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真相

龍王話音剛落,籠罩伊文全身的熾紅龍影陡然崩潰,分解無數火線疾速旋轉,帶起無數高頻、刺耳的破空聲音,如同逆旋的火焰漩渦一般,瘋狂涌入了他的四肢百骸。

轟——!

這一瞬間,使徒之力和光輝之主的殘餘力量,在伊文的身上激盪、爆破開。自他脖頸後的脊椎處,一道道赤紅耀眼的線條透出皮膚,以一種極其恐怖的速度瘋狂流動,遠遠的看上去就像是高頻閃爍的電光。所過之處,白金色的光芒迅速崩潰瓦解,混入赤紅耀眼的光線,然後漸漸融入伊文的靈魂。

很快,赤紅色的閃光紋路已經攀上了他的脖頸,再爬上了額頭,而脊椎以下的閃光紋路則緩緩地蔓延至背脊、胸膛、雙臂、雙腿……

在這過程中,伊文的靈魂就像是生鐵熔鍊成鋼,變得強韌堅固,其基本的性質也隨之調整轉化。以光輝之主原本的靈魂爲基礎,在使徒之力的影響下,他的靈魂居然擁有了一絲龍族的性質。

他能感覺到,無數清澈純淨、完全感覺不到雜質的靈魂碎片,正在一點點融入自己的身體。這些靈魂之力並非直接與他合二爲一,而是以一種接近鎧甲的形式,附着在他的靈魂表面。

“……”

伊文清晰的感覺到,隨着光輝之主逐漸被熔鍊成靈魂甲冑,自己承受的痛楚也在迅速消失。與此同時,依託靈魂甲冑的加持,他的精神力和抗性也在成倍增加,很快就抵達了傳承級的強度,並且在這基礎上不斷增強。

就在具備不朽性質的靈魂甲冑,徹底凝實的一瞬間,他腦子裡轟然一聲巨響。恍惚之間感覺自己彷彿變成了一顆無暇的水晶,在無邊黑暗的世界中大放光明。

一時間,伊文感覺自己的意識超越了森羅萬象,超脫了身體的束縛,可以不依託任何保護裝置獨立存在。身體也隨之懸浮而起,釋放着柔和的白金色光輝,就能量波動的質量而言,與當初的光輝之主別無二致。

“完美……如果不是光輝之主窮途末路的想要和你同歸於盡,我也做不到這一步。這層靈魂甲冑的等級與光輝之主相同,你現在只能使用其中的一小部分力量。不過你放心,等你變成我的族人之後,就能完全釋放這股力量!”

巴卡爾欣慰的看着他,話說到最後表情陡然一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嚴肅和冷厲,揚起龍爪向外一撐:

“龍化之法·青眼光龍!”

咔——!

類似於皮革崩裂的巨響中,更高強度的使徒之力從龍王的身體爆發出來。扭曲着化爲一道暗紅色的閃電瀑布,極旋着刮過空間之後籠向伊文的身影。

轟轟轟——!

能量力場在一剎那之間讓整個偏殿的虛空都微微一縮,然後驟然間爆發開來。衝擊波的滌盪之下,四壁一瞬間千瘡百孔、碎裂、然後徹底坍塌,整個火焰偏殿被狂暴的氣流自內向外撐爆,砰然一聲炸成了無數飛濺的碎石。

狂風衝破偏殿後依然凝而不散,向四周構成一道放射形的衝擊波,擋在它前面的一切障礙物全部粉碎——無論是山峰、飛鳥、還是樹枝,都被一瞬間化爲粉末。

一一一一一一

在這過程中,一陣巨大轟鳴聲,從伊文的意識深處傳來。

爆炸的光芒深處,形成一個扭曲旋轉的空間,漆黑動盪的世界裡,無數大大小小的豎形獸瞳依次張開。青色的瞳孔向外釋放着刺眼強光,每一寸空間都被白金色的光芒遮蔽覆蓋。

吼——!

無數高低重疊的龍吼陡然從空間中響起,“世界”先是出現一圈圈褶皺,然後被蠻橫的擠開:一頭擁有青色瞳孔、甲冑狀鎧甲的銀白色巨龍,伴隨着起彼伏的轟鳴,撕裂周圍的黑暗與空虛,呈現在伊文的面前。

這是一條頭顱形似三叉戟,額前嵌有藍色晶體,生長着兩對刀鋒形鋼翼的奇特龍族。散發着藍光的眼孔凝聚成它的眼睛,金屬與血肉完美融合形成銀色甲冑般的外殼,表面流轉着白金色的光輝。狹長龍尾在虛空中無止境的蔓延,一直伸展到無盡的黑暗中。

彼此視線相對的一瞬間,無法形容的灼熱感宛如潮水一般灌入了伊文的眼瞳,無窮量的光芒淹沒了他的意識。緊接着,他感覺到覆蓋在靈魂表面的那一層甲冑,在這過程中迅速扭曲變形,變成了那頭青眼巨龍的形狀。

“啊啊啊啊!”

現實中的伊文猛地伸出雙手,死死的抱住了頭,眼睛嘴巴鼻孔耳朵,全部輻射出噴射狀的白金色火焰。無數的血管在臉上瘋狂扭曲浮動,肌肉骨骼充氣一般的增長膨脹,背脊上生出一排尖銳倒刺,無數枚細密的銀色鱗甲擠破皮膚,使他迅速脫去人形。

濃郁到幾乎凝成晶體的光輝,覆蓋了火焰偏殿所在的山峰。

“哈哈哈!”

光芒深處,傳出巴卡爾宛若轟雷的狂笑,他那雙暗紅色的瞳孔,即便覆蓋在白金色強光中,也顯得無比清晰刺眼。

砰——!

白金色的光輝瞬間炸開,其中狂涌出巨量的精神波動,青眼光龍仰首長嘶的虛影拔地而起,四周無形波動怒海狂濤般擴散的開來。宮殿廢墟頃刻間被夷爲平地,無數白金色的電弧涌動籠罩峰頂,一掃之後,地面只剩下高溫溶解後的黑色陶狀物。

轟——!

以火焰偏殿的原址爲中心,白金色強光向着瘋狂四面八方蔓延,將方圓數千米的空間遮掩成一道通天光柱。附近的虛空彷彿要崩潰一般,裂開無數深邃狹長的縫隙,白金色的閃電不斷掃蕩撲騰。

“該死!”

“休想!”

“這是怎麼回事!?”

劇烈咆哮轟鳴的光柱深處,青眼光龍的虛影變幻不定,一瞬間收縮爲伊文的虛影,一會兒生長出鱗甲倒刺、變成半人半龍的怪物,一會兒又在仰天咆哮的過程中恢復成龍形。

“啊啊啊啊啊!”

巨大的嘶吼聲中,青眼光龍的身影劇烈扭曲起來,最終在一陣飽含痛苦的咆哮中坍塌崩潰,收縮恢復成滿身光焰的人形。整個身體砸在地面上,雙手如同重錘一般,將地面砸的下陷坍塌。

幾乎撕裂靈魂的混亂衝擊中,伊文好不容易壓下靈魂甲冑的侵蝕,重新找回自己的意志。然後立刻擡起頭,望着正前方的龍之使徒,暴怒的質問道:

“你究竟做了什麼!?”

“我給了你力量。”

巴卡爾望着他,嘴角掛着微笑,波瀾不驚的說道:

“我將光輝之主的力量完全融毀,轉化爲了青眼光龍供你驅使。只要完全釋放它的力量,結合你那副接近神源機的機械體,出力還在光輝之主之上。想要保護果果瑞拉的話,至少擁有這種戰鬥力纔對。”

“不對!”

伊文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壓抑體內的龍化衝動,兩眼泛紅的盯着他:“這玩意在影響我的神智,似乎是想把我變成巨龍……你究竟做了什麼手腳?”

“你每釋放一次這股力量,心靈和身體都接近龍族一分,僅此而已。”

龍王先是饒有興致的解釋了一句,接着攤開一對龍爪,很是平靜的繼續說道:“我爲你解除了光輝之主的威脅,只留下了小小的後遺症,你應該感謝我纔對。

“給我個理由!”伊文咬緊後槽牙,用一種嘶吼般的語氣說道。

“你以爲我把果果瑞拉嫁給你,是爲了什麼?”

巴卡爾驀地沉下面色,猩紅瞳孔中射出銳利的目光,聲音冷酷的彷彿是寒冬風雪:“若不是推算到光輝之主附着在你身上,你有什麼資格娶我爆龍王巴卡爾的妹妹!?”

說到這裡,他表情由陰轉晴,聲音也變得平穩柔和起來:

“沒什麼好擔心的,一旦你完全龍化,就會成爲與光輝之主同級的青眼光龍。加上無限接近神源機的機械體,戰鬥力還要更勝一籌。到那時候,在龍族當中僅僅位列於我之下,享受無限尊崇,這難道不好嗎?”

“到那時候海博倫星……自然而言也就成爲了第二顆特洛波特星,龍王陛下好深的算計!”伊文下意識的伸出右手,按住越來越痛的頭顱,吃力的望着他:

“不過……您怎麼能斷定,我娶了果果瑞拉之後,就會好好的對待她?”

“因爲靈魂甲冑由我鍛造,在成型的一瞬間,我下達了最基本的指示:果果瑞拉一旦遭受傷害,你的龍化程度就會加速!”

龍之使徒闊步走到伊文面前,慢慢的彎下腰,俯身望着他的眼睛,嘴角揚起一絲微笑:

“爲了保持自我,你就必須保護果果瑞拉免受傷害,可一旦消耗過大,你又會化身成青眼光龍站到龍族這邊。其中的分寸,還需要你自己來拿捏。不過呢,只要你足夠強大,永遠不使用青眼光龍的力量,就能一直保持自我。你看,這是不是給足了你迂迴的空間?”

“……”

伊文並未迴應他的話,只是咬緊牙關,不斷大力的搖頭,稀釋着再度涌來的痛苦。在這股劇痛的影響下,就連對方的身影,都在視網膜中迅速模糊淡化。

一一一一一一一

痛!

從未有過的痛!

彷彿靈魂被撕裂的劇痛。

“啊啊啊啊!”

伊文遏制不住的瘋狂的吼叫起來,聲音被虛空崩裂的巨響完全覆蓋,雙拳不斷錘擊地面,將整個山峰砸的不斷向下坍陷。在這過程中,他全身的肌肉都在瘋狂抽搐扭曲,汗一滲出體外就被白金色的光焰燒成蒸汽。

他從未感覺過如此殘酷的痛苦,就是當年被奧茲曼迪斯劫持後遭受的酷刑,也比不上龍化侵蝕痛苦的十分之一。

“巴卡爾想要把我變成青眼光龍,守護他的妹妹果果瑞拉……強如使徒爲什麼會有這種顧慮?難道說……在他推演的未來中,使徒也有力所不能及的情況!?”

極度的痛苦中,他的精神也極度集中,很快通過巴卡爾的一系列舉動,預測到了他的顧慮。最後,他雙拳狠狠錘向地面,整個山峰猛地坍塌粉碎,海拔高度足足下降了三十米。

煙塵之中,伊文的瞳孔亮起兩道白金色強光,一瞬間穿透了幾十公里的空氣,射向了遙遠的天空深處。

“……”

他定下心神,想從深陷的地下爬起來,微微使勁,頓時狂暴熾熱的強大力量從四肢百骸間狂涌而出,幾乎將身體撐爆。

咔咔咔——!

鋒利的骨刺突出身體表面,銀白色的鱗片響亮地扣合起來,如同裝甲一般向上蔓延,沿着腳踝、小腿,膝蓋、大腿,小腹,胸口,一直到面部。

於此同時,肌肉骨骼也開始生長變形,發出冰川開裂般的聲音,如同澆築的堤壩一樣層層拔高,將他撐成了一個身高超過三米的半龍人。

呲——!

伊文猛地地昂起頭,全身骨骼爆出淸脆的響聲,銀白色的三叉戟形犄角刺突破頭顱,細密的白金色電流從虛空中流竄而起。

“……“

他擡起自己長着尖銳指甲的手,朝胸口望去,銀色傾斜的盾型外骨骼護在胸前,雙肩、小臂、小腿、兩腿之間全都覆蓋着類似的外骨骼。除此以外的部位被鱗片佔據,紋理精密、質地強韌,關節處則是生長着刀鋒般的倒刺。

“邪動王模式的機械體消失了……被青眼光龍的力量完全吞噬並取代。只要我願意,依靠靈魂甲冑的力量,隨時可以釋放超過光輝之主的世界衝擊。但是釋放的力量越強,靈魂甲冑與我融合的程度就越深……到了一定程度,我就會完全變成青眼光龍。這是我第一次龍化……必須控制這股力量……如果這股力量是一頭瘋獸,那麼握緊繮繩的人……是我!”

伊文維持着搖搖欲墜的理智,猛地握緊雙拳,咬緊牙關苦苦支撐。竭力遏制着靈魂甲冑釋放的波動,依靠頑強的意志力,終於逐步將其壓制了下去。

時間漫長的彷彿度過了一個世紀,龍化侵蝕的痛苦,緩緩消失不見。

“……”

伊文精疲力盡的趴在碎石堆裡,吃力的擡起左手,看到恢復成原樣的手指後,終於放下了心。精神一鬆懈,他頓時失去意識,陷入了不省人事的昏迷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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