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青青中毒

白幕衣緩緩向前,他臉上所有的微笑都已經變成了陰沉,是什麼刺痛了他的心?難道只是因爲青青的一句話而已?原本風度翩翩的白幕衣此時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一個所有人都不認識的人,即使是他自己也不認識。

青青握刀,青青的短刀,青青如她的秀髮,如她的眼眸。

芊芊護住夏天朔等人,張陽在掙扎着向這裡趕來,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看到白幕衣的時候他就有這種預感了。這是一種天生的與生俱來的感覺,就像是狼發現了危險一般。

張陽的腿腳不便,後背後小腹上的傷也沒有好,所以,他每走一步都覺得渾身刺痛,傷口還沒有癒合又冒出了血跡,但是,他沒有絲毫的停留,手裡的刀握得更加的緊了,心已經更加的堅定了。

烈日下颳着冷風,給人的卻不是涼爽,而是寒冷,冰冷刺骨一般。

青青的刀是冷的,她的心也冷了,她原本是個單純的姑娘,可是幾天的時間裡她就變成了一個江湖女俠,看似快意恩仇,其實所有的痛苦只有她的心裡才知道。

女人,本該拿着繡花針,在錦繡上秀出一對對鴛鴦,可是她手裡拿着的卻是刀,殺人的刀,原本不殺人的她已經不得不殺人了。

江湖就是如此的殘忍。

白幕衣冰冷着臉,再也沒有一絲微笑,無論是誰要殺人的時候都難免笑不出來的,他也不列外。

白幕衣走到距離青青一丈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兩隻比女人還要纖細,比女人還要白嫩的手垂在兩腿旁邊,青青死死的盯着這兩隻手。

這是江湖最漂亮的男人的手,也是最可怕的手。

有時候,美麗和漂亮往往都是一體的,在你最接近美麗漂亮的時候也是最接近死亡的時候。

風是從白幕衣的身後刮過來的,他的頭髮隨風飄起來,隱隱遮住了臉,衣袂飄起來,整個人看上去顯得悽迷無比。

青青還是再盯着白幕衣的手,即使是亂髮遮住了白幕衣的臉,遮住了他的目光,他的手還是沒有動,人也沒有動分毫,整個人似乎就像是一顆生根在這裡的大樹,樹枝胡亂的晃動着,可是他的根,他的樹幹還是紋絲不動,一點也不受影響。

白幕衣不動,青青找不到他的破綻,自己也不敢動。

高手過招,往往都是後發先致,往往都是一擊致命,青青找不到破綻也就不敢動。

張陽還在掙扎着向這裡趕來,他似乎已經看見了青青被白幕衣的毒針刺中,然後倒在烈日下的樣子,他的心很焦急,急得他都忘記了身上的痛楚,連傷口流出來的血跡都沒有發現。

芊芊握緊了劍,一邊護着夏天朔等人,一邊想着青青的武功,和自己一比較,無意中又加深了對自己的不滿,對過去自己沒有苦練的後悔。

風吹,吹過青青的面目,一道閃亮的銀光隨着這風向青青襲來。

白幕衣出手了,他的手隨着風一擺,一道閃亮的銀光就發出,幾十根毒針隨着風向青青襲擊而去。

這就是江湖中傳說的白家繡花針,也是江湖中最可怕最歹毒的暗器之一,白幕衣當然也是江湖中最出色的年輕人之一,據說,至今他還沒有失手過,他的毒針從來就沒有浪費過。

風是無跡可尋的,風是無法阻擋的無法躲避的,白幕衣的針就像是風,隨風而來,隨風入侵。

風吹到你身上的時候你如何阻擋如何躲避?

青青沒有阻擋,沒有躲避,銀光一閃,她的刀已經出鞘,青青的刀,青青的刀光。

刀光一閃,迎着那銀光劈過去,自下而上,逆風而去。

刀光閃過,銀光閃過,風颳過。

然後突然停止,一片寂靜,烈日下的死寂,一切生命都似乎已經停止,一切生機都似乎已經寂滅,一切的一切都似乎已經靜止。

青青的刀還在手裡,青青的刀,青青的青色。

白幕衣的手還是垂在兩腿旁,芊細修長的手指,白嫩如玉的手指。

白幕衣的臉上又恢復了笑容,微微的笑容,就像是春天帶來的一縷暖意,可是沒有見過他出手的人是不知道他這笑容下隱藏着的是多麼可怕的寒冷,是多麼危險的殺機。

青青知道,剛纔她就感受到了,現在她已經領略到了。

大部分隨風而來的繡花針都被青青的刀光削落,大部分殺機都被她化解,可是,有一根針就像是劃破了時空,不知道從什麼樣的角度,不知用了多麼快的速度飛到了青青的身邊,在青青那圓圓的眼睛死死的瞪着的情況下射進了她的身體裡。

針,只要一根就足夠了。因爲白幕衣知道,這根針裡有這個世界上最新的毒藥,至今還沒有任何的解藥,連他自己也沒有解藥。

毒針刺入了青青的小腹,瞬間就散發到了她的全身,若不是她功力深厚,此時早已經像躺在地上的大漢們一樣倒下了。

毒針此人了青青的身體時,張陽已經掙扎着來到了一旁,此時看見青青的面色,已經知道來遲了一步,急促中忘記了身上的痛楚飛奔向青青。

在青青將要倒下去的時候張陽終於到了她的身邊,用自己受傷了的身軀攙扶住了青青。

“師姐,你怎麼樣了?”張陽焦急的問。

“毒,中毒了。”青青不敢再多說,生怕一說話那毒素就會蔓延至全身,侵入心脈,若是毒素進入了心脈,那麼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她了。

“放心,我一定把你的毒解了,你會沒事的,不要說話,護住心脈。”張陽鎮定着吩咐,然後把青青輕輕的放下坐在地上,撐着疲憊的,滿身傷口的身體站了起來,手裡握緊了他的刀。

九斬神刀。

白幕衣看見張陽走過來的時候就發現了他身上的傷,所以他一直沒有動,對於他來說張陽已經威脅不到他的了,他看得出剛纔張陽已經用了全身所有的力量,現在就算是讓他拔,讓他三招他都不一定能砍中自己,所以他一直看着,沒有乘機擊殺張陽。

“從來沒有人敢在我面前打她,你知不知道你已經惹下大禍了?”張陽面無表情的道。

白幕衣嘲笑着道:“大禍?就你?我看你自己先照顧好自己吧,等你的傷好了之後或許還有資格來我面前耀武揚威一番,可是現在的你就像是一條死狗一般,我想要殺你的話一揮手就行了,我今天來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夏天朔,你不要惹怒我。”

張陽慢慢的道:“可是你已經惹怒我了。”

白幕衣微微笑着,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預料中,好像所有的人都會在他面前低下高貴的頭顱。

白幕衣伸出他那芊芊弱質的手,仔細的瞧着道:“我的這雙手雖然看上去很漂亮很美麗,但是,你應該知道了解我白家的繡花針,也應該知道我白幕衣是個什麼樣的人,即使不瞭解也應該聽說過我的名聲。”

張陽握緊了手裡的刀,然後一字一字的道:“我不瞭解,也不想了解,更不知道白幕衣是誰。”

白幕衣失聲笑了起來,不只是嘲笑他自己的名聲還是嘲笑張陽的無知?

“那你知道什麼?你知不知道我從來沒有失手過?”

張陽的眼光堅定,手穩定,腳步雖然虛弱不堪,身上雖然流着血,但是,只要是他決定了要做的事情就絕對不會放棄,更何況這裡還有他的師姐,把他帶大的人,也是他自小就一直依賴的人,他怎麼可能放棄?

張陽道:“我只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我的手裡有刀,你惹是再上前一步,那麼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白幕衣愕然,不解,他想了想才道:“據我所知,你不是朔馬幫的人,而且和朔馬幫還有點過節,難道你真的要爲了朔馬幫而犧牲自己的性命嗎?”

張陽當然不會,朔馬幫如何?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只是想彌補自己做錯了的事情,現在他不是爲了朔馬幫,而是爲了自己。

每一個人都有一些事情是必須要做的,必須不能放棄的,每一個人都有自己一絲底線,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原則。

張陽道:“你呢?你不蛟龍會的人,也不是巨劍盟的人,和公孫更是沒有任何的關係,你是爲何?爲何要和他們過不去呢?”

白幕衣一愣,沒有想到張陽會反問自己,不過他隨之一笑道:“我白家做事情一向很公道,一分錢一分貨,白家的信譽也不錯,我不想白家的聲譽毀在我的手上。”

張陽明白了,白家是收了公孫的錢,只是不知道公孫給了白家多少錢,他又有多少錢給白家呢?江南白家的名聲很大,江湖中人都知道白家的規矩,一分錢一分貨,不論是何事,只要白家收了錢就必定會幫你把事情辦到,這也是白家立足江湖的資本。白幕衣當然不會毀了白家的名聲,但是張陽照樣不會放棄自己的原則。

江湖中有很多規矩,有很多原則,每一天每一刻,規矩和規矩都在碰撞,有人遵守,有人破壞,有規矩和原則相互碰撞,有原則和原則相互不容,有了這些,當然也就會有了廝殺。

江湖就是如此,血腥廝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