眉宇微蹙,已經快要走到門口的腳步頓住,回身望向她,目光如炬,眼底滑過一抹極淺的無奈,但話裡落下的乾脆以及極重的尾音,無一不在告訴着她,他動怒了!

就單單因爲那點破事,他竟然動怒了?

阿琛他,仍舊是放不下那樁舊事,當年因爲‘她’而放棄那條線。她原以爲他真的是放下了的,卻是不想到了如今,他依然還是一如既往的執着,真相當真有那麼重要嗎?

“六大家族並無過錯,從始至終錯的是林家。”葉思彤冷不丁冒出這麼一句話來,倒是讓葉琛怔了幾秒,他神色複雜地掃視着眼前的葉思彤,脣角微動,正要開口詢問,葉思彤率先開口:“真相往往更殘忍,況且我從來不認爲當年的真相有多麼重要。已經發生了的事情永遠都改變不了,無論凌衍的最終目的是什麼?我們不能插手過問。”

“理由?”他的聲音很輕,問得也很隨意,跟平常沒有太大的差別,但站在他身側的陳煥就是能感覺到葉琛那過於強大的氣場壓迫,他緊了緊喉嚨,放緩了呼吸,幾乎是一動不動的站着,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你心裡很清楚,如今這場面,家族裡沒有誰會過來湊熱鬧,便是真的來看戲的,他又怎麼可能讓自己成了那戲中人?”葉思彤攏了攏眉頭,擡眸瞧了他幾眼,不耐煩的口吻,明顯得不能再明顯,顯然對葉琛這種明知故問很是不滿。

“如果他不爲別的,只爲取其性命呢?”葉琛對上她的視線,毫無退讓之意。

“你帶了偏見,所見所想自是如此,但我不會。”她的語氣很是篤定,有那麼一瞬間,他都要被她眼中那份篤定感化了。

即使葉思彤從未跟凌家人打過交道,可十一年前六大家族下達共伐林家的命令,因何而來,別人或許不知其真相,她卻是一清二楚。

葉琛眯眼看她,篤定道:“你知道真相。”

“林家所犯下的錯,擔得起那份懲罰。”葉思彤也不含糊其辭,更加沒有再與葉琛周旋的意思。撂下這句話,比他先一步出了書房,陳錫涵緊跟其後。

“我親自送三小姐回普南?”

陳煥看着葉琛沒有變化的神情,小聲地詢問,話尾剛落,他旋身過來朝門口走,單手插兜,薄脣輕抿,步伐也不快,卻是幾步追上了先行出來的葉思彤,正欲開口說話,身後傳來一陣電話鈴聲,是陳煥的手機。

氣氛被破壞了,倒也不打緊。畢竟總不能比方纔還要尷尬,他食指微勾抵着鼻尖揉了揉,輕咳了幾聲,剛喊了葉思彤的小名,正要進入正題。

陳煥便走到他身旁,不知道在他耳邊說了什麼,葉琛面色不變,周遭的氣場卻莫名地冷了下來,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也沒接上還沒開口的話,便徑直徹底越過她,揚長而去。

葉思彤愣在原地,直到葉琛和陳煥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走廊盡頭的拐角處,方纔恍過神來問陳錫涵:“我做什麼了?他幹嘛用那種眼神看我?”

“三小姐,三爺估計是有急事要處理,可能是跟您有.....”

“廢話,要跟我沒關係,他那樣看我幹嘛?吃飽了撐着沒事做嗎?”葉思彤偏了偏頭,瞥了眼陳錫涵。

陳錫涵不自覺地縮了縮脖頸,頗有一種被兇狠的惡狼盯上的感覺。

很快她挪開了視線,邊朝前走邊說:“去問問有沒有異常。”

“是,三小姐。”

陳錫涵得了吩咐,立即拿出手機和看守各路的負責人交流了一下最新情況,或許是怕吵着葉思彤,他特地放緩了腳步,就連說話聲也很輕。

再次路過那個房間時,她停了下來,眼底雖滿是厭惡,卻也好歹是堪堪把目光落在了保持着癱坐狀態的蘇棋身上,清冽的聲音,像是沁了寒冰。

“你知道林華是誰?”這不是詢問的疑問句,而是肯定的陳述句。話剛出口葉思彤眉頭不經微蹙,你跟他扯林華,他又不知道林華是誰,你這問得不是廢話麼?

至於葉琛爲什麼捨近求遠,一則是不屑跟蘇棋扯上關係,二則是不願那麼早找到林華,畢竟還沒發生變故前,他們曾是最好的兄弟。

葉思彤此時過來,說明她已經猜到他知道那個人是誰,果然,短暫的寂靜過後,她問出了跟肖坤一樣的話。

“在老夏出事前,以及最近你見過誰?發生過什麼事?如實交代。”

唯一的不同之處,也就是對夏安的稱呼不一致。

蘇棋掀起眼皮望着離他幾步之外的葉思彤,眼中神色不明,掩在衣角下的雙手微顫,脣角動了動,但並沒有開口說話,一臉苦楚的模樣彷彿在說:“對不起,我不能告訴你,但我是有苦衷的,你要相信我。”

可惜便可惜在,葉思彤壓根就沒有在意過他是怎樣的神情。

見他不說話,葉思彤也沒了耐性,此時,陳錫涵正好結束了通話,朝葉思彤這邊走過來,站在她身側,也不在意蘇棋在場,直接說:“三小姐,其他地方都沒有異常,唯有蘇家所看守的地鐵線路出現了異常,是二姑姑來南城了。”

話說到這,陳錫涵沒有接着往下說,而是先小心翼翼擡頭去觀察葉思彤的臉色,瞧見她的臉色無甚變化,又思忖地詢問:“要撕開口子嗎?”

葉蘭琴?她倒是上趕着來湊熱鬧,也是真不怕湊着湊着就涼透了。

阿琛估計是從蘇家那邊先得了消息,以前蘇筱就對他格外上心,倆人還因此打過架呢,雖是沒有個勝負之分,但如今想起總覺得那時太過幼稚。

且不說葉蘭琴本就是來攪局的,單單就她那沒理還不饒人的性子,估計這次真的要吃癟了。

換作平常,她來攪和攪和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阿琛只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全當沒瞧見。可她偏偏挑了如今這時機,這不是生生往槍口上撞麼,就算她不屑搭理她,但林華那事,無論是怎樣一個說法。演變成什麼樣子,生殺大權是在她手裡,除非凌衍來南城的目的是殺他。

否則,阿琛要想留他一口氣,還得轉而過來求她,求這個字眼雖然說用得重了些。可理卻是這個理,畢竟事是林華先挑起的,他不會過於插手。

便是幾分鐘前他攆她回普南,也絕不會是爲了包庇林華,這點信任還是有的。

他不明說,她也沒挑明。

“撕個口子讓人看出端倪來嗎?要是連南城都進不來,那他們也忒沒用了些。便是放行了,他們也折騰不出花樣來,又何必多此一舉呢?”葉思彤扯了扯嘴角,勾勒出一個涼薄的笑,話裡滿是嘲諷之意。

癱坐在門邊的蘇棋聽了葉思彤的話,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葉思彤並沒有給他機會,徑直邁步往前走了。

出了醫院大門,意識到並沒有跟陳潯打聲招呼,便給他去了個電話。沒有多餘的話語,只是簡短的囑咐了幾句,讓他待在醫院裡,哪也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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