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賓館裡的春光

深諳官場鬥爭之道的王家棟,最清楚怎麼鑽對手的空子,怎樣置對手於死地,親屬恰恰是軟肋,是最容易出現紕漏的地方,所以纔有了對兒子的擔心。

彭長宜把所有的文件收拾好,統統裝進了一個檔案袋裡,然後又裝進了部長隨身帶來的公文包裡。

他們來到樓下餐廳的一個雅間,吃了晚飯後彭長宜問部長:“您晚上回家還是繼續住這裡。”

“一會再說,沒什麼事你吃完就先回去吧。”王家棟漫不經心地說道。

“嗯。”

彭長宜吃完後,沒有跟部長回剛纔的房間,而是直接回家了。他剛回到家裡,就聽到呼機在響,一看是姚斌,心想,這個人可真夠執着的,難道這麼晚了還在等自己嗎?

他立刻給姚斌回了電話,不等姚斌說話,他趕緊說道:“師兄啊,不好意思,我剛剛忙完回家。”

“嗯,你是不是吃飯了?”姚斌問道。

“是,剛吃完。”

“我在單位值班,也剛吃飯回來。剛纔看見方書記騎着小木蘭進了中鐵招待所。真漂亮,簡直是一道風景啊。”

方莉去了中鐵招待所?他前腳出來,她後腳就到了那裡,看來部長的確和她有曖昧關係。

彭長宜想起,在這次方案中,方莉被安排到南城區街道辦事處任主任,政府一把手,南城的書記是從前樊文良的秘書,看來部長也是徵得美人歡了。

彭長宜知道姚斌不是一個輕浮的人,他既然跟自己說這話明顯就是在試探自己,於是他不置可否地說道:“呵呵,師兄不會也有這愛好吧?”

“呵呵,美好的東西誰都喜歡,師兄我也不是四大皆空啊。”姚斌說道。

“呵呵,師兄,您說得對,美好的東西的確讓人喜歡,不過您看見了跟沒看見一樣。”

“那是,我的爲人你放心。長宜,要不咱們找個地方喝會茶去?”姚斌說道。

彭長宜暗歎姚斌的老辣,官場上的人,個個都不簡單,他有些埋怨方莉的不謹慎,也知道姚斌是想從他的嘴裡探到什麼,如果自己口風太緊的話會讓姚斌心裡彆扭,今天是師兄關係,明天他彭長宜可能就要仰視他姚斌了。

人在最需要你的時候,別說是伸出手,哪怕給他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他可能都會念念不忘,這就是雪中送炭,遠比高崗添土錦上添花讓人難忘。

在班子大調整前,所有的人心裡都沒底,都跟度日如年沒什麼兩樣,姚斌當然也一樣。儘管彭長宜說他自己也見不到部長,但姚斌不相信,剛纔他說見到方莉就是在試探彭長宜,憑心而論,彭長宜比較尊重這個師兄的,但是他不能跟他去喝茶,唯恐自己把握不住自己,說了不該說得話。

他不能辜負部長對自己的信任,再說這個方案也是存在變數的,就是樊書記同意了對姚斌的任職,還要經過書記會、常委會最後討論通過才能確定下來。想到這裡就說道:“師兄,改天吧,我要看看書,過段有個考試,好長時間都沒看書了,不然就交白卷了。”

姚斌不好再說什麼了,就說道:“好吧,那你先忙。”說着就要掛電話。

“師兄。”彭長宜又說道:“您把茶水錢攢好,過段時間要好好請客。”彭長宜說道。

姚斌也是聰明人,說道:“我也是這麼想的,只是不知道會是一個什麼檔次。”

“檔次嗎,當然要高。”

“呵呵,長宜,師兄的願想有好幾個檔次哪?不知最後會站在哪個臺階上請你。”姚斌當了這麼多年正科副職的書記,還是不能使自己淡定下來,權力,真他媽的折磨人。

“師兄,男人迷戀的永遠都是初女,建築師迷戀的永遠都是空曠的原野,您該在哪個檔次上請我心裡該有數了吧,但是,初女會成爲少婦,原野會變成都市,所以,該是您搶抓機遇,奮力一搏的時候了。”他在暗示姚斌。

電話那頭的姚斌停頓了一會,有些激動地說道:“長宜,謝謝你,我知道該怎麼做。”說完,立刻掛了電話。

彭長宜對自己的聰明比較滿意,他用初女、原野比做未來的開發區,姚斌馬上就明白了,他又跟他說強抓機遇奮力一搏,也指明瞭其中的變數,無論是初女還是原野,都需要他姚斌再一次去努力,不然說不定會花落誰家呢?

沒想到一旁的沈芳卻鄙夷地哼了一聲,說道:“你怎麼也這麼下流了?”

彭長宜愣了半天,才明白沈芳指的是什麼,又不能跟他解釋,就笑着說道:“當然。”

“哼,早知道你當官後變的花心了。我告訴你,永遠你都別有其它念想。”沈芳生氣地說道。

彭長宜想起部長跟他說沈芳告狀的話,就說道:“你瞎說什麼,我那是在打比喻。”

“什麼比喻?”沈芳的臉有些扭曲。

“什麼比喻你不懂。”彭長宜是不能將比喻什麼告訴她的。

“我不懂?跟我沒有共同語言了是嗎?早會兒幹什麼去了?”沈芳很委屈的樣子,眼裡似乎有淚了。

彭長宜看着沈芳,見她一張錯落有致的臉有些變形,就說道:“莫名其妙。”不再理她。

“我怎麼莫名其妙了?你今天必須給我說清楚?”沈芳有些不依不饒。

彭長宜撲哧樂了,說道:“你神經質啊?我是有些話不能跟姚斌直說,就打了一個比喻,你看你都想哪兒去了?”

“想哪兒去了,反正沒冤枉你!”沈芳硬生生地給了他定論。

彭長宜剛想跟她解釋,偏偏這個時候呼機又響了,彭長宜一看:我明天下午到,晚上見。

葉桐。唉,真是哪壺不開拎哪壺。他正要刪除信息,不想,旁邊的沈芳一下子就奪過了呼機,彭長宜心裡有鬼,趕緊就從她手裡把呼機搶回。

沈芳的心裡咯噔一下,她更加確信自己男人有秘密了。

其實,她剛纔的動作只是試探他,如果他不往回搶,即便是女人呼他,她也不會太介意,但是他這一搶,就說明他心虛了。她白嗆着臉說道:“你敢告訴我誰呼的你嗎?”

彭長宜的確有些心虛,儘管他跟那個女記者之間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但他心裡也空虛,因爲這麼晚了她呼他,而且那條留言也含糊不清,沈芳本來就懷疑他,再看這條信息會更加懷疑的,他也解釋不清楚。就說道:“你是不是吃錯藥了,無理取鬧!”

“我看是你吃錯藥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招蜂引蝶。”沈芳嘴脣哆嗦着,大聲說道。

“媽媽——”這時,女兒從裡屋出來,抱住了媽媽的腿。

沈芳的淚水一下子流出來,抱起女兒說道:“娜娜,乖女兒,他不跟咱們好了……”

“我說過多少次了,當着孩子說話注意,你怎麼不聽?”說着,彭長宜就去伸手抱女兒。

哪知女兒說道:“爸爸跟記者阿姨好了?”

肯定是沈芳那張碎嘴在孩子面前說了什麼,彭長宜在那一刻氣就往頭頂上撞,他嚴厲地說道:“不許胡說。”

娜娜見爸爸生氣了,就把頭往媽媽的懷裡扎,不敢看爸爸那張鐵青的臉。

沈芳抱着孩子回了裡屋,外屋剩下了彭長宜,他想了想自己跟葉桐也沒有出格的交往,而且葉桐也就是在哄搶事件之後就來過一次,沈芳從哪裡聽到的這些閒話?

他越想越氣,人家做了的到沒什麼,自己什麼都沒做到弄的跟真的是的。即使是面對自己喜愛的女孩,他也沒敢怎麼着,怎麼一個葉桐沈芳倒認爲他們有什麼?

也許,這是一個信號,也是一個警鐘,沒有的都能給你整出有來,真有了指不定會帶來幾級地震呢?女人一時糊塗,聽信了閒話,自己可不能讓她對自己這樣猜疑下去,那樣對他是很不利的。

想到這裡,他來到臥室,看見女兒已經躺下,睜着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他。他不能當着孩子說什麼。

彭長宜又走了出來,想想也是,這個葉桐怎麼這麼不管不顧,深更半夜的發什麼信息啊!真是猜不透女人都是怎麼想的。

這一夜,沈芳把後背留給了彭長宜。

第二天剛一上班,就看見了陳樂在大門口等他。彭長宜說:“小陳,是等我嗎?”

陳樂有些靦腆的點點頭。

“有事?”

陳樂又點點頭。彭長宜笑了,他很喜歡這個小夥子,聰明,機靈。這次他就把陳樂弄進了支部,當上了村民監督小組的副組長。

彭長宜說道:“進來坐吧。”

彭長宜帶着陳樂進了大門,他下意識的朝傳達室看了一眼,門依然還是鎖着的。

陳樂給彭長宜帶來了一個重要信息,最近,幾乎每隔幾天就能看到一個四五十歲的婦女從工地路過,但是每次都會停下,朝這邊的小洋樓打量。出現的次數多了,自然就引起了陳樂的注意,聯想到彭長宜要他多留意的話,就感覺這個女人和小樓有關係,這才一大早趕來告訴了彭長宜。

彭長宜讓他大致描述了一下這個女人的長相,陳樂說太遠看不清。

彭長宜從抽屜裡拿出一條煙,用報紙包好,說道:“笑了,我不抽菸,這是別人給的,你拿去抽吧。”

陳樂趕忙站起,他哪敢要書記的禮,自古都是百姓給當官的送禮,趕緊說道:“不了,我要趕回去上班。”說着就往外走。

彭長宜叫住了他,說道:“小樂,跟我還見外?”說着,硬把煙塞到了他的手裡。

陳樂走了以後,彭長宜陷入了沉思,目前這排小洋樓內部裝修基本快結束了,是不是女人在關注工程進度,憑直覺,這個女人不會是路過看熱鬧。

上午,彭長宜接到了宣傳部的電話,說是瞭解一下蓮花村精神文明建設情況,省文明辦的領導明天要去參觀。彭長宜掛了電話後,就來到朱國慶的門前,敲了敲仍然沒人。他接着敲任小亮的門,也沒人。回到辦公室後,就呼了朱國慶。

時間不長,朱國慶打回電話,聽了彭長宜的彙報後說道:“長宜,這件事從始至終都是你操辦的,你看着安排吧,我到錦安辦點事。”

不用說,朱國慶在錦安“活動”呢。因爲即便亢州市委任命了他,也要經過錦安市委同意的。開發區是副處級單位,對班子成員的任命有決定性的權力。

彭長宜沒有回自己的辦公室,而是來到了劉忠的辦公室,跟他商量明天接待參觀的事。又和劉忠一起趕往蓮花村,跟書記陳有囤和主任高強商定了明天活動的具體事宜,做好了這一切準備之後,彭長宜騎着摩托車載着劉忠,特地從高爾夫旁邊經過,他放慢了車速,看了一眼遠處的小洋樓,心裡想着那個女人會是誰。

過來高爾夫的圍牆,快駛上國道的時候,就看見一個女人騎車過來,看穿衣打扮,不像附近村子的人,彭長宜就不由的看了她一眼。

那個女人也看見了他們,但是彭長宜和劉忠戴着頭盔,她顯然看不見他們的面目,但是卻認得那輛摩托車,女人在那一瞬間愣了一下,隨後和他們擦肩而過。

回到單位,劉忠跟彭長宜說道:“剛纔我看見張主任的家屬了。”

“在哪兒?”

“就在咱們回來的路上,她去哪兒幹嘛去了?沒聽說她那裡有親戚。”

彭長宜心一動,似乎某些跡象已經顯露了出來。

彭長宜一天都在糾結的不是張主任的家屬,而是葉桐。葉桐從省城出發前給他打了電話,說三四個小時就能到亢州了,另外還說昨晚的傳呼收到了沒有?彭長宜只好說收到是收到了,就是當時睡着了,早上纔看見。葉桐笑了一下說道:“好吧,那晚上見。”

葉桐掛了電話,可是彭長宜卻看着話筒出神,葉桐明顯向他發出了晚上的邀請,他該怎麼辦?

晚上,彭長宜還沒有來。

葉桐參加完亢州市委的招待酒宴後,就回賓館的房間等彭長宜去了。她徘徊着,幾次想呼彭長宜,都是拿起電話狠狠心又放下。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過,葉桐徹底絕望了,她一不做二不休,拿起電話,剛要打給尋呼臺,這時,傳來了敲門聲。

葉桐放下話筒,不由的喜笑顏開,眯着兩隻好看的眼睛,歡快的撲到門口,一下子打開,說道:“就知道你得來……”話也說出了,門也開了,她一看門前站着的不是彭長宜,立刻窘的滿臉通紅。

“哈哈,你怎麼就知道他得來,我就知道他來不了。”來人是省委政策研究室一處的副處長靳遠鳴。

葉桐尷尬地說道:“舅舅,您那個學生也太可惡了,我約他他都敢不來?”

“哈哈,你不瞭解他,他是農家子弟,農家子弟自然就比別人多了一份小心,我昨天就告誡你不要捉弄他,你不信,非要一意孤行,怎麼樣,受打擊了吧?”

“嗯,看來是我高估了他,不過看那天在哄搶現場,他真的是果斷、威嚴,指揮得力,完全不像今天這麼縮頭縮腦的。”葉桐摔打着桌上的稿紙。

“那是在事故突發現場,他表現出的是一個指揮員的全部素質,但是你想想你昨晚的信息和今天的電話,哪點跟工作有關,而且還那麼曖昧的約他晚上見,他敢來纔怪呢?如果真能來我還看不起他了呢。”靳遠鳴說道。

“我只是想試試他,誰知道他不經試?”葉桐在爲自己辯解。

“你試他什麼?”靳遠鳴笑着說道。

“試試他的勇氣,果然是個縮頭烏龜,還以爲他是個大英雄呢?”葉桐恨恨地說道。

“哈哈,你太幼稚了,幼稚的好笑。”

葉桐白了他一眼。

“好了,給他打個電話吧,跟他說明,趕快叫他過來,就說我找他。”

“我給他們宣傳部的人打,他不是要公事公辦嗎,那就讓他們找他,看他敢不來。”葉桐說道。

“嗨,好了,別使性子了。快打吧,我堅持不了多大一會要睡覺了。”說着打了個哈。

葉桐給彭長宜辦公室打沒人接,隨後呼了他:請速回話,靳老師找你。

果然,一分鐘不到,房間的電話響了,葉桐示意舅舅去接電話。舅舅就拿起了電話,說道:“是長宜嗎?”

“靳老師,我是長宜,您也來亢州了?”彭長宜有些意外地說道。

“呵呵,是啊,怎麼,我外甥女約你不來,非得我出面你纔來嗎?”靳遠鳴說道。

“哦,葉記者是您外甥女?”彭長宜更加意外了。

“是啊,你趕緊來賓館,我有事找你。”

靳遠鳴的確是有事找彭長宜,他這次跟生精神文明辦下來的主要目的是調研,在全省大力開展精神文明建設活動中,他們這些筆桿子們是要出經驗和成績的,葉桐跟他說了蓮花村,靳遠鳴很感興趣,就跟着一同來了。

不曾想這個任性的外甥女非要以那樣一種姿態約彭長宜,也就難怪彭長宜不敢來了。

十多分鐘後,彭長宜敲門,葉桐給他開開門。

“葉記者好。”彭長宜笑容可掬地說道。

哪知,葉桐根本就不理他,繃着臉轉身坐在了牀邊看電視。

彭長宜呵呵的笑了一下,就握住了靳老師的手,說道:“沒想到您也來了。”

靳老師趕緊看了葉桐一眼,說道:“小桐,我和長宜去我房間吧,不影響你看電視了。”

葉桐沒好氣地說道:“去吧去吧,就會過河拆橋。”葉桐本來說得是舅舅,可是說完這句話後,唯恐彭長宜多心,索性揚頭說道:“彭書記,爲什麼我叫你來你不來,舅舅叫你就來了?”

彭長宜笑笑說道:“我晚上有應酬實在脫不開身,剛把客人送走,本來是想來的,結果又接到了你的傳呼。”

“哼,鬼才信呢。”葉桐不屑地說道。

彭長宜覺得這個葉桐儘管工作潑辣,爲人熱情活潑,但她身上時不時暴露出來的大小姐的脾氣,確實很令人不爽,就說今晚這事吧,如果她開始就說靳老師來了,自己不管有多大的事,他彭長宜都會來賓館看望老師,但是她非得弄這麼一出,簡直是被嬌生慣養壞了,險些誤事。如果不是葉桐的第二個傳呼,他是不會來賓館見她的。

葉桐沒有聽到彭長宜反駁的聲音,扭頭一看,纔看見他緊跟在老師的屁股後面走了出去,那樣子生怕自己拉住他不放似的。

葉桐的確喜歡上了彭長宜,尤其是彭長宜在哄搶現場中所表現出來的神情鎮定和果斷強硬,充分表現出一個男人堅定的陽剛之氣,他的這個氣質是報社那些娘娘腔的男記者們身上不具備的。

儘管她當時對彭長宜的態度不太好,但這絲毫不影響她對他的欣賞。葉桐對自己很自信,即便沒有總編女兒這個身份,單憑省報記者這個頭銜,也吸引了底層官員們不少討好獻媚的目光,可是彭長宜那天對她和爸爸說得話,表現的卻是不卑不亢,這更加讓葉桐對他另眼相看,一種不可名狀的情愫就從心底暗暗滋生出來,與其說是以這種調皮的方式捉弄他,不如說是葉桐想試試自己在他面前的魅力。

沒想到,彭長宜對於她是全方位的免疫,既沒有表現出別人那樣的誠惶誠恐,也沒有表現出別人那樣的殷勤和鞍前馬後,這樣的人的的確確吸引了她,讓她既愛又怨。

幾個小時的車馬勞頓,又是市委的歡迎宴會,葉桐早就累了,洗了澡之後,就斜靠牀上眯着了,儘管她眼睛閉上了,可是耳朵時刻在支愣着,唯恐錯過了敲門聲。

迷迷瞪瞪的睡着了,但是睡的很不踏實,走廊裡的一點響動都能驚醒她,半個世紀過去了,她終於聽到了敲門聲,神經質的光着腳跑下牀,半醒半夢的開開了門。

總算沒讓她失望,果然外面站着彭長宜。她驚喜地說道:“總算來了。”

彭長宜不敢看葉桐,眼睛看着別處說道:“哦,我是來跟你打聲招呼,繼續休息,明天見。”說着就要轉身走開。

葉桐生氣了,說道:“彭長宜,我真有那麼可怕?”

彭長宜笑笑,挪回邁出的腳步,說道:“沒有啊。”

“那你爲什麼不敢進來?”

“你……你都睡了呀?”

“可是現在我醒着。”葉桐說道。

“呵呵,可是……”彭長宜支吾着。

“可是什麼?”葉桐氣哼哼地說道。

“可是……”彭長宜用手指指她的身上。

葉桐低頭一看,這才發現剛纔自己跑的急,睡裙的一根吊帶滑落一邊,半邊芳胸裸露着,她“媽呀”一聲,扭頭就往回跑。

彭長宜呵呵地笑了,心想,你還知道羞呀?

他估計葉桐整理好了衣服,就敲了一下牆,說道:“可以了嗎?”

葉桐說道:“進來吧。”

等彭長宜進來後撲哧就樂了,只見葉桐的肩上圍了一條浴巾,薄薄的絲質睡裙在燈光下泛着光澤,長髮傾斜在脖頸的一邊。彭長宜忽然覺得這個大小姐沒那麼討厭了,反而平添了幾分率真和可愛。

“笑什麼?”葉桐不客氣的問道。

“沒什麼,只是覺得浴巾和絲綢混搭在一起感覺挺怪異的。”彭長宜譏笑道。

“你在嘲笑我?”葉桐瞪着眼說道。

“不敢。”彭長宜似笑非笑地說道。

“哼,這樣還怪異嗎?”葉桐說着,挑釁的看着他,一把扯下浴巾,扔到一邊,那圓潤的俏肩一聳,上身就挺拔起來,那薄薄的絲光綢的睡裙下,就聳起兩座小山,那小山上,就鼓起兩個圓點。

天,他只覺得腦袋轟鳴了一聲,血就往上涌,他想盡快調開目光,但就是移動不開,暗暗的咬疼了自己的嘴脣,纔將目光調開。

沒想到一句調節氣氛的玩笑話,居然是這個結果。他狠狠心說道:“你休息吧,我走了。”說着就往外走。

葉桐猛地從後面抱住了他,臉就貼上了他的後背。

彭長宜只感到眼冒金星,大腦瞬間缺氧。

只穿着一件很薄的短袖襯衫的彭長宜,分明感覺到了來自背部的柔軟和溫熱,尤其,尤其是那兩座飽滿柔軟的乳,緊緊的貼在自己的後背上,他頓時心旌搖曳、氣血翻騰,感到喉嚨發緊,渾身僵硬,一動都不敢動,就那樣站着,此時心跳的如同打鼓一般鏗鏘作響。

葉桐感覺到了他的僵硬,不由地有些掃興,氣鼓鼓地“哼”了一聲,就鬆開了彭長宜,覺得不解氣,就使勁往前推了他一把。

此時的彭長宜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正在像木樁子那樣暗暗發着功,以最大的忍耐力剋制着自己,剋制自己不往後扭身,誰知,突然被推了一下,他一點準備都沒有,踉蹌着往前撲去,眼看就要跌倒了。

葉桐慌忙上前,再次從背後抱住了他,才使他沒跌倒。

彭長宜回過身,驚恐地看着她。

這時,房間的電話鈴聲響了,葉桐忍住笑,接聽了電話,是舅舅。舅舅說道:“小桐,你還沒睡?”

葉桐看着彭長宜,想笑又不敢笑,說道:“你打電話來我還怎麼睡?”

“哦,呵呵,這麼說我打擾你了。”

“就是。”

“小彭走了,走時我讓他跟你打聲招呼,他是不是沒去跟你打招呼啊?明天見面你不許再捉弄他了,是個很本分老實的人。”

一聽舅舅說道彭長宜,葉桐就氣鼓鼓地說道:“您說彭長宜啊,本分老實不假,就是土包子一個,你還總是誇他?”

彭長宜本來剛纔受到葉桐的捉弄,心裡就來氣,這會聽他這麼說自己,轉身就想往出走。

哪知葉桐說道:“我要睡覺了。”急忙掛了電話,衝着彭長宜的背影終於“哈哈”大笑出聲。

彭長宜本來想走,聽到葉桐笑,就回過身來,就見葉桐捂住嘴,直笑的捂着肚子彎着腰,花枝亂顫。

彭長宜的臉漲得通紅,但是很快眼睛就被什麼東西拽住了一般,死死的盯着葉桐的身前。就見葉桐笑彎身的時候,她裡面的風景暴露無遺,雪白的驕傲,隨着她的笑不停的抖動……

葉桐笑着笑着,就發覺彭長宜的眼光有些異樣,她漸漸止住笑,慢慢直起了身子,一步步向他走去,拉起他的雙手,放在自己的肩後,整個人就依偎在了他的懷裡。

葉桐閉着眼等了一會,詫異的擡起頭,看到彭長宜的兩條胳膊還保持着最初的姿勢,不敢放下來抱住他,就踮起腳尖,雙手環住他的脖子,嘴脣就親了他一下,又一下……

彭長宜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從心腔發出一聲悶吼,一下子就把葉桐抱在了懷裡,暗自用着力。

葉桐被彭長宜抱住,感到越來越緊,她的臉上泛上紅暈,身體就像軟體動物那樣,不由自主的依附在了彭長宜的身上,兩隻胳膊順勢滑落下來,抱住了他的腰,臉就貼在了他的心口上,她聽見了他的心跳聲:“騰騰”有力。

她抽出了一隻手,拉出他腰間的襯衣,手就伸進他的衣服裡面,覆上了他心跳的地方,不停的撫着……

她聽到了他急促的呼吸聲,感到緊貼着她腹部的地方有個物體鼓起,她知道他動情了,就仰起頭,閉上上眼,微微張着櫻紅的嘴脣,等待着。

彭長宜看着懷裡的女人,粉.臉含羞,睫毛微顫,微.嗡的嘴脣,在等待着他的親.澤,他知道,只要低下頭,那兩片脣即刻就會在自己的嘴裡,還有衣服裡面的無限風景,都會讓自己一覽無遺……

他低下頭,感覺自己的鼻息都要吹到她的臉上了,就在自己的脣就要觸碰到她的時候,他還是沒敢進行下去,慢慢的又將頭擡起,仰頭,長長出了一口氣,鬆開了懷裡的女人。

葉桐這次沒有生氣,她睜開了眼睛,小聲問道:“怎麼了?”

彭長宜睜開了眼睛,他不敢看嬌.靨如花的女人,而是閉着眼睛,說道:“對不起。”

葉桐說道:“你有心理障礙?”

“能沒有嗎?”彭長宜長長出了一口氣。

“那你說說看,是什麼障礙?”葉桐似乎很平靜。

“這還用說?明擺着的,你是客人,是記者。”

“哈哈,那怎麼了,我喜歡你。”葉桐說着,眼睛直視着他。

“如果樊書記知道了,敢拿槍崩了我!”彭長宜說着比劃了一下。

葉桐笑了,說道:“藉口!”

彭長宜垂下胳膊,說道:“你……還是個未婚姑娘,而我卻是……”

“呵呵,就知道你是這麼想的,你真土!”葉桐說着又抱住了他。

彭長宜瞪着眼,不解的看着她。

葉桐更加真實的喜歡上了彭長宜,其實彭長宜真正打動他的,是那份成熟、老練,還有男人的剛硬,還有骨子裡天生就有的那種溫暖和善良。溫暖和善良,這兩個詞,對女人而言,比什麼都重要。

想到這裡,她看着彭長宜的眼睛說道:“你是不是想說我還是個姑娘,而你卻是一個爲人父、爲人夫的人了?告訴你,這絲毫不影響我們相愛,婚姻和愛情不是一回事,你應該懂的。”

彭長宜有點不適應葉桐這麼直接的說法,就說道:“可是,我什麼都不能給你。”

葉桐小聲地說道:“能給,把你的愛給我,現在。”說着,臉明顯地紅了,照着他的嘴脣就親了一下,然後依偎在他的身前,手就玩弄着他衣服上的鈕釦。

彭長宜看到她這個動作後,心就一震,要知道這可是丁一的動作啊!

丁一,是他喜愛的女孩兒,這個女孩兒的一切他彭長宜都喜愛,她的一顰一笑,她糯糯的聲音,她清麗的小字,沒有一點是他不喜愛的,但是他不能,他知道有一個人更有權力去喜歡她,何況,部長對丁一也有了新的期許,所以,儘管他知道丁一對他好,但是他不敢接受,人啊,有時是不應該丟掉自己的原則的。

面對一個同樣喜歡他的女孩,他仍然不敢,他不敢冒險,他輸不起,他現在不算什麼重要人物,他也不想讓自己的仕途蒙羞,人們不是常說,仕途需要自律,官場需要智慧。眼下,他必須要自律。

他輕輕的拂開轉動自己鈕釦的那隻手,這個動作已經成爲另一個女孩的符號了,他不容許這個符號被複制。想到這裡,他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放鬆了自己,說道:“大城市人的觀念就是和我們小城市的人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葉桐感到他變得輕鬆了,就問道。

“呵呵,今天太晚了,有機會在討論,你該休息了。”彭長宜雙手搭在她的肩上說道。

“我不累。”葉桐從他的眼裡看見有火光熄滅,儘管失望,但也不好強求。

“我十點半之前必須回家。”彭長宜突然找到了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儘管這個理由對葉桐來說有些殘酷,他沒有其他的辦法。

葉桐知道自己無法動搖他了,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主動,就鬆開了手,有些羞澀地說道:“好吧,以後有機會再聊。”

彭長宜聽了這話,衝她一笑,說道:“嗯,你好好休息吧,明天還要採訪,再見。”說完,不等葉桐回話,轉身就走了出去,唯恐葉桐變卦再次纏住他。

葉桐暗暗佩服這個男人的自制力,剛纔,她分明感到了他的鼓硬,這種情況下他都能逃?看來,他的確是一個意志過硬的男人。想到這裡,她由愛慕又多了一層敬重。

彭長宜就像做了見不得人的事一樣逃出了賓館。

他並不後悔自己失去一次享受美好的機會,他也不是柳下惠更不是正人君子,人生的路還很長,如果有緣,以後有的是機會,但是眼下他不能這樣做,他的路纔剛剛開始,他不能這麼縱容自己,更不能爲了領略美色而使自己找到放肆的理由。

他知道葉桐是真心喜歡他的,他們之間不存在任何的交易,他彭長宜的職位還不夠大到讓一個省報記者垂青的份兒上。說真的,他也喜歡這個葉桐,聰明,帥氣,漂亮,幹練,但是,不是美好的東西他彭長宜就可以享受的。

出門的時候遇到了宣傳部的副部長溫慶軒。他說道:“溫部長,這麼晚了還幹嘛去?”

溫慶軒說道:“劉部長在考察組,讓我過去,誒,小彭,明天蓮花村的彙報準備的怎麼樣了?”

“呵呵,沒什麼特別準備的吧,翻來覆去的就是那點事唄。”彭長宜說道。

“別大意,我聽說是要把咱們這個地方當做全省的典型,說不定還能爭取到現場會在咱們這裡召開呢?聽說樊書記很重視,現在他就在裡邊,跟考察組的同志在一起呢?”溫慶軒說道。

“哦,那好,您趕緊進去吧,我走了。”彭長宜說着就往出走。

出了賓館大門,彭長宜擡頭看看天空,清亮透明,一彎明月懸在高遠的碧海中,他長長出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傳來了一聲汽車喇叭聲,彭長宜看見不遠處停着一輛汽車,他不由的笑了,那是江帆的車。他就朝那輛車走去。

果然,汽車的駕駛座上,坐着江帆,他拉開車門坐了進去,說道:“您親自開車?”

“是啊,我今天把司機和秘書都放假了,他們是別人的丈夫,憑什麼我總是霸着他們不讓他們回家?”江帆看來心情不錯。

彭長宜笑了,說道:“在您手底下幹活真是幸福啊!”

“呵呵,你去約會了?”江帆突然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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