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甲鐵城的路上。
“我原以爲你會第一個不遵,沒曾想到頭來,執行的比誰都快……”芮宏輝處於行進隊伍的末端,對跟前的周峰說道。
“你沒聽到他說的話麼?不遵,可是要被逐出去的……”
周峰面無表情的回了一句,同時緊盯着行進隊伍的前頭。
百餘人組成的隊伍,由錐子手將離‘打頭陣’,他跟書生臉則負責照看後排,說話間,這一行距離從瀛洲堂出發已有了數個時辰!
在這幾個時辰內,周峰就像變了個人似的,除了沉默寡言,還有一股說不出的陰鬱。
他是第一個遵從專職人員命令的,於宣告新人之後,又是他主動走出了瀛洲堂本部,隨後才由將離帶路,
一路走來,隊伍先是越過了大海,再翻過了羣山,然後沿着日落的方向悶頭前進。不知不覺,小半天功夫就這麼沒了……
周峰並不是唯一顯得沉鬱的傢伙。事實上,當他從瀛洲堂出發的時候,連同將離在內的百名新人都是副打不起精神的樣子。
對這些人來說,出來執行任務是理所應當,可肅清居民又不一樣!
儘管這裡是仙界,也不代表於此地居住的傢伙都是仙人,或是具備武力的天級高手。很大程度上,各大城池的居民是由本土仙人的後代組成的。
換句話說,這類本土居民並不具備什麼武力,
基於這種前提,瀛洲堂還要求周峰等人去肅清甲鐵城的居民,這跟欺負老弱婦孺又有什麼區別呢?
“看不出來,你還挺狠的啊!爲了完成目的,寧可不擇手段麼?”芮宏輝顯然無法理解周峰的行爲。
他作爲一介殺手,且揹負着無名組織的重大任務,尚且不願昧着自己良心做這事!可週峰,卻是二話不說,帶着這幫新人上路了……
這並不符合周峰之前表現出來的性格。
再者說,以他的實力,好像也沒有必要對瀛洲堂如此遵從。
如果之前他能抗拒下,瀛洲堂那邊未必不會顧及到周峰這幫人是新來的,從而不強迫他們。
只可惜,世上沒有如果。
再到這裡,芮宏輝覺得很是窩火——是他看錯了周峰麼?還是說,這趟沒他想的那麼簡單?
“我不明白你到底是怎麼想的,雖然不知道你來這的目的,但肯定不是爲了融入瀛洲堂吧?既然你我都對瀛洲堂抱有某種敵意,幹嘛不聯合起來反抗,反而還像模像樣的接受任務?!”
芮宏輝一臉糾結,難以抑制內心的困惑。
或是被這傢伙的反覆詢問弄得有些煩躁,本就不太開心的周峰神情一凜,繼而冷冷道:“不要再問這種無謂問題了!若是你做不來,大可現在離隊,瀛洲堂那邊,我回去會幫你解釋!”
“……”
芮宏輝被嗆得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他看着周峰,不覺有些想不通——這算什麼?這傢伙莫不是真的打算做瀛洲堂的走狗?
疑慮,不解,憋屈,重重情緒交織到一塊,形成了無比沉悶的大網。
幾個時辰下來,這隻隊伍居然沒有任何一個人說過話。除了芮宏輝時不時的低聲對周峰講些什麼,再無其他交流。
默不作聲行進,無視四周荒野,這行人就這麼走着。可能不是將離領隊的話,這幫人走着走着就能散了……
“這個世界上,有些人是沒有地方可去的。你讓他們回去,他們找不到來時的路,找不到過去的家園,就會死在某個角落。”
冥冥中,古怪僧說過的話,此時再次涌現到周峰的腦海裡。這不是他第一次回想起來,只是這次的感覺尤爲強烈!
“爲什麼不告訴他,你是怎麼想的呢?”
這時,白玉魂又是陡然出聲道。
“告訴他有用麼?是你說的,與其多想,不如一劍……我固然揮發不出李莫愁那一劍,但改爲腳踏實地的去做也不差吧?”
周峰默默的回道,這裡他想做的事,的確不是爲瀛洲堂賣命。可是否不帶着這幫新人執行大統領的命令,結果就能改變呢?
不,不是這樣的。哪怕在瀛洲堂本部那會不聽專職人員的話,瀛洲堂還是會派其他人去執行命令,那樣的話,豈不是更糟?
想來想去,都只是委曲求全罷了。與其把這種肅清任務交給其他人,周峰寧願自己來,這纔是他的真實想法……
“揹負這麼多事,不會覺得很累麼?”白玉魂嘆了氣道。
這一道,周峰沒回話。
哪能不累,可是累又怎樣?
事情總得有人去做,他不做,總有其他人會替上。
說起來,這也是萬千世界運轉的法則之一,每個人生來都有自己的事要做。
唯一不同的地方在於,有些人能做的事很多,有些人則很少。
“以前在下界的時候,偶爾還會看點小說。那時覺得,小說裡的主角不是腳踩七彩祥雲,身披紫金戰甲,大棒在手天下我有,就是從廢柴練起,經過各種升級打怪,最終走上人生巔峰的套路,”
西斜的日光,照耀在周峰的臉龐,輝映出的微醺,猶帶一絲不符合他年齡的滄桑感——這些話,從他嘴裡說出來極不合適。
可他就這麼說了出來,並且附加了一個百般無奈的笑容:
“現在我發現,小說裡都是騙人的。人生路哪有那麼簡單,即便真的有誰奇遇不斷,步步生蓮,可等到爬上那個高度,他的性格必然會改變。身負滔天之能而不作爲者,是不存在的……”
一語接着一語,註定是旁人聽不懂的話。
身旁的芮宏輝聞言,不覺愕然道:“你是在跟我說話麼?”
這話一出,周峰當即收了收神。剛纔情感代入的有點深,直接把內心的獨白講了出來,實在汗顏!
“對了,你跟我說說這個甲鐵城吧。雖然接受了那邊的命令,但是我對這個甲鐵城還真不瞭解,不過看你跟將離的反應,似乎對這個地方並不陌生啊!”思來想去,周峰很快扳回了主題。
按理說,這應該是他在上路之際就提出來的問題,然而直到將離都快把衆人帶到極西之地了,他這纔想起來問出口……
“我還以爲你忘了這茬呢。不過你現在纔想起來問又有什麼意義呢?反正到了那你不就知道了!”
芮宏輝撇了撇嘴,似乎在鬧情緒。
周峰見狀,頓時有點無語——這都什麼時候了?虧得他還有心思鬧!
當然,想歸想,周峰並沒有說出來,只又看了看前面領頭的將離。
說來這一路多虧了將離帶隊,否則他們肯定會走偏!
而將離的駕輕熟路,恰恰代表了他跟芮宏輝對那什麼甲鐵城很熟悉,否則兩者不可能如此‘默契’……
這一前一合的領隊工作,可不是周峰安排的,而是錐子手跟書生臉自己建議的。
按照他們出發前的說法,兩人都清楚甲鐵城在哪,奈何那會周峰只顧着強壓下憤怒的心理,沒能顧及這點!
“差不多還要多久就能到?”
念及於此,周峰繼而換了個問法。
瀛洲堂那邊只給了他們五天功夫,這還得拋開來回的功夫。換句話說,真正留給他們完成任務的時間,其實少得可憐!
“我們已經走了一大半路程,如果不出意外,差不多晚上就能摸到甲鐵城那塊。”難得芮宏輝沒有同周峰繼續鬧下去,只微微頓了頓,旋即回答道。
周峰聞言,亦是點了點頭,接着問道:“那這個甲鐵城,到底屬於哪方勢力?”
按照他的想法,甲鐵城臨近西域,哪怕還處於極東之地的範圍,也屬於邊緣地帶了。
一般像這種邊緣城池,那都是天高皇帝遠,瀛洲堂理應管不到。
可爲何這次瀛洲堂針對起甲鐵城了呢?這裡面,應該另有緣由吧!
“嚴格來說,極東之地不分勢力,只有大小城池。就像靖天山等山門一樣,儘管它們對外宣稱是獨立的宗門,可真有啥事還不是得聽瀛洲堂號召麼?不過,甲鐵城的定位確實有點特殊!”芮宏輝忽而神情正經起來。
不等周峰順着他的話茬繼續吻下去,他主動繼續補充道:“甲鐵城甲鐵城,顧名思義,是一座以打造盔甲鐵器的城池,當地居民也大多以此爲生。再往誇張點講,說它是供養大半個極東之地,以及小半個西域城池寶器的出產地,也不是不可以……”
一聽這話,周峰不由愣了愣。
好傢伙!聽不出來,這個小小的甲鐵城居然還有如此來頭!
可如果是這樣的話,瀛洲堂又有什麼理由要剷除甲鐵城的駐守部隊,並且還要肅清那裡的居民呢?
這種剷除跟肅清可不是鬧着玩的。你說你要是想把甲鐵城收爲己用,那根本用不着做的那麼絕。
可瀛洲堂倒好,這不僅滅了人家的駐守部隊,還要肅清當地居民……
這完全就是一種滅絕行動,而不是把甲鐵城收入麾下。
“這種自斷臂膀的行爲……瀛洲堂吃飽了撐的?”周峰糊塗了。
得虧他念及於此問了問芮宏輝,否則還真就被瀛洲堂的專職人員給矇混了過去!