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風和日麗

這一天夜裡,沈透躺在牀上,一邊看着頂牆上用彩紙剪貼的星星,一邊在腦海裡想着蒼肆。

一顆心裡盡全是快樂,沈透難以成眠,但最終她還是懷着一種奇異的心情睡着了。

“組織、領導、與控制是保證計劃目標的實現所不可缺少的,同屬於管理的維持職能。”

“維持與創新是管理的本質內容,有效的管理在於適度的維持與適度的創新的組合。”

“創新首先是一種思想的及在這種思想指導下的實踐,是一種原則以及在這種原則指導下的具體活動,是管理的一種基本職能。”

“維持是保證系統活動順利進行的基本手段,也是系統中大部分管理人員,特別是中層和基層的管理人員要花大部分精力從事的工作。”

管理學的老師用一種獨特的聲音抑揚頓挫地講解着。

沈透摸索着手機,在桌子底下給蒼肆發出了一條短信息。

“我那天說的話,是當真的。”

短信息發出之後,沈透立即把手機調成震動模式放進抽屜裡,她心懷忐忑,緊張得很,擡頭心不在焉地聽着課文,心裡數着數。

十五秒……30秒……1分鐘……3分鐘……很長的一段時間過去了,手機也沒有什麼迴應。

待要再重發一條,又猶豫地耽擱了。

又過去了許多時間,沈透使用熟練地給中國移動發了一條短信,以確保自己的手機沒有因爲欠費而停機。

嗡地一聲震動,沈透的心瞬間緊張,她抓緊手機,情緒低落地發現自己收到的是一條10086的回信。

失落的心緒未散,又一聲震動,手機在手裡戰顫。

這次的卻是蒼肆發回的一條信息,只有兩個字,“當然。”

“當然。”

沈透輕輕地複述了一遍,就好像白蒼肆站在眼前深深地注視着她情深意重地說。

窗外,陽光衝破雲層,晴空盛朗,光線鮮澤。

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從莫名其妙的喜歡,以難以理喻的速度,昇華成了愛情。就連沈透自己也是模模糊糊的,不明白她和蒼肆怎麼就會相互愛上了。沒有說我愛你,沒有說我喜歡你,也沒有說我們在一起吧。

時淺,情深,一氣呵成的愛情。

沈透和蒼肆每一個星期都會見面,在日光裡,也在月光下。

她只要一閉上眼睛,蒼肆的臉就會出現在她的腦海裡,她可以清楚地看見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鼻子和他的脣。

就比如說現在,沈透躺在草坪上,有清風一陣吹進心裡。

蒼肆坐在身側翻閱着他那一本書,陽光落下來,纏在他的臉上。

沈透感覺到陽光暗下去,她睜開眼看見蒼肆的臉就在眼前。他們如此地接近,近得鼻尖對着鼻尖,呼吸相聞,不知夢裡夢外。

沈透滿心驚訝,她眨了眨眼,閉目回想了一遍,再睜開眼時,發現蒼肆正循着她的目光仔細地看她。沈透認知到這並不是在夢裡,低頭欲從他手下溜走,當時就被蒼肆阻截住了。

他攔她在懷,相依相靠,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擾得她呼吸發亂。

小吻如蜻蜓點水柔在沈透的額間,大撞進她的心胸。

沈透驟然緋紅了臉,豔色沒有邊際。她腦子裡濛濛的,只覺得臉上火燒,全然控制不了。

蒼肆的微笑如清風拂面,他似乎是知她心中所想。

沈透低下頭,轉身像風一樣輕跑走了。

蒼肆看着沈透去了,她的背影,長長的頭髮被甩帶起來,如夢亦如幻。

沈透不得不承認蒼肆的確把她從悲傷中拖了出來,就像是烏濛濛的至密障氣中破入了一柱光明,指引前進的方向。

沈透開始在意起衣着,和所有年華青春的女孩一樣。

一天,天氣出奇地好,清朗得萬里無雲。

沈透動了動睫毛,清醒過來,她抓起手機看了看時間,發現已經7點半了。

今天,她和蒼肆約好的時間是8點半,還有一個小時的準備時間。

沈透揉了揉頭髮,又搓了搓眼睛,從牀上坐起跑進洗手間。她認認真真地洗了臉,仔仔細細地刷了兩遍牙,又用漱口水沖刷了一遍。

洗漱完畢,她打開衣櫃把稍有姿色的衣服都挑選出來,開始拼了命地試。

一件一件地往身上套,左試右試地換完了最後一套衣服後,她還是難以決定。

“我到底穿哪件好?”沈透搖醒馮雅清問。

“隨便……你穿什麼都好看。”程依依模模糊糊地說。

“快幫我看一看,是灰色的長裙,還是碎花的連衣裙?”沈透走到馮雅清牀前問。

“你這樣嚴重地打擾我休息……”馮雅清抱怨地說,“我昨天可是2點才睡的……”

“我當然知道,就是因爲陪你熬到2點,纔沒準備好衣服,所以你要負責。”沈透強拉馮雅清。

原來,昨夜馮雅清和他的男朋友吳循吵了一架,回到宿舍後她由此及彼、又由彼及此地大聲哭罵了一通。

沈透、朱真和程依依一邊安慰着,一邊陪罵着,其實只是芝麻大的小事情而已,慷慨激昂不可開交地就到了凌晨2點。

朱真趴在牀上,探出頭來說:“小透,你太在乎他了,這可不妙啊……”

“哪一套?”沈透拿着兩套衣服問朱真。

“都不好看。”朱真帶着她的一頭長髮溜進被子裡。

“還是這一套吧。”馮雅清走到衣櫃前,挑出幾件衣服一組合拎在手裡。

“我也覺得這樣好。”沈透接過馮雅清手中的衣服換上。

印花的連衣裙,黑色的呢外套。

沈透換好了衣服,面對鏡子照了照。

鏡子裡是她花了一番心思的清水出芙蓉。

沈透發現她的頭髮細得苗條,沒有油脂或是水分的光澤。她把頭髮順到耳後,又遮到背後,她對着鏡子塗了層橘色的口紅。

自我滿意後,沈透看見手錶上已經是8點20分了,她終於明白自己註定要遲到。

明亮的鏡子裡反射出窗外的風景,從容光煥發的新陽中,可以看見一種五彩的霞光。

沈透踩着一雙漆皮的高跟鞋趕到時,蒼肆果真遵守時刻,已經在等她了。

他看見了她,臉上露出習慣式的左右逢源的笑意。

“你喜歡遲到。”蒼肆的口氣是敘述的。

沈透走下臺階,邁步到他面前。

蒼肆未等沈透走到他面前,已經發現今天的她與平常並不一樣。她的臉上有一種拘謹的喜悅,她的額前斜飄着幾根劉海,他的頰上淺勻了一層淡淡的妝粉,她的脣上豔豔地新澤。

沈透看見了蒼肆臉上心知肚明的笑意,也笑開了。

“改變一下自己徐娘半老的狀態。”她說。

蒼肆見沈透的肩上灑了薄薄的一些脂粉,自然伸手爲她擋掉。

“你今天很漂亮。”他說。

“謝謝。”她笑。

一段漫長的冬日經過,青草茸茸,生機勃勃。

兩個人在湖邊逛着,有一句沒一句地說着話。

天氣柔和,新春初綠,風欺柳枝細弱。

蒼肆注意到沈透的步伐不和諧,便假裝繫鞋帶,俯身看見沈透的後跟磨得通紅。

他扶過沈透把她拉進一家店鋪,讓她坐在沙發上。

“我們來這做什麼?”沈透問。

他挑選了一雙淺口的平底鞋給她換上。

“合適嗎?”蒼肆擡頭問沈透。

沈透點了點頭,她的臉和脖子都是桃花的顏色。

蒼肆去前臺付賬。

沈透站起來繞着店裡轉了一圈,發現這裡的鞋子都很貴。

天邊微月,一點兩點星光。

沈透和蒼肆兩個沉默地對坐着,她的心怦怦地亂跳。

湖平如鏡,彌散着一層輕靈的樂聲。

沈透看見蒼肆浸在白月光裡,亭亭玉立,如水如畫亦如詩。

湖邊一大片的草坪上散有一些淡藍色的燈光,自下而上地投射,建造出一個柔軟的幻夢影境。

“我們去跳舞。”沈透拉起蒼肆的手說。

微風習習,凌亂髮輕。

蒼肆的手向她伸來,放在她的腰上。

悅耳的聲音緩慢地舞蹈,沈透擁着蒼肆輕旋在夜色裡。

蒼肆很高,接近180cm。

“你會跳舞?”蒼肆摟着沈透,緩慢地舞步。

沈透悠悠地轉一個圈,笑着說:“我何時說過我不會。”

蒼肆想起上一次花木山莊的舞會歡愉中,他聽見羅維中邀請沈透跳舞,她當時笑着拒絕,抱歉地說:“可是我不會。”

沈透已經發現蒼肆的動作緩慢只是因爲他在模仿學習她的舞步。

“可是你不會。”她笑起來。

戀人緩緩地轉着圈,一圓又一圓。

風默不作聲,也輕盈地轉着圈。

沈透輕輕地貼靠在他懷裡,柔着舞步。

這是沈透第四次和他握手,卻是第一次和他擁抱。

翩翩地旋了最後一個圈,蒼肆的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他輕柔地把她的頭髮撩到頸後。

輕輕地吹吸在她身上,小小地氧。

蒼肆專注地看着她,一直也不說話。

“可以再教我一段嗎?”蒼肆問。

“如果你想得話。”沈透笑。

蒼肆又攬住沈透的腰,感覺到手下的面料柔軟如水。

桃花新發,胭脂顏色。

沈透從馮雅清口中得知蒼肆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

她說她是在榜單上看見的。

程依依已經出院了,雖然額頭上還遺有疤痕,所幸只是一個淡淡的紅色印子了。但程依依還是去剪了一個平劉海把它遮住。

“新的髮型有減齡的功效。”劉海覆額的她這樣說。

時間很快就過了中午,太陽一側,蒼肆就準時來找她。

“你爲什麼不去Z大,那比這更好。”沈透解釋說,“會使你更有前途。”

“什麼前途也不值得我與你分開。”蒼肆一如花意地笑,“你是我的理想。”

沈透看着蒼肆的好眉好眼好相貌,只覺得太陽慢慢地紅熱起來,閃出五彩的光芒。

蒼肆看着沈透,她有一種本能,眉毛一皺,眼裡就是光華。

蒼肆伸手用力地一攬,把她摟進懷裡。

微淚紛飛,沈透撲進他懷裡,抱住他,呼吸嗚咽。

她在蒼肆懷裡很久。

“給。”蒼肆把一個東西放進沈透的手掌心。

沈透攤出手發現了一枚鑰匙,她想這或許是蒼肆的家門鑰匙。

“這樣你就不會等我們了。”他說。

沈透聽了好笑,蒼肆是過於喜歡春兒了,像着了迷一樣,竟以爲春兒也可以用鑰匙打開一扇門。

“跟我來。”蒼肆拉起了沈透的手。

等到沈透反映過來時,已被蒼肆拉到了他的家門口。

“這是做什麼?”沈透問。

蒼肆笑而不語地開了門。

門一開。

“叔叔,你看我……”童音戛然而止。

屋子裡跑出了一個漂亮的小男孩。他大概十歲左右的樣子,圓圓的眼睛,長長的睫毛,白白的皮膚,紅紅的嘴脣,粉雕玉琢一般的兒童。

“這是……蒼朮,我的侄子。”蒼肆介紹說,“我是他的監護人,他住校,並不經常在家,所以你沒有見過他。”

“你好。”沈透笑着打招呼。

“我可以喊你小透姐姐嗎?”蒼朮走進幾步,清脆地問,“好嗎?”

“當然可以。”沈透俯了身,笑着對他說。

“小透姐姐。”蒼朮水靈靈地喊,雙頰上高興地現出一對深淺的酒窩。

他突然衝進沈透的懷裡,緊抱住她的腰。沈透措手不及,激靈了一下。

蒼肆伸出手在蒼朮的頭上響亮地一敲。

“小透姐姐……”蒼朮嬌滴滴萬種風情地抱怨說。

沈透心裡想,難怪蒼肆剛剛給她鑰匙時說的是,“這樣你就不用等我們了。”

“我們”原來指得是蒼肆和蒼朮,並不是春兒。

沈透心裡好笑,又想到蒼朮叫蒼肆叔叔,卻喊她姐姐,稱呼上阻了一輩。

“蒼朮,剛剛要說什麼?”沈透問。

“我是想告訴叔叔,我和朋友約好了出去玩,就不在家吃晚飯了。”蒼朮鬼靈精地轉着眼珠說。

“我們一起吃晚飯吧。”沈透說。

“不了,小透姐姐,我朋友該等急了。”蒼朮說着就跑出了門。

沈透想起蒼朮臨走前喜笑顏開的神情,心裡想真是人小鬼大。

“稍等一會。”蒼肆讓她坐在客廳裡,轉身進了廚房。

沈透在客廳裡坐了一會,又起身參觀。她走進臥室,看見一室潔淨,纖塵不染。所有的物品分門別類,一列一列整齊有序地擺放着。

這並不是她第一次來蒼肆家中所住的房間,她那時還用椅子抵住了所有的門。

沈透在牀上坐下,剛一沾被子,她唰地一下從牀上跳起來,失控地喊了一聲。

蒼肆聽見聲響,急忙衝進房間,他看見春兒從被子裡逃竄出來,呲牙咧嘴地備戰狀態。

春兒看清沈透驚魂未定的樣子,又看見叔叔收斂起敵意的面目。

“春兒現在是蒼朮的寵物,它喜歡睡在他的牀上。”

蒼肆說着用手敲了一下春兒的腦袋,春兒嗚咽地動了動鼻子。

沈透抱起春兒哄着說:“對不起,吵醒你了。我剛剛還在奇怪春兒怎麼不見了呢?”

蒼肆笑一下,離開房間走回廚房。

沈透則用懷抱嬰兒的姿勢哄着春兒,直到春兒睡着了。

廚房裡傳出瓷器的清爽樂聲,沈透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牀上,轉過身,輕手輕腳地躲在廚房門口。

她輕輕地移出一條細縫,穿過縫隙看見蒼肆手法嫺熟地切着黃瓜片。

蒼肆切的片狀並不是尋常可見的半圓形,而是正規的平行四邊形。

他用一隻大的土豆細切絲條。

鍋裡的油吱着聲,蒼肆把菜板上的土豆絲放進鍋子裡把澱粉逼出來,煎成薄薄的金黃脆餅。

蒼肆給她的感覺就好像是古詩書詞中的清風明月,總是出衆。而這種出衆,只有相形見絀的作用。

沈透看着蒼肆把肉片切成絲,撒上澱粉。又把腰子劃切成花,拌入調料。

蒼肆無論什麼事情都做得遊刃有餘,他的腦子裡好像裝了很多的東西,可以讓他隨心所欲自如地取用。

沈透又見他用刀把長豆角的頭一切,所有的豆角都整整齊齊了,一刀一刀地切到最後一段,長長短短不一致的,就全不要了。

她剛一笑,又看見蒼肆一不小心割傷了手,急忙打開門,跑了進去。

“沒關係,不要緊的。”蒼肆捂住手說。

“等一會。”沈透急忙去找創口貼,她記得自己的包裡備着一張。

蒼肆見沈透快步跑進客廳,他張開手掌,看見手指的傷口血處藍色深沉,並且已經開始癒合了。

他一直知道沈透在偷偷地看他,所以三心二意地念着這事,一不小心歪了刀鋒,劃出一道口子。

五秒鐘,傷口已然自愈。

眼見沈透拿了創口貼過來,蒼肆立時施術在癒合的原位上假現出一道血口。

沈透仔仔細細地幫蒼肆包好傷口。

“今天特意來找我,就是爲了請我吃飯。”她問。

“再等一下。”蒼肆把沈透推入客廳。

當蒼肆擺出一桌佳餚和蛋糕時,沈透一下子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一桌子的菜,小炒黃瓜、土豆餅、腰花、豆角……都是她喜歡吃的。

蒼肆笑着說:“生日快樂。”

“謝謝。”沈透掩飾悲傷笑着說。

“許個願嗎?”蒼肆說。

火焰還在跳動,深透的心已冷慘。什麼願望都可以許,但並不是什麼願望都可以實現。

蒼肆見沈透白着臉悵然若失地站着,已覺出不對勁,急忙伸手拉扶住她。

人爭不過時間,敵不勝歲月。

沈透心口辛辣,汪起眼淚。

蒼肆看見沈透心中的悲慼委屈的魂形,他伸手攬她入懷,抱着她聽她在自己懷裡說:“你引出了我的悲涼。”

沈透自持不得,兩滴淚突落。

燭火靜靜地染出一股冰冷的寒氣。

“蒼肆。”沈透低聲問,“你能在我身邊多久?”

蒼肆回答說:“我不會離開你。”

跳地一聲。

天旋地轉,舉目黑暗。

停電了,伸手不見五指的世界,稠墨一樣的顏色。

沈透抱着蒼肆,兩人在黑暗中私語。

“你不會離開我。”沈透緊着聲問,“永遠也不離開?”

蒼肆緊緊地握着她的手,認真地說:“我們永遠在一起。你不離開我,我也不離開你。”

沈透懶懶地躺在蒼肆的懷裡,她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說:“如果你不離開我,我也不離開你。”

蒼肆輕輕地撫摸着她的臉頰,柔柔地吻着她的額頭。

明明是青春年少的喜歡,又何必要弄得地久永天長。

愛情能保存多長的時間呢,再真誠的愛情也無法天長地久,生離之外還有死別。

真真是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

“一而再,再而三,始終如一。”蒼肆輕輕的聲音慢慢盪漾開。

沈透眼神飄忽,不恰當地看見了春兒。春兒不知什麼時候醒了過來,它跑出來看見他們,咧開嘴大笑。

春兒仰面倒在地毯上,滾到東來滾到西,明顯地樂在其中。

“你有沒有覺得春兒的尾巴好像變長了?”沈透狐疑地問。

“當然,他現在正是長尾巴的時候啊。”蒼肆笑着說。

“那我們就給它燉點排骨湯。”沈透接口說。

這天夜裡,沈透拿了一本書,半躺在牀上閱讀。

天雖已黑透,睡意卻是晚至。

沈透拿起手機,沒有發現新的短信。

書頁上的字一個個地反轉成符,一串串地詭異圖。

她乾脆把書丟到一邊,閉目側轉翻身,拉蓋上被子,昏睡一場。

睡眠熟透,一場雜亂無章的圖片匯聚。

今夜的夢裡來了新客,沈透似睡似醒、半幻半真,視野一片朦朧,她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眼前突然出現了一片熊熊的烈火,噼哩叭啦地吞噬着樹幹的殘骸。

灼焰震天,一派深藍。

說它是火,是因爲它擁有火焰的形狀動態,說它不是火,是因爲它是很深的藍色。

藍色的火焰以一種奇怪得難以形容的姿態跳躍。

沈透盲目地站立,呆看着前方的火焰。

藍火橫分,遂成陸路。

沈透不自覺地徐行而過,真正安然無恙地步入火海。

火焰在她身後合攏,把她完全封閉住。

神秘的事物總是令人害怕,沈透嚇得啞住呼吸,全身的每一根神經都在震顫。

她忽然看見蒼肆從熊熊的烈火中走出來,他拉起她繼續向前走。

兩邊的藍色火海慢慢地色彩轉換,瞬間化作層層疊疊縱橫交錯的樹林。

蒼肆拉着她的手橫穿過稠密的森林,進入一個很素淨的空間。

這是一個清遠幽渺的世界,有着迷畫一般的景境。

藍天白雲青山魅。

蒼肆一時消失得無影無蹤,沈透東西南北到處都找不到他。

她轉着身環視四周。

天空瓦藍如洗,雲層環山,世外之境。

有水有草,有花有樹。

風微,香清。

沈透停駐在一棵大樹下。

這實在是一棵很大很大的古樹。

主幹筆直,擎天一柱。橫枝擴張,搖曳繁茂。

樹身上爬滿了黯綠的苔蘚,沈透伸出手順着木材的紋理刻畫,她吸入空氣中湛藍色的木香,覺得味道很熟悉。

這裡的一切都很熟悉,就連陽光也異常地似曾相識。

樹上倏忽桃紅夭夭,灼灼其華,茂盛燦爛,驚天動地。

樹下突然出現了一個少年,背身而立,碧衣長髮,遺世獨立。

少年轉過身來,陽光也從他的身後射過來。沈透看不清他的臉,但沒有原因地以爲他就是蒼肆。

少年轉過身來和蒼肆面對面地站立,兩人對站着,彼此相隔咫尺,但他的臉前有煙霞輕攏,沈透實在是看不清,但她能感覺到對面的視線正深深地看着她。

“小透……”他喊她,聲音裡有一些沙啞,清戚且媚。

同一時間,萬物靜止。

是連風也一動不動的定境。

又一瞬定境消失,沈透目力所及之處,萬物枯焦,骨骸萬餘。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無限長的荒蕪。

突然有一種力量把她往下拉,沈透陷入地下,開始不停地墜落。

落音嘹亮。

藍色的大火,蒼肆的破入,世外的仙境,碧衣的少年……一幕一幕在沈透的腦海中回放,她的腦子裡就像是一塊屏幕在放映,四個畫面各佔一份,同時放映,異常地清晰。

紛雜繁亂的畫面全然破碎。

沈透伴隨着劇烈的頭疼醒過來,她看着亮堂堂的天花板,作出一個深長的呼吸。

回想剛剛的夢,記憶裡亂七八糟的無序圖片越發混亂了。

只記得一棵全脫了葉,完全不知名的大樹。

以及熊熊燃燒而不滅絕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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