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眼前的石門被緩緩打開,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幽深的通道。
“太子妃,請吧!”
沿着一路向下的通道,沁雪被帶到了一間地下的石室內!
石室是用堅硬的青石所砌築,陰冷而黑暗,只有上方的牆壁有一個長方形的透氣窗,很小很小,絲絲縷縷的光亮從上面射下來,透着寒氣。裡面的佈置十分的簡陋,只有一張桌子和兩張椅子,桌子上,是一盞發着微弱亮光的油燈,再無其他任何的東西。
“太子妃,這是太子的命令,就先委屈您了!”兩個宮女摸樣的女人不帶任何感情的說到。
沁雪什麼都沒說,徑直的走向那張桌子,俯身輕輕撣了撣身旁椅子上的灰塵,然後坐下。
桌上的燭光,無力的投射在她的臉上,似乎在儘可能的讓沁雪的內心能夠平靜下來。
那兩個宮女相互看了看,似乎無法想象,爲何沁雪會如此的平靜,然後退身出去,把石門關上,空蕩蕩的房間裡,迴盪着關門時的迴音,久久不散……
沁雪靜侯皇甫炎的到來……
暗室裡分不清楚白天和黑夜,一如既往的昏暗,她不知道自己在裡面呆了多久,只知道,是石門再度開啓的聲音驚醒了原本沉寂的空氣。
擡起雙眸,一道高挑的身影慢慢走了進來,身後跟着幾名的帶着面具,身穿黑衣的侍從,侍從們用手中的火把將暗室中的火把統統都點亮了,頓時,整個房間明亮不少,眼前突然變亮,沁雪的眼睛一時不能適應,不禁眯了眯,看着走進來的身影,因爲揹着光,看不清楚,但是沁雪知道,是皇甫炎。
只見他慢慢走沁雪,揹着手,他的身上,帶着清新的雪水味道,夾雜着絲絲的寒氣。
只聽皇甫炎低沉的笑了笑,“沒想到,太子妃竟然能如此的平靜!”
“呵!是不是讓太子失望了呢?”沁雪冷笑了聲,“我只是要太子的一句話,何必要如此大的排場!”
“把藥放下。”皇甫炎突然對着身後的侍從吩咐道,慢慢轉而又把臉轉向沁雪,毫無任何感情,冰冷的甚至比外面的溫度更要冷上萬倍“喝了它。”
沁雪看了看桌子上的藥碗,她的眼神瞬間的閃爍了一下:“這,這是什麼?”
“藥。墮胎藥!”皇甫芫難得這麼有耐心,這麼平靜回答到。
“這個,就是你對我的答覆嗎?”沁雪的聲音突然有顫抖了一下。
“你說呢?”
沁雪將身體靠在椅子的靠背上,雙手交疊的放在雙腿上,依舊平靜,可是或許沒有人知道,她的心已經無法平靜了。“你想打掉這個孩子,你不擔心母后會怎麼樣嗎?”
皇甫炎十分的冷靜,嘴角微微一勾,“雲沁雪,你做的最錯的,就是不該第一個告訴我!你應該首先告訴母后!或許在母后的庇護下,這個孩子還能有機會保的住。”
“你想打掉這孩子,爲什麼?”沁雪站起身,慢慢的走近皇甫炎,擡起頭,看着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父親,“告訴我理由!”
“我不會承認這個孩子!呵!誰知道,這孩子是誰的!指不定是哪個野男人的!”
“啪!”話音一落,一記重重的巴掌就落在了皇甫炎的臉上。“你聽好,這世界上,唯有你皇甫炎沒有資格質疑這孩子的來歷!”
摸着自己被打的臉,皇甫炎邪惡的笑了笑,“那又怎麼樣?總之這個孩子,我不會讓它留下來的!”頓了頓,皇甫炎加了一句,“我不會讓如兒受一點委屈!”
“呵,呵呵……呵呵……”沁雪突然仰身笑了起來。“如兒?受委屈?”
“雲沁雪,你最好乖乖的把這藥喝了,不然的話,不要怪我不客氣,我現在我對你,也算是仁至義盡了。我的耐心是很有限的。”
沁雪不禁輕笑道,“仁至義盡?!好一個仁至義盡啊!皇甫炎,如妃懷孕,你是如此小心的保護她,生怕她有什麼閃失,你儘可能的用你自己的力量去保護那個孩子,呵!你的父愛真讓人感動!可是卻也自私!同樣是你的孩子,可是你的態度卻是兩種極端!仁至義盡?沒錯,你的確是仁至義盡了,至少你沒有用更殘酷的手段來對付它!”
皇甫炎無動於衷的看着沁雪,眼底掠過一抹嘲笑,“哼!”
“好,反正我也不希望我的孩子,象我一樣……”她的母親,爲了保護她犧牲了自己,可卻換來了她一生的不幸,沁雪不想自己的孩子和自己一樣!所有的痛苦,就讓自己一個人來承受!
沁雪伸手將藥碗拿起,濃重的藥味刺激着她的每一處神經,她看着褐色液體裡自己的倒影,“皇甫炎,我問你一個問題。”
?“問。”
“你承認這孩子是你的嗎?”沁雪堅定的看向皇甫炎,確切的需要一個正面的回答。
“這不重要!”
“重要!我要你親口承認,我肚子裡的孩子,是你皇甫炎的骨肉!我不要我的孩子,死的不明不白!”
“是!”
“很好!”沁雪笑了。“爲了報復我,你竟然連自己的孩子都可以殺,你也根本不配擁有這孩子!”沁雪諷笑一聲,隨即,再沒有半分的猶豫和眷戀,,直接把藥碗裡的藥一飲而盡,然後把空蕩蕩的碗呈現在皇甫炎面前,最後鬆手……碗觸碰到地面的瞬間,一地狼籍……
“進來!”皇甫炎冷冷的將外面的幾個人叫了進來,他看着沁雪,沒有絲毫的感情,“我欣賞你的乾脆利落!”
“多謝!”這藥的藥效發揮很快,沁雪的小腹很快就有陣陣的疼痛感,她兩手撐在桌子上,額尖冷汗淋漓。
皇甫炎呢了沁雪一眼,轉過身,“自求多福吧!”
說完,皇甫炎揹着手,向石門外走去,沒有一絲的留戀!或許,留下一個穩婆摸樣的老嫗和幾個宮女,算是他僅有的最後一點良心吧!
呵!自求多福?!真是可笑啊……
沁雪一手撐在桌子上,低着頭,另一隻手拂向自己的絞痛的小腹,緊緊咬住的嘴脣,已經流出了鮮紅的血絲……
“太子妃,我們去那邊的牀上躺着吧,這樣會舒服點!”老嫗有點同情的上前扶住了沁雪顫巍巍的身子。
順着老嫗指的方向,沁雪看見了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中,有一張小木牀,牀上的被褥,顯然都是新鋪上去的。
沁雪冷冷的笑了,她的手,緊緊的抓住自己的小腹,似乎在試圖的抓住自己肚子裡的那個小生命,眼淚,終於不聽使喚的落了下來,“孩子,對不起,我錯了,錯了……”原本以爲,皇甫炎狠的只是她,只是她,原本以爲畢竟是自己的孩子,血脈相聯,可是……他的絕情,讓沁雪徹底心寒,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皇甫炎爲什麼要這樣的恨她,只是因爲一個死去的女人?“孩子……對不起……對……對不起……娘錯了……對不起……”
隨着藥效的發揮,腹部的疼痛也開始漸漸清晰了起來,一陣又一陣,就如同一把把利劍在她的小腹中切割一般,沁雪全身發抖,指甲一下又一下的抓着木桌,抓出一道道的痕跡,汗珠大顆大顆的從額角落下,落在手背上的不知道是眼淚還是汗水……
疼到無法思考,眼淚和汗水,已經分辨不出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的身下已經血紅一片了……
這藥太烈了,看來皇甫炎是鐵了心要打掉這個孩子。
沁雪強忍着劇痛,不讓自己喊一聲疼,她努力的告訴自己,不能死,絕對不能倒下……
老嫗見藥力已經在發揮了,趕緊叫旁邊的兩個宮女扶住沁雪搖搖欲墜的身體,試圖向牆角的小牀走去。
“太子妃,忍一下吧,睡在牀上,就會舒服點的!”沁雪咬着牙,艱難的移動了兩步,可是隨即身下連續不斷的疼痛馬上襲遍全身,她再沒有力氣去支撐整個身體了,終於,在一陣強烈的陣痛中,她軟軟的倒下了……
在那一片只有劇痛的黑暗中,沁雪唯一能感受到的,只剩下了生命的流逝。
一點一滴,她切身的感受到自己的孩子漸漸離她遠去卻無能爲力,她悔恨,她無助,她痛恨自己爲什麼要去賭這一局,孤注一擲,輸了,輸的徹底……
她的耳邊,清晰的聽着孩子的哭聲,是那麼的清晰,那麼的清晰啊,聲聲刺痛着她的心房……
漸漸的,哭聲沒有了,沁雪站在原地,不管她如何的呼喚,周圍的世界,也漸漸的平靜了,很安靜,安靜到一點聲音都聽不到,甚至連自己的呼吸聲,也聽不到了……
“對不起……對不起……”沁雪陷入沉沉的昏闕中,她只是不停的這樣呢喃着,刺眼的鮮血,依舊是源源不斷的從她身下涌出,淚與汗,血與痛,也已經分不清了……
那一天,是沁雪永生永世都無法忘記了,曾幾何時,它成了她的夢魘,久久揮之不去……
可是即使疼痛的讓她無法呼吸時,她也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死,絕對不能死……她努力的讓自己甦醒過來,她努力的讓自己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