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長途司機?”老闆眼神很銳利,這一點和他的體形並不相稱,眼光在夏承浩的手上一掃而過,隨即閃過一絲警覺。
“原本是,但今晚上不開車。”夏承浩淡淡地回答,他知道老闆話裡的意思,但並不明白他在擔心什麼。
“等一下。”老闆轉身走了進去。
夏承浩輕輕瞟了一眼櫃檯裡的鏡子,漢特和奧斯維得推開門走了進來,每個人都揹着一個巨大的旅行包,步履蹣跚行走艱難,一副不堪重負的樣子。
“每個人的包裡都應該有好幾百萬葛朗。”夏承浩心中暗想,臉上始終帶着奇怪的微笑。
目光在兩人胸前一掃而過,那裡面分明藏着手槍。
兩人慢慢地走到最裡面的一張桌子把包放下,然後用兇狠的眼神緊緊地盯着那桌子原來的主人,一個已經謝頂很久的瘦子,直到他端起盤子離開座位,兩人這才放聲大笑起來,漢特舉手示意女招待點菜。
“什麼菜最好?”漢特問道,他看都不看擺在桌上的菜單。
“都很好,但用牛排的客人最多。”女招待扭了扭屁股,閃開了漢特正要按上來的手。
“各來兩份,兩份沙拉,四紮冰啤,再來兩包香菸,快點。”奧斯維得迅速點了菜,然後在漢特的耳邊說了幾句話,大概是讓他收斂一些。
漢特一臉不高興地拍了拍那隻落空的手。
看來整個計劃是奧斯維得來安排,而漢特最多隻是個工具。
現在夏承浩開始明白爲什麼會有一個人質死了,而那很可能是在奧斯維得還來不及制止的情況下發生的。受害的很有可能是賈斯丁主管。犯人對於監獄官員的怨恨是相當正常的。
被趕出桌子的可憐客人走到吧檯邊低着頭暗暗罵着粗話。卻不敢再去看那兩個兇漢一眼,只是重新吃盤裡的食物。
“你要的,三葛朗!”老闆面無表情地看了漢特和奧斯維得那個方向一眼,把夏承浩點的菜推到他面前。
夏承浩付過錢之後馬上埋頭吃了起來,但吃得很慢很細,這汽車旅館的牛排味道雖然一般,但分量還是很足,足夠讓他熬到漢特他們吃完。
而對面桌上點的各種食物也端了上來。
“一共四十二葛朗。”女招待警覺地看着漢特的手。
奧斯維得從口袋裡摸出五張十葛朗丟在桌上。隨口說道:“不用找。”
女招待淡淡地說聲謝謝轉身去招呼另一個桌上的客人,漢特又要伸手去摸女招待的屁股,卻被奧斯維得擋了下來。
漢特滿臉不高興,恨恨地拿起盤中的牛排,一口咬了下去,倒像是在咬着剛纔沒有摸到的屁股。
雖然這裡的人聲音基本上都不小,但漢特和奧斯維得的聲音還是最大,尤其是他們在吃第一份牛排的時候那發出的牙齒與骨頭的摩擦聲,讓所有的人想起某種動物。
“那兩個傢伙幾年沒有吃過牛排了。”老闆嘀咕了一聲然後扭過頭去,裝成毫不注意的樣子。
就像大堂裡所有人都商量好了似的。所有人先是安靜了一下,接着又重新開始大聲地說笑吃東西。只是他們的目光都刻意迴避着一個方向。
“還有房間嗎?”夏承浩輕聲問老闆。
老闆搖搖頭說道:“你只好睡在車裡,因爲這裡所有的房間都滿了。”
“如果那兩個人要呢?”那個被趕出座位的客人歪了歪頭問道。
老闆面色一沉說道:“那也不行。”
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走過來的奧斯維得。
“還有房間嗎?”奧斯維得問道。
“沒有了。”老闆搖搖頭,“這裡有不少人都只能在車上睡。”
“一間房間要多少錢?”奧斯維得問道。
“標準間兩個牀位,一晚上是幾十葛朗。”老闆平靜地回答。
“你自己睡哪兒?”奧斯維得接着問道。
“樓上我自己的房間。”老闆平靜地回答。
“好,我出五百,把你的房間讓出來怎麼樣。”奧斯維得微笑着看向老闆。
“一千,既然你們出得起錢,那就多一點。要知道我自己的房間可是什麼都有,比客戶好多了。”老闆回答,他的表情十分的平淡,好像並不在意這個生意能不能成,只是想用一個高價把對方嚇跑。
“好。”奧斯維拿出一捆鈔票放在桌上,那個瘦子有些發愣,一千元足以住進五星級酒店。
“成交!”老闆剛纔似乎也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地反應過來,伸手抓起那些鈔票放進口袋,只是他的眼裡卻沒有賺到外快的喜悅。
奧斯維得得意地往回走,伸手向漢特做了個勝利的手勢。
夏承浩擡起頭,老闆聳聳肩,臉上露出一個微笑着說道:“這種事並不常有。”
“那你今天晚上睡哪兒?”那個禿頂瘦子問道。
“我可以讓我的夥計放假,我自己來值班。”老闆微笑着回答。
“你可真會做生意。”那個客人笑了起來,他摸出一張名片放在老闆的面前說道,“如果哪天你想要和別人一起多開幾家店,那就來找我。”
“羅海威,深海基金。”老闆低聲地念着名片上的字,臉色很平靜沒有什麼太明顯的驚訝表情,“羅海威,好像聽說過這個名字……”
他露出用力思索的表情。
夏承浩掃了一眼這個瘦小的客人,想不到這個傢伙身家億萬居然到這裡來吃沙拉。
“對了,債券大王羅海威。”老闆輕聲叫了起來。
“不,只是羅海威,和債券無關,我被判終生不得從事證券業務,只能是基金行業一個過時的老頭子罷了。”羅海威輕輕搖了搖頭,好像並不遺憾。
“我是王保爾,這家店的老闆,很高興認識您。”老闆伸出手來,羅海威微笑着擡起手,兩人熱情地握了一下。
“您在二十年前可是鼎鼎大名啊!”老闆微笑着回答道,“誰不知道是你一手創造了債券市場神話,那個時候我也在亞爾曼,在艾海爾日報上天天都看到您的名字和公司併購的新聞。”
羅海威搖了搖頭,並沒顯出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