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我決定找林可馨談一談。雖然我知道她定不會就這麼放過阮朝揮。可是不試又怎麼知道呢?

因爲沒有林可馨的聯繫方式,我只能通過林希一,或者林然麗找到她。可是林希一的手機一連幾天都關機着,包括林然麗。

這些日子以來,公司裡不斷的有員工辭職,包括駐守在S市負責星光世紀城項目的陳笑聲在內。雖然那些辭職信,沒有一個獲得批准,可那些離職的員工,卻像是着了魔似的,第一天遞交辭職信,第二天就不再來公司上班。

經過打聽,終於知道那些沒有獲准離職的公司人員,都是被一家叫做‘希森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用高薪挖了過去,聽說是剛剛成立的一家公司,註冊資金一個億人民幣。

我想,那這就該是林可馨剛成立的公司無疑了。

我去這個城市中最豪華最昂貴的甲A級寫字樓希森房開找林希一母女,可剛一報姓名,就被前臺小姐阻攔在門外,然後被保安請出了大樓。前臺小姐告訴我,林可馨吩咐過,任何人她都接待,就是不見我和阮家父女。

沒有辦法,我只有守在一樓門口,守株待兔,可兩天過去,連一個影子都沒見着。我想可能是我蹲守的地點不對,像林可馨那樣的女人,怎麼可能徒步出去辦公呢,就算是一步到位之遙,肯定也有專車接送,接着,我又在停車場的出入口晃悠了三天,可依然沒有見到林希一母女出現過,包括林然麗。

接下來我就不蹲也不守了,不想再去做這些無用的事情,人家既然存心要躲,那還不容易嗎?再說,好歹我韓森曾經也還做過一個大公司的總經理吧,不管我現在淪落到什麼地步,怎麼能老去做這種有失尊嚴的事情呢?說什麼我也是個高級職業經理人對不對?

阮朝揮終於坐不住了,親自出馬去希森房開找林可馨,和我上次一樣,均沒有見着。

李警官給我打電話來,讓我去趟警察局,他說前幾天抓獲了一個偷竊的犯罪團伙,曾經在我家裡行竊過,偷走了我藏匿於衣櫥櫃下面的準備用於歸還冷明伍的那十四萬元錢,現已經追回來一部分,讓我去取。

我又驚又喜。驚喜的是警察同志終於替我追回來了不翼而飛的那筆錢,可同時又害怕,因爲這樣,那阮筱爲了幫助我,曾經作的假供詞,不是就穿幫了嗎?

我立即給阮筱打電話,她告訴我,她已經在了警察局,然後什麼也屗說就掛了電話。

我給阮朝揮打電話,問他這事該怎麼處理?畢竟作虛假供詞,是犯法的。

阮朝揮告訴我,讓我去警察局把接阮筱回來就可以了,剩下的事情他來處理。我想,既然他這麼說,問題就應該基本解決了。

去到警察局,李警官正在給阮筱灌輸我們國家的法律法規,好讓她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阮筱唯唯諾諾,態度端正,

考慮阮筱爲了救我,心情急切,出發點是好的,可方式方法不對,又鑑於懷有幾個月的身孕,心情是可以理解的。於是最後得出的結論,罰款五萬,這事就算過去。

用剛從警察局裡領回的上次被盜竊款中的八萬元,繳納其中的罰款五萬元,然後牽着阮筱的手,回了家。

阮朝揮已經坐在家裡等着我們,見我們回來,沒有往日的笑臉相迎,只是淡淡的說了句“你們回來了”,就沒了話。

“爸!”阮筱抱住了阮朝揮,甚是委屈。

“好了好了,寶貝,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嗎?”阮朝揮撫摸着朊筱的頭髮。

“好了寶貝,你上樓去休息會吧,我跟森兒,有點事要談。”阮朝揮接着對阮筱說。

“我不累。什麼事不能讓我聽到嗎?”

“不是,爸爸是怕你累了壞了。”

“那好吧。”阮筱起身朝樓上走去。

阮朝揮把我叫大他的書房,關了門,問我:“森兒,事情已經超出了我的控制範圍,銀行已經對我們下了最後通緝令,一個星期以後再不還錢,就要查封公司。”

“那筆款子,楊行長不是已經答應通融到明年中旬嗎?怎麼……”

“按照我們去年簽定的抵押貸款合同,兩個月前半場就已經到期的,當時楊行長是答應過通融到明年中旬,可那是口頭承諾,現在銀行來催還款,人家也是按合同辦事,我們能有沒辦法?你是知道的,公司大部分的資金,已經抽調去了S市,現在銀行要我們還錢,那麼大一筆資金,這麼短的時間,讓我去哪籌集去?”

如果一個人纔想要置一個人於死地,我知道就算是再掙扎,給的時間再多已是無用,他早已經把你能想到的途徑給全斷了。就拿阮朝揮來說,這時候別說是一個星期,就是給他一年的時間,他也不可能籌集到這筆錢,八千萬呢,又不是八百塊。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想當年拿下S城星光世紀城項目的時候,阮朝揮樂呵呵的給我算了一筆帳,總投資三個億的星光世紀城,除去成本,外加疏通費,淨利潤不會少於八千五百萬,也就是說,公司規模及資本流通,都擴大以往的三分之一,所以他把全部希望和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星光世紀城的項目上。可是現在呢,中途殺出來個程咬金來,攪渾了這盆水不說,最後還要趕盡殺絕。

你說女人的心怎麼就這麼的狠?一夜夫妻還百日恩呢,不管當年阮朝揮怎樣的負她,他們也都曾有過一段情是不是?

“森兒,你也跟我一兩年了,認識了不少的人,你,你能想到什麼辦法幫我度過這個難關嗎?我這邊是能想到的都試過了。”

我沒有說話。

阮朝揮接着說:“其實這一切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生不帶來死不帶走,我只是爲筱兒着想,爲你們的將來考慮。筱兒從小被遺棄在路邊,是好心人把她撿來送去了福利院,沒幾歲的時候又死了母親,後來遇到了你,本以爲你們的事情會順風順水,幸福美滿,可到現在你們……你們,也沒個着落。你們都大了,受點苦不算什麼,將來苦點累點,總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可是筱兒肚子裡還有孩子,我真的是不忍心,不忍心看到孩子,一生下來就要受那樣的苦日子,不甘心就這麼的看着這個家從此敗落,森兒,你能理解爸爸的心情嗎?”

阮朝揮哭了起來,一個五十歲的男人,就那麼些的當作我的面。

終於,我明白了他想要說的話。

經歷過那麼多的事情,曾經我以爲,兩個人只要有愛,窮和苦都不能算作什麼,只要兩個人心中有愛,什麼艱難困苦都能攜手走過,只要阮筱願意。

可是,我卻忽略了阮朝揮作爲一個父親的角色立場。當然,作父母的,哪個不都是希望自己的子女過得好,豐衣足食平安幸福,遠離貧窮呢?我想我和阮朝揮,該是一樣的心情。

如果,如果我的犧牲能換取孩子的幸福,愛人的幸福,老人的安康,那麼,我願意去做。

我告訴阮朝揮說:“爸,你放心,一切都會成爲過去。”

然後,我去找了林可馨。只是這次,我學乖了,沒有自報姓名,而是找了一個人先把前臺引開,然後直闖林可馨的辦公室。

林可馨正在跟建行烏貴之行的楊蘭天行長談笑風生,見到我闖門進來,先是一愣,接着笑呵呵假惺惺的介紹我給楊行長認識。

“不用了,我們,可是老相識了。”我語氣冰冷。

“既然,既然林總有客人來,那我先告辭了。”楊蘭天陪着笑臉出了門去。

林可馨回到她的老闆椅上,玩弄着手裡的筆,似嘲諷的味道:“既然韓先生肯來找我了,想必是已經想通了對吧?”

“我就不知道,搞垮阮朝揮,對你有什麼好處?難道就僅僅只是圖報當年之仇恨,一時之快意嗎?事情都過去了二十年,那一切就真的還那麼重要嗎?”

“你沒經歷過,當然會那麼說,我想如果當年被無情拋棄的那個人是你,被逼得家破人亡無路可走的那個也是你,那麼你今天,比我有過之而不爲!”林可馨激動起來。

“是你自己自作多情,想不勞而獲,想坐享其成,到最後卻來把所有罪責,都賴在別人的頭上,時隔二十年,難道你還認識不到自己的錯誤嗎?”

“混蛋!你有什麼資格來教訓我?啊?我問你,那些都是他對你的吧?今天你來,也是他的主意吧?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你休想就想讓我這麼的放過他,你回去跟他說,除非,除非他來跪在我的面前請求我對他的饒恕,否則,我就是要讓他身敗名裂,無家可歸,像我當年一樣的流浪街頭。”

凶神惡煞的,林可馨拍着桌子,就這氣勢,就可見當年,是怎樣的非同尋常。

秘書聽見這裡面有響動,敲門進來,看了我一眼,小心翼翼的討女人的主意:“林總,要不要……”

“沒事,你出去吧,有事我會叫你。”林可馨把眼睛摘了下來,用軟布小心翼翼的試擦着,語氣緩和了不少。

“好的。”秘書退了出去關了門。

“說吧,他讓你來幹什麼?”林可馨喝了一口茶。

“冤家易解不易結,放過他吧!差不多都到了半入黃土的年齡,何必再爲這些凡夫俗事而傷筋動骨呢?還有什麼仇恨不能放下?”

“放下?”林可馨冷笑,“二是年的屈辱,二十年的仇恨煎熬,就這麼的叫我放下?你憑什麼?難道就憑我女兒喜歡你嗎?韓森,你知道我爲什麼那麼的憎恨阮朝揮嗎?知道我爲什麼一定要回來?就是因爲他曾經對我母女的漠視和趕盡殺絕,所以今天,我也一定要她他嚐嚐那樣的滋味。”

林可馨停頓了一下,接着說:“說實在話,我沒你想象的那麼惡毒和不可理喻,我也很珍惜當年的那一斷情,要不是到最後他給我一筆錢後還要指使別人把錢搶回去,讓我們母女無法生活,讓我流浪街頭,讓我失去親人,今天我也不會這麼的對她。你知道嗎,韓森,就因爲他的絕情和趕盡殺絕,爲了養活我們母女,我媽,偷偷去黑市賣血,感染了艾滋病,後來竟然被我爸,活活的打死。家破人亡,你說,我能就這麼的放過他嗎?”林可馨哭了出來 。

原來事情的背後,還隱藏着如此悽慘的故事,也怪不得林可馨,無法原諒阮朝揮。可是,阮朝揮並沒有跟我說過這事的後續發展,是他不知道,還是刻意對我隱瞞?

阮朝揮的剛正不阿,不強權畏勢,都是我心中的榜樣,按照我對他的觀察瞭解,在給了錢後又吩咐人把錢給搶回來這一事件上,我想該是另有隱情。

“按理說,你們前一輩人的事情,我們做晚輩的,是不該品頭論足,不過我想,這事情,是不是有些誤會了?按照我對阮朝揮的瞭解,他是那種說一不二說話算話的人,不會給了你錢還叫人搶回去的,如果他不想給你錢,當初就不會同意給你是不是?”

“那只是你一廂情願的說法。年輕人,你還是太年輕了些,不知道這社會的處處奸詐和黑暗,對人和事,都是不能只看表面的。”

“嘟……嘟……”林可馨辦公着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他拿起話簡,臉色瞬間陰暗下去,衝話簡大吼:“什麼?不見了?……你們是幹什麼吃的,幾個人看着一個人也會弄丟,不想活了是不是?……得得,別跟我解釋那麼多了,今天晚上我要見不到我女兒,你們就捲鋪蓋走人吧,一羣飯桶!”

林可馨氣急敗壞的掛斷電話,口中呢喃:“混蛋!我女兒要有個三長兩短,我要你們全部陪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