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謀殺

君韶小心翼翼地繞開把守的人員,說對了無數條密碼語,最終抵達了檔案室。熟悉的靈力傳來,我回眸一望,果然看到旬舞彌正坐在樹枝,對我做了一個噤聲的姿勢。

君韶的舉動是突然也是必然的,她只不過是衆多族人的一個代表。旬舞彌深知這一點,才索性找了遷延這個人作爲媒介,將我換進君家。

如果我們能成功看到檔案,那真相就是昭然若揭。若失敗,我一定會被這個家族給抹殺掉。

沒有重頭再來的機會,所以一定要贏。

君韶以查閱資源歷史爲由與我一同進入檔案室,無數監控術法正對準我們。這裡的每一條能量絲絃都通向總控制室,只要行動一有異常,所有將領都會第一時間趕到這裡。

“少主師,我去把臨虛草的樣本給您拿來。”我尋找着記憶中的編碼,很快就發現了書籍。書頁上記載着繁複的筆記,字體蒼勁有力,記錄着君家術法師第一次探索幻夜幽冥的經歷。我一目十行地看過去,準備把書遞給君韶時突然看到了君澤和蘇芷言兩個名字,便下意識地快速瀏覽了相關的內容。

“遷延,把其餘有關藥材的書都給我。”

“是。”我看見君韶的掌心涌現出透明的術法,她的手藏在封面後面,按在紙上。我立刻明白了她想做什麼,複製她的能量製作了一個幻術矇蔽所有的攝像系統,期間滲透了許多簡歆的神量用以掩蓋和加固幻術。

君韶對我有些驚訝,但隨後就立刻設置隔音結界,翻箱倒櫃找有關君莫,也就是泠羽晨的信息資料。我看到了許多信息,比如泠羽晨有兩個哥哥,其中一個就是現任墨組織頭領君澤,還有一個叫君亦,是王室成員。

寂晨之所以能從墨全身而退,都是因爲君澤和泠羽晨是兄弟嗎……我忽然有些膽寒,泠羽晨打着反對組織的旗號,期間也處決過一部分墨組織的成員,而他和君澤居然是聯手的……

他想做什麼?

他爲什麼要和我聯盟?僅僅是爲了打垮楊家?

署會聯盟瓦解……

我繼續向後看,一行字刺痛了我的眼睛。

“與滄南家族合作第五次培育覺,任務完成。”

泠羽晨……泠羽晨……是你把我變成覺的……原來是你……

我的血液都好像要沸騰,我拼命剋制住自己的情緒,胸口似乎又傳來隱隱的疼痛。

“滴滴。”位於檔案室最重要的計算機突然自己啓動,藍色的屏幕上顯出一行白色的字。

“楊洋之女已入圍,濁留。”

濁……清……不會吧……不可能……我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突然想到習清,渾身一陣陣地泛着冷,沒有任何預兆,怎麼會——

“所有的都看他自己,是去是留,是善是惡。”

“我們把習清調到了最遠的地方,但這畢竟不是解決之策。對錯是非,看他自己。”

深埋腦海的記憶像開了閘門一樣涌進腦海,楊洋給過他機會,難道,他還是選擇背叛了我們?

“我們從地下通道走。”君韶說着,劃破自己的手腕,用血打開通道之門。

君家只有血統最純的繼承者才能打開逃生通道哦。

旬舞彌在用念力和我交流,我已沒別的心思理她,只是和君韶跳入了通道,用術法飛向遠處。通道的盡頭有三個大門,分別通往不同的術法世界,所到之處就是施術者最期盼抵達的地方。

“遷延,我們……回不去了。”君韶闔眸聽着檔案室的聲響,“出了這,我們就不是君家人了。現在該去哪兒呢?”

“真正的君家祖輩,不像他們一樣。”我道,“否則,少主師您又怎可能下的了通道呢?”

“……”君韶定定地看着我,突然笑了一聲,“之前我都沒發現,直到剛纔你那個幻術。如果沒有你的幻術,我們現在就被發現了……如此精準的修爲,不是遷延。而且,他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站在她面前,白色的術法從指尖流瀉,原本的五官逐漸顯露。君韶一怔,“你是……”

“沒時間說那麼多了。”我推開那扇緊閉的門,面前呈現的果然是竹幽之境。術法聲就在不遠處,不停地響着。

“君韶,現在術法能量這麼強,他們暫時不會發現你,不要怕。一直朝右走,會看見一條大河。順着水流,你會看見一個村落,那裡可以避避風頭。”

“路先生——”

“抱歉,不能和你一同了。”我朝相反的方向飛速行進,看到藍悠和路飛流正倚靠在石邊休憩,身上有着大大小小數十個傷口。是誰能把藍悠傷成這樣?

“藍悠?”她睜開雙眼,看見我面露喜色,但隨後喜悅就被憂鬱掩蓋。

“吳珏和楚衍在安頓傷員,我們選了一條僻靜之道。我錯估了署會聯盟的野心,他們還是不願放過我們。”她苦笑,看着身邊熟睡的楊霏,“銘邱,帶她走吧。”我聽到了由小而大的腳步聲,劃開自己的右手腕,讓血滴在草叢裡。

“飛流,你帶藍悠離開這,快!”

“銘邱哥……”

“你們兩個在這隻會拖累我!”我有些憤怒,“這麼想一起死在這?”

“……是。”

路飛流眼眶有些泛紅,他的身影消逝在路的盡頭。黑夜沒有星星,只有一輪皎潔的月。

“叔叔?”楊霏睜開雙眼,我抱了抱她有些發涼的身體,“叔叔會做一場最漂亮的煙花給你看。”我撥通雲繼,給蘇維斌,小莉他們發了訊息。“看完之後,要和維斌叔叔他們一起走哦。”

“爲什麼?叔叔不和我一起走嗎?”

“因爲——”

白光法陣再次出現的天際,與上次不同的是,那雙藍黑色的眼睛也在。

是泠羽晨。

“不帶楊霏離開,是怕我們感知到楊氏血統,從而找到藍悠嗎?”和泠羽晨容貌有些相似的男人道,“你居然選擇讓一個孩子赴死。”

“我沒這打算。”

——視角切換——

月色清冷。

術法矇住楊霏的眼睛,結界設立。

如火焰的青鳥劃過天際,銀色的符文在一個人的周身流瀉。

天弒與罪罰。

囚在不同位置的幻緲署,迷信署成員,在那個夜晚聽到了神鳥的悲鳴。

羽毛傾覆。

四季如春的竹幽,下了第一次雪。

嘶吼,咆哮,悲慼,哀嚎。

沒有一處不是紅色。

銀色的十字架在他身上留下了永恆的烙印,而神鳥的青焰也降臨在了每一個人身上。

名叫楊霏的女孩被帶離,感知着熟悉的氣息原來越遠。

“叔叔!”她忽然有了一種恐懼感,可是她什麼都看不見,只能胡亂地抓着。

泠羽晨拭去嘴角的血跡,藍黑色的眼睛第一次有了不安和疲憊。

“莫,走吧。”君澤背過身去,他身上有着駭人的傷口,不斷向外滴着血。這是他第一次這麼狼狽。

君家和泠羽家的族人消失了蹤跡,慄發女孩和墨發青年不斷將一個個咒符從年輕主師的身體裡抽出,可是他依舊沒有睜開眼睛。

“聽我說。”旬舞彌望着源源不斷流出的鮮血和逸散的靈力,“他有個願望希望我幫他實現。兩個月時間。”

“傀儡術……”

“是。”旬舞彌聽着年輕主師越來越輕的呼吸,“我不會放過那些人的。絕對不會。”

“……銘邱……”蘇維斌回身望去,墨般的眸裡透着寒意。

“或許還有一個辦法。”

-------------數日後---------------

“我從沒看過這麼漂亮的大海!”楊霏興奮地喊着,跑着,在銀色的沙灘上畫着滑稽的圖案。我和蘇維斌則坐在一邊品着茶,感受着陽光。

“這段時間可把這小丫頭慣壞了。”蘇維斌淡淡笑了笑,“去了不少地方旅遊吧?”

“嗯。我答應過她的,不想食言啊。”藥劑放在茶水裡,一點也看不出來。

“你是怎麼打算的?”蘇維斌沉吟片刻,才道,“把所有的地方一次性玩遍?她不會感謝你的。”

“不需要她感謝。”我看着楊霏天真可愛的面容,心中一動,“50個地方,一個也不能少。”

“……”蘇維斌笑了笑,“你還真是幸福,有錢又有時間,到處都可以開心地玩了。”他忽然失語,嘴邊的笑容漸漸轉爲苦澀,眼眶也有些泛紅。

“這突然是怎麼了。”我調侃道,“你不也有錢又有時間嗎,以前總在世界各地旅行,從來不帶我。”

“……哦,對不起……”

“怎麼……突然那麼難過?”我拍了拍他的肩,“爲什麼要去想那麼遠的事情。快樂是一天,痛苦也是一天啊。”

“嗯。”他重重地點點頭,瞥向那個笑靨如花的女孩兒,“霏兒……我會照顧好的。”

“謝謝。”我站起身,面對浩瀚的大海,感受海風吹拂的感覺。

“叔叔,我們一起去游泳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