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腦袋有些沉,腦海中似乎是被紮了根針一樣,疼痛讓陌白忍不住渾身一顫,他下意識的伸手抱頭。 只是右手依舊伴隨鐵鏈聲,鐵鏈好像變沉了一些。而左手很輕鬆的就放到了腦袋上。可是實在太疼了,彷彿整個大腦都不是自己的,靈魂呢?是與肉體深深撕裂了嗎?不然爲什麼會這麼的疼。 外面的燈火搖曳着,地牢中不知歲月。他只是這般抱着頭,蜷縮在一邊。腦海裡一遍又一遍重複着拔劍的動作,不知道重複了多少遍,讓他大汗淋漓,精疲力盡。可不知道爲什麼,越是疼痛,大腦卻越是清醒,如何都無法陷入沉睡。他強忍着,渾身上下無處不顫慄,彷彿所有的肌肉都在反抗着,這……來自靈魂深處的可怕疼痛。 不知何時,他的身上開始泛出陣陣光芒,那些破碎的光影在他的面前重組,化爲人形,緩緩地伸出手,輕撫他的後背。 他卻渾然不覺,疼痛讓他有些麻木,也有些不知所措。直到,腳步聲的響起。他霍然擡頭,背後虛影散去,只有他的左手撐着頭,右手鐵鏈錚錚作響。直到此時,他都沒有發現,他的左手已經重歸自由。 他的眼眸充血,漲的難受。那個身影在牢門口停了一下,然後哼了一聲,聲音低沉的令人心底發寒:“你最好不要騙我。” 隨即一團黑色的東西被他丟了下來,在塵土裡翻滾,也不知是地牢的坡度問題,還是元清用了巧勁,那團黑色的東西徑直滾到陌白腳下。他似乎是估好了時間,在東西落到陌白腳下的同時,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些日子,事情有些雜,這些東西你最好省着點吃。” 聽得腳步聲走遠,陌白笑了笑,他知道元清是相信自己了,而且決定行動。只是這片刻的輕鬆後,旋即就被劇烈的疼痛覆蓋。雙手之上青筋暴起,偏生腹中飢餓難耐,他忍着疼痛,伸出手將那團黑色的東西拿了過去。 陌白幾乎想把腦袋撕裂,可是他不能,他拿着東西的手都顫顫巍巍,腦海裡的劍影肆掠,彷彿有兩個小人在他腦海裡決鬥,那種疼痛無法言喻。 他努力保持着頭腦的不晃動,定睛看着手上的東西,一團油紙
包裹着,外面有些烤焦。陌白極力剋制着雙手的顫抖,慢慢地撕開了油紙。一道香味迎面撲來,他不由地嚥了咽口水。油紙之中竟然是一直金燦燦、香噴噴的烤雞,幾乎口水就要流下來了。 忍不住伸出手去,卻僵在半空,又縮了回來。方纔明明是元清的聲音,而且照他的說法,這是要給自己吃幾天的食物。雖然這地牢中溫度不高,可是……終究肉類是放不了多久的,更何況眼前這隻烤雞明顯不可能作爲幾天的食材,再省着,也是不可能的。 不知道爲何,如夢的身影忽然出現在他面前。他猛然怔住,“難道……”這個可怕的念頭一出來,卻再也制止不住,就連手中的烤雞似乎都沒了先前的香味,只有那黑暗裡的血腥與陰冷,緊緊的包裹着他。 良久,他又兀自的笑了笑,“怕是自己想多了吧。” 神情一鬆,似乎連大腦都沒有那般疼痛,腹中飢餓依舊。他早已餓得不行,一把撕下雞腿,大口的咀嚼起來。 停滯的空氣,帶着一絲淡淡的暖意,拂着少年的面頰,微微心動。只是那縷未知的情緒,慢慢發芽,在歲月的沉澱中悄然開放,剎那光華! 烤雞不大,但毛卻拔得很乾淨,可以看出做菜的人廢了很多的心思在上面。飢餓下的陌白很快的就吃完了。摸着微微有些脹的小腹,連四肢都得到緩解。肉香裡似乎還夾雜着一種別樣的香味,只是……陌白閉着眼睛回味了許久,卻想不出究竟是什麼香味。 只能搖了搖頭,但他心中更加確定,這份食物定然是被人掉了包。只是掉了包,元清卻渾然不知,這人的地位在魔宗裡只怕不低。而魔宗……他只認識如夢、楚沐言,這等細巧的心思,恐怕楚沐言做不來吧。 他竟有些癡了,望着牢門口的亮光,從未有像現在這般期待着食物的到來。只是這種悄悄地等待,並不適合現在的他。既然知曉魔宗在籌劃着血祭,作爲聖院學子的他當然不能坐視不理。何況現在元清的行動多半是被人察覺了,那麼只能自己來了。黑暗中,陌白的眼裡射出一道精光。 旋即閉上眼,開始今日的修煉。 只是有了今日那無法言喻的頭痛後,
他終於是放棄了揮劍,又恢復了以前的拔劍,拔劍……腦海裡千萬萬的人影,面對着波濤洶涌的海面,目光執着地反覆拔劍,即使浪頭襲來,他巍然不懼,仿若只要有手中的劍,任前方高崖萬丈還是巨浪滔天,我自拔劍向天笑,泰山崩前色不變。 ………… 這樣不知過了多久,陌白睜開眼,他下意識擡頭,就看見了一條好看的衣裙穿過了鐵栓欄的阻攔,在地牢的空中搖曳,那般的唯美。 陌白的臉上竟然冒出細汗,連忙閉上眼睛不敢去看。只是閉眼後,腦海裡無論如何都甩不掉那個腰肢纖細的身影。他忍得難受,良久也沒有聽見門口那人的動靜。 陌白終於是鼓起勇氣,慢慢張開眼,擡起頭,往那裡看了一眼……只是,鐵栓依舊,可哪裡又有長裙靚影。陌白怔住,登時面紅耳赤,無地自容,他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想到如夢的身影。那個註定不能在一起的魔宗聖女?只是她的一顰一笑,在這陰冷的地牢裡,爲什麼竟是如此清晰。 陌白黯然垂頭,心中不停地告誡自己:她可是魔宗的聖女,師祖雖然開明,但……自己要如何承受這芸芸衆生的眼。還有阡羽…… 一想到阡羽,他不自覺的露出微笑,心裡涌出一道暖泉,滋潤着他乾枯疼痛的心,仿若神丹妙藥,緩解了他一身的不適。 “當。” 似乎是什麼東西被丟了下來,陌白微微擡頭,就看見地牢唯一光亮的地面有一道人影,他心中一動,連忙擡頭。那縷長裙已然遠去,只有餘香依舊,在這濃郁的血色裡格外刺鼻。他的身子竟然忍不住顫抖起來,望着遠處的油紙,怔怔出神。 也不知是因爲太遠難以觸碰,還是因爲是她的緣故,他的眼神有些複雜。既然如夢來到了這裡,只怕元清的陰謀早就被發現了吧,但……如夢爲什麼不把這個秘密說出去。或者,她是想保護自己嗎? 這個念頭出來,連陌白自己都嚇了一跳,趕緊止住了這個荒唐的想法,在他心裡,楚沐言與如夢郎才女貌,纔是天作之合的一對。自己……不過一鄉下小子,何況還有阡羽爲伴呢?情緒複雜,明明知道絕無可能,卻又有些不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