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鑫能聽見自己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周圍很靜，除了風聲就是自己的心跳聲和槍聲，沒人干擾自己。
他繞過一堵矮牆，在側面蹲下，前方二十米外的地上突然彈起一個雙人靶。
所謂的雙人靶，也許兩個靶都是射擊對象，也許只有其中一個是。
射手必須在靶子再次隱藏之前擊中目標，判斷到擊發時間有三秒。
這次彈出的靶子上，其中一名是武裝分子，一名是路過的無辜路人。
趙鑫手裡的ak-103突擊步槍上的紅點鏡準星套住了武裝分子，扣下了扳機。
呯呯——
短點射，擊中胸口要害部位。
ak-103突擊步槍使用上竟然十分順手，至少比起95-1無託結構的突擊步槍要好用，其實趙鑫剛入伍的時候，偵察營的槍庫裡還保留着一批81-1自動步槍，所以他也用過這種和ak系列十分相似的槍族。
遠處，秦飛側頭問老魚：“你怎麼看？”
“沒有漏靶，沒有錯靶，時間上不算極其優秀，但還過得去了。”老魚拿着望遠鏡，一邊看一邊說，“就是動作太規範了。”
“動作太規範？”坤猜在一旁聽了滿頭霧水，“戰術動作不是越規範越好嗎？”
“不不不。”老魚說：“pla的士兵如果不是真正參加過實戰訓練的特種部隊士兵，而是一般的偵察部隊士兵，那麼他們的訓練只是基於日常訓練、對抗、演習，運氣好的可以參加和外軍的聯合演習。所以他們的戰術動作你從一百個人裡挑出99個做同樣的事情，他們做的基本都一模一樣，包括細節。”
“但是實戰中磨練過的士兵則不同，因爲每人的身體素質、體型、身高都不盡相同，所以不是制式的戰術動作會適合任何一個士兵，之所以統一訓練大綱是因爲方便批量訓練，並不代表大綱裡指定的動作就是最佳的。”
“什麼意思？”坤猜聽了更糊塗，“老魚你怎麼越說，我越糊塗？”
老魚攤攤手，想了想道：“好吧，簡單來說，這就證明了趙鑫的實戰經驗恐怕極其缺乏，之前他說被抽調到西北和wj部隊搞過反恐，恐怕他所負責的是他的技術專業範疇，而不是和敵人作戰。就像你，你沒有接受過正規部隊的訓練，只是我們一直在教你一些基本的東西，你所有的軍事素養和技巧都是在實戰裡鍛煉出來的，所以你的動作相對於正規部隊的人來說變得有些奇怪，也就是路子比較野，不過這樣反而更加實用，懂了吧？”
坤猜想了半天，還是沒想明白，最後訕笑道：“我明白了，意思是，你們教得好。”
老魚翻了翻白煙，無奈地攤了攤手，實在不想和坤猜再討論這個話題了。
“埃裡克、北極熊，你們倆怎麼看這小子。”秦飛把頭擰向另一側，詢問着倆個戰場經驗豐富的老手。
埃裡克說：“還行，至少沒出錯，有基礎。”
北極熊則搖頭：“缺乏戰場經驗的人都有通病，我覺得還是需要去實戰一下，鍛鍊士兵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去參加實戰。”
“你去下個靶場安排一下，待會兒試試他。”秦飛決定給趙鑫來一次“實戰”測試。
“你的意思是……”北極熊有些吃不準。
秦飛看着他說：“想辦法讓他見點血，看看他的反應。”
北極熊恍然大悟：“噢！我明白了！沒問題。”
等北極熊走後，老魚笑眯眯地看着秦飛：“看來你還是真有心去調教趙鑫這小子啊。”
“畢竟是個好苗子，可造之材。”秦飛說：“我們也缺人，尤其是缺人才，這個年頭啥最重要？人才啊，老魚！”
擊中最後一個靶子，完成了整套戰術射擊，趙鑫驗了槍，重新回到秦飛身旁。
“怎樣？”秦飛說：“裝備還習慣嗎？”
“還行，槍是好槍，我一時間適應上還有些問題，何況退伍半年了，手生了點。”趙鑫信心滿滿道：“如果給我點時間練習，我會打得更好，不輸給任何人！”
趙鑫的口氣有些大。
秦飛看出來了。
其實，他很快就明白了趙鑫的心理。作爲一名pla的偵察兵，加入了一支有不少外國人蔘加的傭兵小隊，在心理上他是不服輸的，否則會覺得自己很丟臉。
這也是一種自尊。
不過，秦飛沒打算讓趙鑫抱有這種自尊，現在他要做的，是首先徹底擊碎趙鑫可憐的自尊，讓他真正放下對自己曾經履歷的那種自傲感。
只有虛心，才能讓他活得更長一些。
其實，趙鑫雖然在歲數上和秦飛差不多，卻沒有秦飛爲人老練。
他高中畢業之後18歲去了當兵，之後一直在部隊裡服役兩年，然後轉了一期士官，最後才退役，工作不到一年就被炒魷魚了，可見社會經驗並不是很豐富。
在老何的飯店裡就能看出，趙鑫是個嫉惡如仇，滿腔熱血的衝動型青年，做事完全是部隊風格，直來直去不懂拐彎，尤其珍視自己作爲曾經是軍人的榮譽。
所以剛纔他打了一輪戰術射擊之後，雖然明知道自己的成績肯定沒有這裡其他人好，但還是爲了維護作爲一名曾經的偵察兵的那點小虛榮。
而他卻忘了一點。
秦飛和老魚都是正兒八經的真正的pla頂尖特種部隊出身，雷神、北極熊、準星之類更是在槍林彈雨中不知道衝鋒國多少回的戰場老油子。
一個經驗豐富的老兵油子，看一名士兵的水準去到什麼地方簡直太簡單不過。
擎槍、下槍、抱槍、舉槍，還有手指擺放位置等等，每一個微小的習慣性動作都可以暴露出士兵的個人戰術素養。
趙鑫什麼水平，其實所有人心裡早就有數了。
“好，你再拿點彈藥。”秦飛指着右邊另一條射擊路線道：“待會再測試一次，看看你有沒有什麼進步。”
彈藥就擺放在後面第一張桌子上，趙鑫取了彈匣，更換了空的，然後回到射擊出發點。
隨着秦飛再一次下令，趙鑫如猛虎一般撲出去。
這一次果然比上次動作要流暢不少，而且由於之前打過一次，這次基本上心裡有數了，舉槍、瞄準、擊發時間比上一回有了進步。
趙鑫越打越興奮，越打越得意，他施展渾身解數，力求快準狠三字達到最高水準。
一個個靶被擊中後倒地。
他擊倒一個30米外的靶子，繞過窗口射擊臺，衝向另一頭的一堵斷牆，中途更換了一次彈藥。
進入牆一側拐角，25米外一個頭靶彈出。
他迅速瞄準，擊發！
靶子應聲倒地。
按照之前的經驗，這裡還有兩個靶子會出現，分別在10點和1點的位置上，距離分別是10米和5米，首先出現的是10點位置，然後不到半秒鐘1點位置的靶子也會彈出，倆個板子出現時間很短，只有2秒，之後會消失。
太簡單了！
工多手熟，這次成績肯定可以提高。
嗒——
10點鐘的靶子在舉靶器的運作下彈了起來。
不過這一次，距離並非10米，而是直接出現在3米之外。
趙鑫立即移動槍口，紅點套住了那個“靶子”……
他的手在壓下扳機的一剎那，雙眼上的眉毛微微一跳，食指停在了扳機上，沒有擊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