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送給老師的禮物

王圓雙手放在爸爸的肩上,給爸爸揉起肩膀來。

王家棟很受用的閉上眼睛,說道:“小圓啊,你可能抱怨爸爸管你管的少,可能不如媽媽那樣細緻入微,因爲你是男孩子,男孩子對家庭對社會的責任是有別於女孩子的,你能走正道,我很欣慰,想想讓你當兵是正確的,部隊的確鍛鍊人……”

王家棟說到這裡,王圓突然停住了手的動作,他僵硬的站在爸爸的背後,剛纔的歡喜表情立刻煙消雲散。

王家棟半天不見兒子動作了,就說道:“捏呀,我正在享受呢,使點勁。”

王圓繼續給爸爸揉着肩膀,動作比剛纔機械了許多。

王家棟哪知兒子的心理活動,他繼續說道:“唉,什麼事都是有利有弊呀,你的意志得到了鍛鍊,可是……唉,想到這一點,我有後悔的不行,別人都說母子連心,可是誰知道父子也是連心的呀,所以兒子啊,聽老爸的,錢掙得的差不多就行了,咱們不求大富大貴,只要全家平平安安的就好了,將來你把雯雯娶進來,再生個一男半女的,我們的日子就很好了,知足吧。”

王圓閉着眼睛,聽着爸爸說話,他的手心裡,有了冷津津的潮溼,半天才睜開眼睛,說道:“爸,您的心我懂,我長大了,知道該怎麼做。”

王家棟繼續說道:“小圓,生意上的事,爸爸是不懂,但是在中國,生意場從來都不是單純只有生意上的事,上次小谷走的那天,我本來想跟你說,結果讓你媽媽給攪了……”

“我把什麼攪了?”

正說着,門被推開了,媽媽進來了。

王家棟低下了頭,心想,又談不下去了。

“我把你們什麼攪了?”媽媽繼續問道。

王家棟在谷卓問題上是心虛的,就說:“你把我們談話攪了。”

“你們談什麼哪?”

王家棟說:“在談你怎麼關心兒子,我怎麼不關心兒子。”

媽媽衝着兒子說:“你爸不關心你怎麼長這麼大?真是沒良心!”

王家棟躲開了王圓的雙手,身子傾靠在書桌前,耷拉下眼皮,低頭喝了口水,就不說話了。

老伴兒說:“怎麼我一進來你們就不說了?對了兒子,你高姨問我着,如果咱們對雯雯沒有意見的話,中秋節就把雯雯接來過節,你是什麼意思?”

王圓說:“您別操心了,我自己會處理好的。”說完,就走出書房,回他房間了。

老伴兒一看,指着兒子後背說:“看看,一說這事就躲。”

王家棟看了她一眼,皺了一下眉頭。老伴兒有個毛病,平時聽不見她教育兒子,王家棟一旦開口,她的話也就來了,而且沒完沒了。谷卓走的那天也是,本來跟兒子約好,讓兒子早點回來,就是想談談兒子生意上的事,也想試探一下兒子到底跟谷卓有具體的生意,剛跟兒子說了兩句,老伴兒就進來了,往下的話也就沒說,今天也是,還想接着上次的話題跟兒子談談,也被老伴兒攪了。他嘆了一口氣,開始坐在書桌前看書。

老伴兒一見,沒人理她了,就起身往出走,出門的時候抱怨了一句:“不回來都不回來,回來了就都成啞巴了,我還是瞧我的電視去吧。”

丁一在臺裡的大力支持下,用了兩天時間,完成採訪鄒子介的前期拍攝工作。溫慶軒給她找了最好的後期製作人員。這既是丁一的畢業作品,也要在臺裡播放,丁一頭走的時候,跟溫慶軒說這個片子要趕在畢業前兩週製作出來,因爲學校也要組織評審。溫慶軒讓她放心回學校,沒有問題。

丁一回亢州的兩個晚上,都是跟雯雯住在一個宿舍的,雯雯不讓她回單位住。丁一得知,雯雯在團市委舉辦的換屆選舉中,已經被提升爲團委副書記,成爲一名年輕的副科級幹部。

丁一向她表示祝賀,並讓她請客誇官。雯雯當下表示就要請她,丁一知道她會去金盾酒店請她,就說等她學習結束後再說吧,拍了一天片,晚上再安排活動太累。

兩個女孩子擠在一張牀上,就說開了悄悄話,丁一問雯雯:“現在感覺怎麼樣了?好些了嗎?”

“什麼怎麼樣?”

丁一說:“當然是和王總的事了。”

“我也說不太好,不過好像比過去親近了不少。”

丁一笑了,說:“別告訴我親近到什麼程度,我不聽。”

雯雯說:“你誤會了,我說的親近是心理上的親近。”

“哦,那我齷齪了。”

雯雯笑了,說道:“他送給我很貴重的項鍊,但是我沒戴。”

“爲什麼?”

“預備將來還給他呀?”

“那何必呀,人家就是給你的,是不是你心裡有了別人?”

雯雯打了她一下,說:“不是。我們家鄉有這習俗,如果兩人分手,就把禮物還給對方。”

“你一直有分手的打算?”

“我沒有,我怕人家有。”雯雯說道。

“不會,要有早就有了,你們談了這麼長時間了,不會的,關健是你的態度,你要大膽跟他說出來,王圓身體有缺陷,可能怕你嫌棄,人家不好主動向你表白,這個時候你就要大方點。”

雯雯說:“你說還真奇怪了,隨着交往的加深,我還真沒覺着他有什麼不正常,完全忽視了他身體因素,看慣了他走路的姿勢,再看正常人走路反而到不順眼了。”

“呵呵,你無藥可治了。”丁一說道。

回來這兩天,丁一沒有和江帆聯繫,也沒跟彭長宜聯繫,她直接和鄒子介聯繫的。等第三天早上走的時候,她站在火車站旁邊的公用電話亭前,想給江帆打了一個電話,想了想還是算了,不打擾他了。

丁一的畢業作品獲得了巨大成功,在畢業儀式上,她的作品獲得了本期學員畢業作品一等獎。當她從林老師手裡接過獲獎證書的時候,她感到自己深深愛上了這個職業。

與此同時,亢州電視臺也在國慶前的前夕,開始高密度的播放這部專題片,獲得了極高的收視率。

結業那天,距離國慶節還有三天的時間。

典禮儀式結束後,丁一送給了林老師一件禮物,是一個放在盒子裡的畫軸,當丁一來到林老師辦公室的時候,許多同學都在跟老師含淚告別,她坐在角落裡,直等到他們都離開後,才雙手託着那個畫軸,來到老師面前,激動的說不出話。

林稚君擠擠眼睛,之前被前來告別的學員招惹出來的淚水還沒有風乾,這會看到丁一眼含淚花,自己的眼圈就又紅了,她像擁抱孩子那樣抱了一下丁一,說道:“小丁,這是什麼?”

丁一使勁眨着眼睛說:“這是我跟爸爸合作的一幅作品,送給老師留作紀念。”

林稚君一聽很感興趣,她雙手接過來,放在桌上,展開畫軸,居然是林稚君的一幅水墨寫意肖像畫。端莊秀麗的容貌,親切優雅的笑靨,清秀幹練的短髮,這個形象,在全國電視觀衆的心中不可磨滅。

“天哪,太珍貴了!”林稚君激動的說道:“這太難得了,你知道嗎?在我們國家,這種風格的肖像畫是很少的,因爲成畫的難度太高,儘管我們也有工筆風格的寫真肖像,但水墨寫意肖像則少之又少!”

“您對美術也有研究?”丁一說道。

“呵呵,我跟你說,我自從離開中視後,也經歷了一段人生低谷時期,後來就拜師學畫,幾年下來,對美術就懂了一些,我們的肖像畫爲什麼不像歐美的油畫肖像那樣歷史悠久,是因爲我們作畫是在宣紙上,他們作畫是在油布上。在薄如蟬翼的宣紙上作畫,尤其是水墨畫難度很高,它有一個自然滲化現象,不易控制,而且無法修改。這真是難得的精品。”

在做這幅畫時,爸爸也跟她講過這個道理,中國畫講究筆墨,以書法入畫,筆墨不象色彩,色彩有客觀的參照,而筆墨則是工具文化與畫家內心的體悟結合而成的一種繪畫語言,筆墨在書寫的過程中,深受中國書法的影響,以書法的筆法滲入畫法的表現中,具有深厚的文化感。但是,筆墨對於造型的表現是相對困難的,因爲書法性的直抒胸臆,需要的是相對自由形狀,這樣的形狀纔不會束縛筆墨的表現。這就意味着,一幅水墨肖像畫,既要和所表現的主人公形似神似,又要以書法用筆水墨寫意,既不能模仿對象的體積明暗來限制筆墨韻味的發揮,同時又要控制住宣紙的滲化程度,這是一件非常困難的技術難度,同時宣紙上又不能修改,所以,相對來說,水墨寫意肖像畫比同樣的油畫肖像畫要難得多,這也是爲什麼中國好的水墨寫意肖像畫少之又少的原因所在。

林稚君的目光又落在了幾行小字上,她這才發現,畫是丁乃翔所做,幾行蠅頭小楷卻是出自丁一的手,她不由的驚歎道:“天哪,小丁,這是你寫的?”

丁一笑了,點點頭,說:“這是我和父親一同完成的,是送給老師留作紀念的。”

林稚君又重新打量了一下丁一,說道:“難怪,丁乃翔、梅碧馨的女兒,就應該與衆不同,我不該這麼大驚小怪。”說着,她仔細看着這幾行娟秀、清麗、雋永的蠅頭小字。

原來,這幾行蠅頭小字,記述了林稚君從事電視事業的主要成就和工作歷程。從這些表述中,林稚君似乎也感受到了人生的跌宕起伏,她的眼睛再次溼潤了,說道:“這是我收到的最有紀念意義和收藏價值的禮物了,本身丁乃翔三個字就值得收藏,何況還是這麼珍貴難得的水墨寫意肖像畫。”她愛不釋手,想了想,就從包裡掏出鑰匙,打開一個文件櫃,從裡面拿出了一盒東西,放到桌上,打開,說道:“這是我前幾年收藏的一盒寶齋筆莊製作的限量版的湖筆,要說多金貴也談不上,不過對於愛好的人來說,也是一盒難求,只有你這個學生配得起這幾隻湖筆。”

丁一受爸爸的薰陶,對於湖筆尤其是眼下這盒四隻裝的湖筆來說,還是知道它的名望和價值的,就推辭說:“林老師,那可不行,您也正在學繪畫,這麼有價值的筆,還是您留着用吧。”

林稚君笑了,說道:“我那是塗鴉,什麼筆都能對付,這筆就送給你們父女倆吧,感謝你們父女送給我這麼有紀念意義的書畫作品,要說價值,丁乃翔的畫纔有價值呢。”說着,就把那盒湖筆塞到了丁一手上,然後說:“替我謝謝丁教授,以後有時間一定去拜訪他。”

告別了林稚君,丁一又回到了宿舍,宿舍的人昨天晚上就走了,本來雅娟說好結業後隨丁一到亢州玩一天,然後再回南嶺,可是陸原哥哥國慶節這天結婚,她要隨哥哥一同回閬諸,雅娟只好買了回南嶺的火車票。

丁一推開宿舍的門,雅娟已經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她在等丁一。這次,她搞的街頭即興採訪的畢業作品沒有獲獎,雅娟本來就是應付之作,也沒有費什麼心思,不得獎是她預料之內的事。半年的朝夕相處,倆人已經有了很深的友誼,一旦分別,彼此都有些難捨難分。

丁一說:“雅娟姐,幾點的火車?”

雅娟笑了,說道:“你都問的三遍了。”

丁一笑了,說道:“說明我捨不得你。”

雅娟也笑着說:“我也捨不得你,丁一,做我妹妹吧。”

“我本來就是妹妹。”

“我想說做我乾妹妹。”

“你是說咱倆拜把子?”

“對。”

“哈哈,你別逗了,那是男人們乾的事。”丁一笑了。

“女人們也行。怎麼樣,如果你同意的話,等過了國慶,我去亢州找你,我們去你們那裡的忠義寺去燒香磕頭。”

“呵呵,你還知道我們那裡有忠義寺?”

雅娟臉突然紅了,說道:“那麼有名的古蹟,誰不知道?”

丁一說:“雅娟姐,你我做好姐妹,我沒有意見,燒香磕頭就不要了吧,搞那麼隆重幹嘛?”

“那就是不想認我這個姐姐。”

“胡說。”

“那爲什麼不同意?”

“我是不同意你燒香磕頭,又沒說不同意做姐妹。你說的那些我不瞭解,我們只要心裡有,就不要拘於那種形式了。”

“行,聽你的,等你什麼時候想要那種形式了,我們再拜不遲。”雅娟覺得丁一雖然很好相處,但是她有自己的個性,只是這種個性她平常不善於彰顯罷了。想到這裡,她說:“丁一,你是不是覺得我很俗?”

丁一趕忙說:“雅娟姐,你真的別誤會,我對這些沒有概念,只是從水滸裡瞭解一些,你永遠是我的好姐姐。”

雅娟見她說的真誠,就點點頭,說道:“我是真心喜歡你。”

“我也是,以後遇到問題,我還要向你請教呢,別到時不理我。”

雅娟笑了,說道:“說不定不久後我們就會見面。”

送走雅娟後,丁一沒有直接回宿舍,她來到電話亭旁,撥了江帆辦公室的電話,想告訴她自己的安排,剛響一聲,她就掛了電話,因爲昨晚他們剛通了電話,她把自己的安排都告訴江帆了,這會正是上班時間,唯恐他不方便說話。

放下電話,她又遇到了兩個男學員,帶着行李離開學校,丁一就和他們打着招呼,剛要轉身回宿舍,眼角的餘光就發現不遠處站着一個熟悉的身影,挺拔,英俊,她笑了,回過身,叫了一聲:“新郎官,這麼早就來了!”

陸原趕緊噓聲說道:“什麼新郎官,瞎囔什麼?”

丁一看了看四周,這才縮着脖子笑了。

陸原走到她跟前,又回頭看了看那兩個男生,說道:“你同學?”

“是的,他們回去了。”

陸原打量了一下她,說道:“廣院的伙食不錯,臉蛋兒都炸起來了。”

丁一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臉,說道:“真的?完了,要減肥了。”

陸原摸了一下她的腦袋,笑了笑,說道:“你回去幫我們張羅婚禮的事,幾天就會累瘦了。”

“我懂什麼?”丁一邊說邊往宿舍走。

“杜蕾還不懂呢,可是這場婚禮幾乎都是她一人在忙活,唉,我算是把我的新娘累慘嘍——”

丁一看着哥哥笑了,說道:“呵呵,心疼了吧,誰讓你不早點請假回家?”

“春秋兩季是我們訓練飛行員的黃金季節,哪請得下假。”

丁一說:“我昨天晚上給杜蕾打電話着,我說,你給我和哥哥留點活兒,別都一人幹了,你猜她怎麼說?”

“怎麼說?”

“她說你哥那個大懶蛋,回來也不幹。”

“哈哈,誰說我不幹,髒話累活都是我幹。”

兩人回到宿舍,拿起自己的行李箱,從牀上抱起兩個繫着綵帶的禮品盒,陸原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丁一笑笑說:“給我嫂子買的。”

“怎麼兩盒?是不是還有我的份兒?”

“呵呵,都有,就是沒有你的,嫂子這份你別看了,早晚你會看到的,這個是送給你們將來的孩子的,你這個爸爸可以提前看看。”說着,解開盒子,裡面是一個漂亮的布娃娃,有着一雙美麗的大眼睛和一頭棕色的捲髮。

陸原笑了,說道:“不錯,挺漂亮,照着這個模樣生一個。”

丁一摁了下娃娃腹部,立刻,她的大眼睛便動了,忽閃着,稚聲稚氣的叫了一聲:“爸爸。”

陸原一愣,隨後哈哈大笑,說道:“好好好,我默認了,沒有我的?嗨,白忙活了,什麼都沒撈到。”

丁一笑着,扣上盒子,重新紮好,便往出走。

陸原拉起行李箱,又抱起一個紙箱,說道:“什麼東西這麼沉?”

丁一說:“書。”

“我看你都成書蟲了,那天我跟媽媽去西城老房子給通風晾曬被褥,一進去都是書味。”

陸原哥哥結婚沒有佔用西城的老房子,杜蕾分到了新房。丁一上次回家,把自己攢下的兩千塊錢給哥哥,讓他裝修新房。起初哥哥不要,但是拗不過丁一,便說算借。

坐上哥哥開來的巡洋艦,兄妹倆便駛出了京城,奔向回家的路。

丁一參加完哥哥的婚禮,便回來上班了。從此,她便在亢州電視臺這個廣闊的舞臺上,豐滿着自己的羽毛。

轉眼到了第二年的春天。這一年的春天,對於彭長宜來說是最繁忙的,因爲市裡在去年秋天,就拉開了清理農村宅基地的帷幕,按照市裡統一部署,亢州將用一年時間,全面完成農村宅基地清理工作,並統一下發新的宅基地使用證。北城從去年秋天到今年春天,爲自查自糾階段,所有有問題的村子,能自己解決的就自己解決,侵街佔道、私搭亂建者,如果在這之前自己不拆除違章建築,那麼將由區裡統一拆除,對於侵佔和多佔宅基地和批少佔多者,將按統一標準,繳齊宅基地使用費,並接受相應的處罰。

無疑,這是一次難度更大的農村工作。

儘管給村裡留了一秋一冬的時間自行清理,然而,基層工作的特點決定,各個村子除去建立了詳細的宅基地清理臺賬外,沒有自行清理一戶。都在等待觀望。

4月一號,按照全市統一部署,北城派出兩支清理整頓農村宅基地工作組,率先進駐了問題最爲突出,也是最嚴重的裡河屯和三家店。

裡河屯是屬於典型的人多地少的村子,這裡緊靠亢州腹地素有魚米之鄉之稱的稻鄉,是北城相對較富裕的村子,由於耕地很少,大部分剩餘勞力都出去打工去了,在農村,經濟條件好轉的最大表現形式就是改善居住條件——建新房。這個村人均宅基地使用面積是全市最少的,只有兩分半。但是許多建在村邊的房子,都往外擴建,侵佔耕地、自留地蓋房現象也比較普遍。這個村子應該是無序使用宅基地、私建最嚴重的村子,也是這次清理任務最重的村子。

彭長宜吸取了王家棟和江帆的建議,不親自帶工作隊下鄉了。而是由副書記劉忠和副主任田衝兩人各帶一個工作組,分別進駐這兩個村子。爲了便於工作,要求這些工作隊隊員吃住在村裡。

儘管彭長宜沒有親自帶隊下鄉,但是習慣什麼事都想親自參與的他,在單位也是坐臥不寧,尤其是許多機關幹部知道彭主任不親自帶隊下鄉,都很失望,這也讓彭長宜有一種“脫離羣衆”的感覺。彭長宜之所以到北城後,得到幹部和基層百姓的認可,很大程度上取決於他始終都是和羣衆打成一片,凡是艱鉅的工作他都是衝在第一線,這不但豐富了他基層工作的實踐經驗,使他在錯綜複雜的農村工作中得到鍛鍊,也贏得了基層幹部的信賴。他這次所以不安,是因爲在這項更爲艱鉅的工作中,沒有親臨第一線,心裡着實沒底。

他尤其不放心田衝那一組。據瞭解,田衝這一組之所以選擇今天進駐裡河屯,正是因爲有一戶村民,無視多次勸告,私自在自留地裡違章建房,今天工作組動用了剷車等工具,就是要強行制止違章建房行爲。

北城工作隊早在一週前就給這戶人家下了不得私自蓋房的通知單,但是這戶不但不停止,反而加緊了蓋房的速度,夜間都在施工。秋季,是農村建房的季節,許多準備蓋房的人家都在躍躍欲試,如果對這戶不採取有力措施,那麼就會有許多百姓效仿,清理工作便成爲一句空話。

這戶人家姓白,不但有錢還有背景,三個兒子都是國家幹部,大兒子在外縣當副縣長,二兒子在開發區刑警大隊,新近被提拔爲副大隊長,最小的兒子是村裡小學國辦教師,房子實際是給這個小兒子蓋的。

工作組先後三次到這家做工作,也對他們建房的行爲下達了三次停建通知,還通過城裡的二兒子做家裡工作。誰知,這一切措施都無效,這戶人家不但不聽,反而加快了蓋房的速度,不到兩天時間,就把老臺壘了起來,又過了三天時間,三面牆也壘了起來。在他們剛開始動工的時候,彭長宜就讓田衝他們下通知單,並且隔一天一次,先後下了三次通知單,眼看就要封頂了,這纔派工作隊進駐村裡,實施強行拆除。

對於這樣強硬的釘子戶,彭長宜不親自到第一線是極爲不放心的。他今天派了劉忠這一組協助田衝,兩組匯合。

對於這樣置若罔聞而且強行蓋在耕地裡的房子,必須拆除恢復地貌。

彭長宜在屋裡轉了一圈,又走出辦公室,其他辦公室的門都緊閉着,機關幹部絕大多數都下鄉了,只有黨辦的門虛掩着,他又推開黨辦的門,看見姚平正在低頭寫着什麼,見他進來就連忙合上本子站了起來,說道:

“彭主任,有事嗎?”

彭長宜笑笑說:“沒事。”他在屋裡轉了一圈後,無所事事,就看見了姚平合上的筆記本,說道:“寫什麼呢?”

姚平不好意思的說:“沒寫什麼。”說着,就將筆記本鎖進了抽屜。

彭長宜笑笑,就往出走,快到門口時,他回頭說:“小姚,如果有田主任的電話,馬上告訴我。”

姚平說道:“您是不是沒親自下去有些不放心?”

彭長宜笑了,覺得這個小姚有點意思,居然猜中了他的心思,就回過身說道:“你怎麼知道?”

“您都在樓道走了好幾趟了,顯然是不放心田主任他們。”

反正回辦公室也是乾等消息,不如坐在這裡跟姚平說會話,他就走了回來,坐在姚平對面的辦公桌前,說道:“說說看,我怎麼不放心他們了?”說着,就看着姚平,儘管她不及姐姐姚靜長得漂亮,但是也有一種樸素自然的美。

姚平說:“侯主任頭走的時候,就跟王秘書說,別看彭主任不下去,咱們都走了,他心裡還空落呢。”

王學成這次也被編入工作組,他和劉忠一組。

彭長宜笑了,長時間在一起摸爬滾打,這些人已經把他的脾氣秉性摸透了。就笑笑說:“是啊,還真有點空落。”說着,起身就要走。

姚平說:“要不,我呼下王秘書,問問情況?”

“呼劉書記或者田主任吧。”

姚平呼了劉書記,半天不見回話,又呼了田主任,也不見回話。姚平還想繼續呼他們,彭長宜擺擺手,走了出去。他扭頭往裡面的房間看了一眼,看見任小亮的房門虛掩着,就咳嗽了一聲,推開了任小亮的房門,就在房門打開的一霎那,他發現,裡面居然坐着一個如花似玉的美女。

他遲疑了一下,衝那個美女點點頭,任小亮首先說道:“長宜,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咱們請來的高爾夫開杆儀式的主持人,電視臺的美女主播,邢雅娟。”

彭長宜一愣,他天天看電視,從沒見過這個叫雅娟的人啊?

這時雅娟站起身,很優雅的衝他一點頭,衝他伸出一隻小手。

彭長宜笑笑,沒敢死盯着美女看,握了她的手,說道:“彭長宜,歡迎、歡迎。”

任小亮說:“有事嗎長宜?”

“哦,我有點不放心,想去裡河屯去看看。”

“嗯?”任小亮沒反應過來。

“劉書記和田主任帶着兩個工作隊去裡河屯拆房去了,我不放心,也聯繫不上他們。”彭長宜解釋說。

任小亮恍然明白過來,趕緊說:“哦——對對對,美女主播一來我把這事忘了,好,好,我也去。”

彭長宜奇怪,任小亮今天這是怎麼了?居然也往一線跑了?他很少下鄉。接下來任小亮說的話就讓他明白怎麼回事了。任小亮說道:

“邢記者,跟我們到基層去看看吧?看看我們是怎麼工作的。如今啊,老百姓的工作是難做的了,今天我們的機關幹部幾乎傾巢出動,全下去了。”說着,就站了起來。

雅娟猶豫了一下,任小亮說:“哦,一會我跟書記給你請假,就說你剛來亢州就下到基層採訪去了,你戶口辦好後,他們自然就送過來了,先跟我們下鄉視察去吧。”

彭長宜聽了任小亮的話後,在心裡琢磨道,跟書記請假,跟哪個書記?

雅娟不好再說什麼了,就拎起自己的小包,跟在彭長宜後面往出走。

彭長宜回頭說道:“邢記者什麼時間調過來的?”

“今天正式報到,還沒有到單位去呢,就先來你們北城落戶來了,剛到這兒任書記就給我派任務,讓我主持你們的高爾夫開杆儀式。其實,我連電視臺的門口還沒進吶。”雅娟笑盈盈的說道。

“呵呵,我們任書記很有眼光,前幾天高爾夫俱樂部老總來,他們還爲主持人發愁呢,今天你就給任書記送來了曙光,他肯定要抓勞工了。”彭長宜現在也很會說話。

雅娟說道:“任書記和彭主任真會說話,我發現,從任書記和彭主任身上,我看出了我們南嶺幹部和亢州幹部的差別了。”

彭長宜立刻明白了剛纔任小亮說的“書記”是誰了。感情這個雅娟是南嶺調過來的,鐘鳴義的老鄉,難怪任小亮這麼熱情,不但自作主張,請雅娟擔任高爾夫開杆儀式的主持人,還派人給她辦戶口,從任小亮討好雅娟的態度來看,彭長宜知道這個雅娟肯定是通過鐘鳴義的關係調過來的。

對於雅娟來說,初來乍到,能在這樣一個大型活動中,公開華麗的亮相亢州,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所以,讓她跟着下鄉,見證一下基層幹部的辛苦,通過她的嘴告訴鐘鳴義,也是任小亮取悅領導的一種手段啊。呵呵。

想到這裡,彭長宜在心裡暗笑了一下,就帶頭下樓了。司機老顧趕忙出來,小跑着走在彭長宜的前頭。

彭長宜換了一輛桑塔納新車,但是沒有換司機,他沒采納老胡的建議,而是聽了部長的教誨,他也在有意識這樣做,他要學着和各種各樣的人打交道,水清無魚,投鼠忌器,這是王家棟教他的。

“彭主任,我們得坐你的車。”任小亮說道。

彭長宜四下看了看,沒看見任小亮的車,就想起任小亮在屋裡說的那句話,可能他的司機給邢雅娟辦戶口去了,說:“好吧,邢記者前排就坐,我們坐後面。”

走到半路,彭長宜掏出電話,說道:“我問下派出所,看看他們派警力了嗎?”

彭長宜要通了派出所所長的電話,所長說已經派出了警力,是副所長帶人去的。

彭長宜鬆了一口氣,十多分種就到了裡河屯,老遠就看見派出所的警車閃着燈,村頭圍了好多人,彭長宜就知道遇到了阻力。

這時,劉忠低着頭走出人羣,掏出電話想打,看了看,又甩了甩了電話,估計是沒有信號,他想打電話,剛一擡頭,就看見彭長宜的車來了,他趕快收起電話,急忙向他們跑來。

原來,他們強拆的確遇到了阻力,由於提前做了工作,這些阻力沒有來自三個兒子,卻來自他們的老父親。

這個白家老爹,帶着全家女人和孩子,還有閨女和親戚,一共十來口子人,圍在新房的四周,就是不讓拆,劉忠他們怎麼做工作也不行,老人索性躺到了地上,工作陷入了僵持狀態。

劉忠試圖聯繫老人的兒子們,才知道當教師的小兒子請假出門了,開發區刑警隊的兒子也不在本地,明擺着就是家裡的明白人都不在,只留下老人婦孺和工作隊較量。

任小亮顯然沒料到形勢這麼緊張,按照他以往的做派,早就找藉口溜了,但是今天不能溜,記者在這看着呢,而且這個記者還不是普通記者,是剛剛調到亢州的市委書記的紅顏知己。她在跟前,就如同市委書記在跟前一樣,不能光讓彭長宜出彩,自己也要表現表現。於是,他說,“把老人叫進屋裡,我和老人談談。”

劉忠有些好笑,就說道:“叫不進來,在地上躺着呢。”

任小亮想了想,就走了過去。果然,在堆土機跟前,躺着好幾口子人,有婦女和孩子,還有一個白頭髮的老人。任小亮走到老人跟前,蹲下,說道:“大爺,起來,我們好好談談。”

那老漢睜開眼,瞟了他一眼,又閉上了。

任小亮說:“您在耕地裡蓋房,已經違法了,必須要拆除,懂嗎?”

好漢仍然不理他。

他繼續不緊不慢的說道:“拆除您的房子,不是北城的行爲,也不是亢州的行爲,是根據省政府、國務院的指示拆的,您起來,我們好好談談。”說着,就去拉老漢,沒想到老漢的胳膊用力甩了他一下,任小亮沒有防備,一個趔趄摔了個仰八叉,旁邊圍觀的人們一陣鬨堂大笑。

彭長宜問田衝,“跟他的兒子們不是提前都打招呼了嗎?”

田衝說:“是啊,都打招呼了,他們嘴上都說的很好,堅決支持咱們,可是現在找誰都找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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